第二天一早,苏宿早早的起来捣拾自己,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的早起,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想要的衣服,她第一次嫌弃自己这一柜子的黑白灰配色。

    苏宿坐在床上冷静下来后又恼羞成怒,她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睡觉要起来这么折腾,难道周闻宴不认识她吗?

    最后,苏宿盯着黑眼圈出了门。

    门外,周闻宴果然已经在等她了,苏宿有气无力的和他打招呼,然后把包扔给他,说:

    “早。”

    周闻宴拿着包,站在她身前,一只手捏住她的脸迫使她仰着头,调笑问道:

    “哟,你这是做贼去了啊,黑眼圈这么重。”

    苏宿拍开他的手,说:

    “放开,别老碰你爹的脸,我这是没睡好。”

    周闻宴哧哧笑,然后手揽住她的肩,说:

    “行,不碰,饿吗,吃早餐去。”

    苏宿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可能是因为周闻宴的加入,苏宿学习都感觉有了动力,学习进度是原先的几倍,没几天就将之前没学懂的弄通了,还顺道写完了寒假作业。

    在寒假快结束的时候,林聿和奉眠终于从北京回来了,林聿又瘦了很多,苏宿看了觉得又心疼又羡慕,一个人含泪吃完了林聿给她带的所有零食。

    高二下学期很快开始了,对于学习这件事,苏宿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几天苏宿就又过上了被周闻宴逼着背单词的生活。

    多年后,一群大学舍友坐在一起高中生活时,苏宿才发现周闻宴竟然是她那段时间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她能想起的事很少,可是每一件事都有周闻宴,小到他的笑,大到他们的分别。

    高二那年发生的事很多,最重要事是那年她认识了周闻宴,最印象深刻的事是她和他一起的跨年夜,最喜欢的事是他从北京回来,最厌恶的事是周闻宴和林瑶关系比他们亲密。

    苏宿耻于承认自己因为嫉妒而讨厌林瑶,即使是他们毕业很多年后她也不敢承认,林瑶就是比她好看比她成绩好比她温柔比她懂得多,所以,周闻宴和林瑶关系更好。

    林瑶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来借读的艺术生,她漂亮身材好,才华横溢,年纪也比他们大,可以说是高中那群男生心里面完美的温柔的学姐,知性的姐姐,一来就受到了全校男生的关注,毕竟谁能不喜欢一个能穿着洁白舞裙跳芭蕾,挽着长发拉小提琴,随手弹奏的都是肖邦、莫扎特的女神呢。

    林瑶与大部分的普通女生形成了完美的对比,她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仙女,而剩下的女生只能叫做女的,她就好比一张小火车,狠狠的碾过了苏宿们所有女生的人生。

    苏宿到现在还记得林瑶走进来班里的时候,同学们发自灵魂深处的惊呼声,女孩落落大方,温柔浅笑,目光注视着讲台下的同学们,说:

    “大家好,我叫林瑶。”

    老胡交待一番后,林瑶被安排到了后排座位上,刚好在周闻宴的旁边,那时候苏宿和周闻宴处于不清不楚的阶段,她皱着眉看了看,试图看出周闻宴的不一样的反应,结果周闻宴的眼睛连都没有偏一下,反而把一杯奶茶放在了她桌上,调笑的说:

    “别看了,女的你也喜欢?”

    苏宿:“……”

    周闻宴和林瑶的交集是从小组学习开始的,苏宿记得,后排的两桌四位同学被分在了一个组,林瑶的同桌班上的江恺,在周闻宴和林瑶没来之前,后排一直是苏宿和江恺的天下。

    江恺属于学渣中的战斗机,苏宿拍马都赶不上他的废物程度,结果因为林瑶,江恺竟然金盆洗手,开始认认真真的搞学习,苏宿看了都觉得惊讶,江恺却一脸享受的和苏宿说:

    “你不懂,这个叫□□情,苏宿啊,哥找到真爱了。”

    苏宿:“……”你丫的没事吧!

    四个人的小组,江恺喜欢林瑶,无条件的陪着林瑶,苏宿属于学渣,学习上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林瑶经常向周闻宴请教,渐渐的他们越来越熟,下课、放学、周末、小组学习时常能见到周闻宴和林瑶在一起交流,他们头凑在一起,手靠的那样近,那样近的距离时常让苏宿和江恺倒吸一口气,可他们是什么关系,没名没分没立场的醋最酸最不该最没资格。

    明明是四个人的小组,可苏宿永远都是一个人,周闻宴要帮林瑶,江恺要黏着林瑶,只有苏宿一个人坐在那发呆。

    苏宿一直在忍耐,她很烦躁很憋屈,可周闻宴和她只是朋友,她没有任何立场让周闻宴和林瑶保持距离。记不清是哪一天,苏宿远远的就看见林瑶站在周闻宴身侧,女生娇小,可爱的仰头问题,男生低下身子细心的讲解,那画面美好得让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苏宿深吸一口气,转身就把身后的另一本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

    苏宿冷着脸坐着,乔荞看出了端倪,连忙过来问她,苏宿只能强扯着笑和乔荞说她没事,乔荞半信半疑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闻宴和林瑶从后门进来,林瑶还调皮亲呢问他:

    “阿宴,我能这么叫你吧,我听奉眠是这么叫你的,你们两是青梅竹马是吧。”

    奉眠转过头来凑近苏宿,然后气愤的说:

    “啊啊啊,这个小绿茶,那是我们家阿宴,是她能叫的吗,她真讨人厌,谁来把她收了啊!”

    然后十分孩子气的对着林瑶说:

    “不可以,阿宴是我的阿宴,你也知道我和他青梅竹马,你这么叫他是什么意思。”

    林瑶愣了一下,也没生气,而是眼睛在周闻宴和奉眠之间来回转动,然后暧昧八卦的说:

    “噢,我明白了~”

    奉眠:“……”

    恰好这一幕被林聿看见,林聿看了眼周闻宴,一声不吭的起身去接水,奉眠见状暗叫不好,然后可怜兮兮的转头跟着林聿,拉着他的衣服,问他:

    “林聿,林聿,你生气了吗,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聿:“……”

    苏宿:“……”

    其实苏宿很羡慕奉眠,因为奉眠是周闻宴的发小,她有资格拒绝林瑶,不准周闻宴和林轻太亲近。

    苏宿心里暗流涌动,但是却什么也没说没做,依旧冷着脸在那解题,周闻宴很快坐到了她身边,然后放了杯奶茶在苏宿桌上,苏宿抬起头看清奶茶后脸又黑了几分,苏宿觉得她真是忍够了,忍者神龟都没她能忍,她把奶茶重重的放在了周闻宴的桌上,然后眉目冷然的说:

    “给错了吧,喜欢喝香芋奶茶的是别人,不是我。”

    喜欢香芋味的奶茶是林瑶,不是她,喜欢荔枝味奶茶的是奉眠,不是她!

    周闻宴也愣了一下,然后说:

    “新开的,我这给你换新口味。”

    苏宿:“……”

    转头,直直的看着周闻宴,说:

    “我讨厌香芋!明白了吗!”

    周闻宴听出了别的味道,突然笑出声,眉眼招摇明艳的展开,和苏宿说:

    “好好好,别气了别气了,都是我的错。”

    苏宿:“……”你没事吧你!

    苏宿感觉自己被气得头疼。

    周闻宴起身就把奶茶扔进了垃圾桶,林瑶不解的问他:

    “怎么了,奶茶不好喝吗,干嘛扔了啊。”

    周闻宴看着苏宿的方向,随口答道:

    “她不喜欢。”

    林瑶若有所思,说:

    “这样啊,那下次可以试试其他水果味,比如荔枝味就很好喝。”

    只听到“哐”的一生,大家都看向了苏宿,苏宿面不改色的捡起笔筒,然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做题。

    说真的,苏宿觉得林瑶真他妈厉害,每句话都在她的雷区上蹦跶!

    幸好校运动会很快转移了苏宿的注意力,苏宿每天忙着给大家安排比赛项目和排练开幕式,没多少精力管周闻宴和林瑶的“同学情深”。

    班上集体项目有绑腿跑和拔河两个,剩下的项目主要就是男女接力、跳远,铅球等等,每年都没有人报男子3000米,苏宿也是很头疼,她得想办法忽悠个人去报。

    结果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苏宿在绑腿跑训练中成功崴到了脚,她没注意看脚下面,结果就踩到了一颗铅球……

    苏宿摔到了草坪上,右脚立马红肿,钻心的疼让苏宿眼角都湿润了,她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林聿,像小孩子似的找大人心疼,林聿接受到了她的意图,立马跑了过来,双手扶起她,半抱着让她靠着他肩上,轻声问她:

    “苏苏,怎么样了,还好吗?”

    苏宿疼得额头直冒冷汗,然后对着林聿说:

    “崴到脚了,好疼啊,我的运动会泡汤了!”

    林聿差点给她气笑,什么时候了啊还在想运动会。

    林聿蹲下,示意她上来说:

    “先别管那么多,上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苏宿这时候还是头脑清醒的,说:

    “你不能走,你走了没人替我管我的运动会,班长叫不动他们训练,你留在这,我自己去…诶喂…妈诶…疼疼疼,周闻宴,你轻点。”

    突然的被周闻宴抱起,苏宿疼得想骂人,手却自觉的环住周闻宴的脖子,然后叫着让他轻点。

    周闻宴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别样情绪,但苏宿知道他生气了,可是为什么生气啊,苏宿不懂。

    周闻宴横抱着苏宿,然后对林聿说:

    “我送她去,你管训练。”

    操场到医务室挺远的距离,但是周闻宴就这么把苏宿抱到了操场,苏宿自己都害羞了,她在心里疑惑自己瘦了吗,周闻宴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啊,好像很轻松。

    巧合的是恰好校医不在,整个医务室只有苏宿和周闻宴,他将苏宿放在床上,顺手就脱了苏宿的鞋袜,皱着眉看了看高度变紫的脚,然后去隔壁小卖铺拿了几根冰棍,一根撕开塞进了苏宿嘴里,剩下的全落在了她的脚踝上,他也不嫌弃,握着苏宿的脚踝就是一顿活血化瘀,整个医务室响起了苏宿的惨叫声,她觉得周闻宴肯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是在报复她。

    苏宿整个人退缩到了角落里,因为疼挂上了泪珠,却又害怕周闻宴没轻没重的对自己受伤的脚踝下手,只能敢怒不敢发的看着周闻宴,然后问他:

    “疼死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哪有你这样的啊,你这是想弄死我吗?”

    周闻宴也差点被她气笑,他一只手捏着她的脸,另一只手给她擦干眼泪,说:

    “对,故意的,服不服。”

    苏宿:“……”咱做坏事能别这么理直气壮吗?

    突然苏宿想到了什么,连忙远离他的手,然后厉声控诉道:

    “周闻宴,你傻逼吧,你碰了我脚的手竟然又敢碰我的脸!”

    周闻宴看了看自己的手,直接乐出声,然后强势的又捏了回去,问苏宿:

    “服不服?”

    苏宿:“……服!”你就是我大爷!

    周闻宴带着浓浓的笑意凑近她,问她:

    “下次这种情况知道找谁了吗?”

    苏宿:“……找校医?”

    周闻宴:“……”

    他终于放开了她,姗姗来迟的洁癖迫使他去洗手,苏宿也忍不住吐槽他:

    “你不是有洁癖吗,之前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各种洗,捏我脚的时候忘了,你们这些万恶的洁癖党还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啊。”

    周闻宴抬头冷冷看她一眼,苏宿立马识相的闭嘴。

    等了许久校医都没有回来,周闻宴自己去药柜里拿了止疼片和云南白药气雾剂,然后捏着苏宿的脚踝又是一顿操作,疼得苏宿想问候他全家,但是看到他小心认真的表情的时候,苏宿又不敢开口。

    她突然知道了那个能让周闻宴开心的答案,下次如果再受伤知道找谁了吗,找他才有用。

    周闻宴又将她抱回了教室,教室里面没几个人在,周闻宴讲她放在了座位上又给了她一片止疼药,说:

    “怕疼就吃。”

    苏宿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药片吞了进去。

    药片里面还含有一些安眠镇静成分,没几分钟,苏宿就困得不行,她一直在寻找最合适的睡觉位置,在失去意识前她记得是一只手将她摁在了肩上,手主人说:

    “安分点,睡觉都要惹我生气吗?”

    苏宿:“……”哥们你谁啊,这么说话不怕被打啊,要是周闻宴…啊…就是周闻宴,是周闻宴那我就放心睡啦。

    苏宿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下午的第一节课,她精神不济的趴在桌子上,然后扯着周闻宴的校服和他说:

    “好疼啊,我还想要止疼药。”

    周闻宴捏捏她的手,示意她松开,和她说:

    “不行,那个药一天只能吃一片。”

    苏宿皱着眉松开了周闻宴,他却拿过桌箱里的外套,轻轻的盖在她身上,苏宿见状强扯出一个笑,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笑意的问:

    “周闻宴,你是想热死我吗?”

    周闻宴:“……”

    他伸出手,再一次轻轻的让她的头依靠在他的肩上,他说:

    “开着空调呢,热不死。”

    苏宿哧哧笑出声,然后心安理得的靠着他,嘴里还提着无理的要求:

    “那你能帮我抄笔记吗?”

    周闻宴看着肩上圆圆的脑袋,说:

    “可以。”

    苏宿偏头看着周闻宴笑,问:

    “哟,这么好?”

    周闻宴放下右手的笔,抬头就揉揉她不短不长的头发,说:

    “哪天不好,那么多零食奶茶喂狗了?”

    苏宿感觉心跳都漏了两拍,生硬的转头掩饰自己的反常,慧眼如炬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呢,原本只是君子淡如水的关系,可他不想只是这样,他不想放过她,他甚至想更进一步,这个念头就像一个魔咒一样,只要有过就不能拔出。

    周闻宴也忘了自己那时候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去牵苏宿的手,在那个距离不过20c随时都能肩碰肩的桌下,在那个隐秘却又爱肆意生长的旁边,他主动了握住了她的手。

    天气很热,那样的近距离是一种折磨,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放开彼此。

    周闻宴感受到了身侧女孩的不安,她的手心好凉,她很紧张,这个认知让周闻宴莫名的开心,他低笑一声,手指轻轻的挠她的掌心,女孩更加紧张,整个肩部都在颤抖。

    周闻宴终于不在作弄她,他左手紧紧的握住她,右手誊写着两份笔记,他和自己说,这算是报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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