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展中心每年都会定期举办国际珠宝展,这里不仅汇聚了世界各地的珠宝商,也少不了的琳琅满目的珠宝和种类齐全的宝石。
凌琰和戴维原计划在这次展会上收购一批配石,用在戴维最新的设计上。
他们本来应该穿过珠宝展厅直奔裸石展厅的,但由于带上了楚逸湉,两人在珠宝展厅里像是陷进了沼泽一样寸步难行。
楚逸湉进了珠宝展厅的大门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恨不得一件不落地仔细欣赏起来。
“这是什么宝石啊?看上去比钻石还闪!”
“这是怎么镶上去的?像悬浮在半空一样!”
“这是什么切割方式?好透啊!”
……
作为新晋师父,戴维不得不站在一边为她一一作答:
“这是榍石……”
“那是压镶……”
“这叫玫瑰切割……”
……
而带楚逸湉来看展是凌琰提议的,所以他也没好意思打断这个求知欲井喷的徒弟。于是他就在一旁和货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地给身边的师徒二人提供一些专业的珠宝知识咨询服务。
到了午饭时间,三人才转了展厅的四分之一,草草吃过展厅里难吃的盒饭,楚逸湉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珠宝展厅,跟着两位“师父”走进了裸石交易大厅。
凌琰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先前合作过的宝石商人,这位缅甸大叔友好地向凌琰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一只扁扁的白色塑料盒。
透明的盒盖下,一排排随形切割的宝石整齐地排列在白色的植绒海绵垫上,每一排都无一例外从深紫色渐变到近乎透明的淡紫色。
“这是您之前在电话里要我找的,都在这里了。”大叔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对凌琰说道。
凌琰接过盒子,大体扫了一遍之后交给戴维:“品质很好,你看看颜色和大小合适吗?”
一旁的楚逸湉凑了过来:“这是什么呀?”
“你记得‘紫藤花’吗?这些是我打算用在上面的尖晶石。”戴维给楚逸湉解释道:“尖晶石虽然不属于五大贵宝,但是颜色种类非常丰富,有很强的火彩,性价比也高,是我最喜欢的一类宝石。”
楚逸湉打开手机相册,翻到那天在工作室里拍的项链照片:“你说的是这条‘紫藤花’吗?”
“没错。”戴维把盒子还给凌琰:“颜色不错,不过数量可能不太够,二次切割会有损耗,并且除了项链之外,还有配套的耳坠需要用到。”
“我记得你给我看的设计图里没有耳坠。”凌琰疑惑道。
“确实没有。”楚逸湉把手机拿到戴维眼前。
戴维瞟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耳坠……还没画。”
凌琰也没多问什么:“那你估计配石还差多少?”
“再来这样一盒?”戴维试探性地问。
缅甸大叔在一旁面露难色。
不过这倒是难不住凌琰,除了面前的这位缅甸大叔,他还认识尼泊尔和越南的尖晶石供应商,只不过得晚些时候才能看到货了。
凌琰在这个展厅里见了几个合作商,基本上买齐了所有需要的配石。
楚逸湉则像一只蜜蜂,从一个展位飞到另一个展位,喋喋不休地问着各种问题。
戴维被她嗡嗡嗡得问到头晕,心想这一天的知识量,抵得上大学里几天的专业课了。
到了快闭馆的时候,楚逸湉接到了何晟的电话。
“店长说一会儿来接我,反正这里闭馆时间早,我还赶得上回酒吧兼职。”
“你不是请假了吗?”戴维问。
“我今天来了之后才发现五点半就闭馆了,回去也不耽误晚上酒吧兼职,就告诉店长啦。没想到他说要来接我,说不定还能蹭一顿晚饭嘻嘻。”楚逸湉正说着,就不知道又被什么吸引了,跑到旁边展位连声赞叹起来。
“你说,这个何晟是慈善家吗?开车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接一个根本不需要出现在店里的兼职店员,还管饭。”戴维小声对凌琰说。
凌琰不置可否:“我看你也挺像慈善家的,是谁刚才说要给徒弟买个礼物不知道选什么来着?之前说不收徒,这不还免费给人家讲了一整天的专业课。”
戴维撇了撇嘴:“还不是你怂恿的吗?”
凌琰看向楚逸湉,见她此刻正被一只硕大的斑彩螺吸引。
凌琰过去和加拿大货主聊了几句,挑了一个斑彩螺片制成的吊坠。
“整个展位上最优秀的一块。”凌琰小声对戴维说:“我看她刚才盯了好半天。”
“那就这个吧,虽然我不是很喜欢斑彩螺。”戴维让货主给吊坠配了一条银链,一起付了钱。
楚逸湉正拿着手机给那只斑彩螺拍照:“戴维哥,这个好神奇,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颜色不一样哎!”
“那个是虹彩效应,你拍照拍不出来的。”戴维走到她身边,拎着那条项链道:“这个给你,拿回去慢慢研究吧。”
楚逸湉看着戴维手里的项链,赶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就知道你大概率会这么说,戴维心想。
“就当是给你布置作业好了,回去从不同角度画这个吊坠,怎么样?虹彩可是很难画好的,你看照片永远学不会。”
其实画虹彩和学设计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戴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把这份礼物送出去。
“那我完成作业就把它还你!”楚逸湉笑着接下了项链,仔仔细细端详起来。
“你说我这算是送出去了吗?”戴维对凌琰耳语道。
“她开心就好。”凌琰说。他看着戴维,带着一脸“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楚逸湉看了看手机。“店长说他快到了,我去出口等他。”
“一起走吧,快闭馆了。”戴维说。
快走到出口的时候,凌琰接了个电话。
“展厅里有个供货商说临时起意想谈个项目,我回去一趟,你在门口等我。”凌琰对戴维说。
于是戴维和楚逸湉先出了会展中心。楚逸湉一出门就直奔路口等何晟的车来接,戴维则站在会展中心的大门口拿出手机搜索起了附近的美食。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人正在朝他逼近。
“是那个人吗?”
“是他是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觉察到不对的戴维猛然抬头。
糟了!又是记者!
戴维刚准备逃,却已经被几个人逼到了墙角,左右两个人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瞬间觉得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一种说不上是恐惧还是羞辱的复杂情感迅速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骨骼和神经。
“请问你和凌琰的公司是否和凌峰集团有关?”
“请问你和凌琰在d&a;l珠宝公司分别担任什么职务?”
“你们的创业资金是否和凌峰集团的非法收益有关?”
“凌琰是否知晓凌峰的下落?”
“你和凌琰是什么关系?”
“凌琰是否参与凌峰集团的案件?”
……
铺天盖地的问题涌向戴维,但这些句子在他的耳中全部变得支离破碎,只剩“凌琰”二字清晰可辨。
他无力地挣扎着,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凌琰出来了!”一个盯梢的记者在会展中心出口处大喊,几个记者闻声蜂拥而上。
手腕被松开的一瞬间,戴维两腿一软,摊倒在了墙边。
白色的瓷砖墙……
滴水声……
刺耳的笑声……
拖拽……
拉扯……
该死的记忆碎片又开始不断涌出来,汇聚成一个没有尽头的恐怖旋涡,仿佛就要把人吸入一个无底深渊……
“戴维?”
“戴维哥?戴维哥!你怎么了?”
是何晟和楚逸湉的声音。这声音把他从旋涡中拽了出来。
过了好一阵子,瘫坐在墙根的戴维才勉强睁开了眼睛,但他浑身上下仍在不住地颤抖。
何晟正蹲在戴维身边想要扶他,可就在握住手腕的一瞬间,戴维却像触电一样本能地迅速把手抽了出去。
戴维回过神来想说对不起,但急促的呼吸让他无法正常发出声音。
“要打119吗店长?”楚逸湉被吓得惊慌失措。
何晟不假思索地拿出了手机——
“等一下!”凌琰从那一帮记者的围堵中抽身,朝这边跑来。
那群记者居然没有穷追猛打,估计是看见戴维出事了,都怕担责,很快便四散而去了。
凌琰快步上前,半跪在戴维身边,扶着他的肩轻声问:“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戴维摇头,急促的呼吸渐渐缓和了下来。
“我来晚了,对不起……”凌琰小声说着,轻轻把另一只手放在了戴维的手背上。
戴维拼命摇头。
不要说对不起。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分钟,不受控制的颤抖逐渐停了下来。戴维尝试了一下,自己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凌琰,”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扶我起来吧。”
凌琰扶着戴维慢慢站了起来,何晟上前想帮忙,可刚伸出手,犹豫片刻,又迅速收了回去。
“戴维哥,你……没事了?”楚逸湉关切地问。
“嗯,”戴维点点头,“可能是……低血糖犯了吧,缓缓就好了。”他努力向楚逸湉挤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又顺势拍了拍身上的灰。
楚逸湉赶紧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包冲咖啡用的白砂糖:“那你快把这个吃了吧!我听说低血糖吃点糖好得快。”
戴维接过糖包,尽量不显尴尬地撕开一角,仰头全部倒进了嘴里。
“那些记者是……怎么回事啊?”楚逸湉问。
楚逸湉没有听见那些记者问了什么,她在路口刚等来何晟的车,准备上车前和戴维道个别,没想到一回头却看见他被一群记者围住的场面。
当她和何晟赶到的时候,记者已经离开,戴维却瘫坐在墙角。
“嗐,都想采访归国知名设计师呗。”戴维一边抿着嘴里的白砂糖,一边找借口打马虎眼:“对了,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中午的饭难吃死了,害我没吃几口,这不,都饿出低血糖了!”
“都坐我的车吧。”何晟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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