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平均身高182的健壮小伙子,横在明蔚面前,筑起一道万里长城,居高临下望着三个混混。

    红毛见识过其中一人的功夫,一对上他的目光,身体挨过拳头的地方条件反射般痛了起来。脚上被明蔚踢到地方骤痛未消,刚才被雷雨田挡住的手臂又开始火辣辣,整个人耷拉脑袋垮着脸,蔫黄瓜似的。

    “喂!还打不打?”李江河手指点点,双方正好三对三哦。

    “意外,意外。以和为贵。”红毛笑得一张脸皱成了麻花,对身后俩小弟使了个眼色,三人脚底一抹油,瞬间溜了。

    混混,之所以被称为“混混”,精髓在于一个“混”字:混迹江湖,浑水摸鱼,遇到混事,走为上策。

    “诶?撞了人,不用道歉的吗?”明蔚眉毛扭起来,大眼睛气得圆溜溜。

    “算啦,跑得毛都不见一根。”李江河看一眼雷雨田,耸耸肩,“你?朱雀?”

    “脚疼吗?”齐泓光拉起明蔚,刚才她飞踢红毛那一脚他看得清清楚楚。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一个姑娘平时哪里受过这样的痛。

    “我没事。”

    明蔚捡起地上的夜光手镯,还给少女,“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你家人呢?”

    “我爸妈都在,我想买糖葫芦来着。”少女喊了声,朝马路对面摊位上等待的夫妇招手。女人对她笑了笑。

    李江河给了她一根糖葫芦,“这根请你了。”

    “谢谢。”

    “谢我们金主吧。”

    “谢谢金主。”少女以为明蔚姓金名主,“我叫翟月。”

    明蔚认出翟月穿的校服裤,“你是平州一中的?”

    翟月认识雷雨田,“我是二班的,在他隔壁。”

    雷雨田在平州一中挺有名,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眼熟,微一颔首,当做打了招呼。

    “金主,他们真的是你的保镖?”

    明蔚笑得前仰后合,“我叫明蔚,光明的明,蔚蓝的蔚。”

    “那我也重新介绍一下,”李江河微笑颔首,“我叫李江河,明蔚的名誉老父亲。”侧身示意一旁的齐泓光,郑重声明,“这位是我的女婿。”

    “凭什么你是长辈啊?”明蔚的关注点总是不同,“我要做大王。”

    “可以啊,你是大王,那我就是太上皇。”

    “那还是比我大嘛,”明蔚建议,“我是大王,你当我的先锋将军吧。这回给你够大官了吧?”

    武松打虎游戏里,李江河扮演过静物“大青石”,“景阳冈酒家店主”,“老百姓李某”,每次都抱怨自己没有官位。

    雷雨田头一回听他们对话,嘁了一声,“幼稚。”

    翟月轻声问雷雨田,“你又是明蔚的谁啊?”

    “他是真正的路人甲。”李江河咬一口糖葫芦,眉头被山楂酸得拧成一团。

    明蔚冲翟月眨眨眼,“开玩笑的,都是我兄弟。”

    “你什么时候会去看篮球赛?最近都没见到你。”雷雨田问明蔚。

    “诶诶诶?”李江河不满,“又想输了?”

    明蔚心想,有齐泓光和李江河的比赛,她才会去篮球场。平时没事她跑那儿干嘛?

    “期末考完,找个时间切磋一下吧。”雷雨田对齐泓光说,有他们在,明蔚才会去加油。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很有意思。

    “你哪位?迈克尔乔丹?还是卡尔马龙?说打就打啊?”李江河轻哼一声。

    齐泓光把棉花糖递给明蔚,“快吃吧。”

    “我妈在影剧院工作,以后想看表演或者看电影,尽管找我,我帮你们拿票。”雷雨田看向明蔚,“上次砸伤你的鼻子,一直没能好好表达歉意。”

    “行啊!”明蔚对他没什么坏印象,这人挺爽快,多个朋友多条路。

    翟月也说,“我爸在城东路开了间理发室,你们来了免费服务。”

    明蔚问,“是星月发室吗?”

    翟月点点头。

    那可真是巧了,金素珍常去。

    “星月?”李江河打趣,“摘月,不会还有个哥哥叫摘星吧?”

    “诶?你认识我堂哥?”

    李江河:“不认识,我这人头脑灵活,比较聪明,联想到的。”

    原来是他,雷雨田篮球校队的球友。大他一届,现在毕业班极少来打球了。再看翟月,两人确实眉眼相似。

    一下子多出几个交集点,少年们开心聊起来。

    明蔚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耀眼,夺目。雷雨田总是不由地朝她看去,全然不觉齐泓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冬季里,大院的活动主要集中在温度最高的午后。傍晚天色黑得快,尤其最近气温骤降,孩子们更喜欢窝在家里看电视。

    午饭后,趁着阳光正烈,大人们又在院子里晒起了被子。

    孩子们在跳大绳。

    “去宽敞点的地方再跳,瞧瞧这灰尘,全沾被子上了。回头有细菌,半夜睡觉咬你们脚趾公。”

    孩子们嘻嘻哈哈,被大人们从葡萄藤下赶到了双杠旁,又从双杠旁赶到了乒乓球台前。

    一起跳大绳比跳橡皮筋更有参与感,不用分两队,两个人轮流抡大绳,其他的人一个个钻进大绳里,绕着“8”字追,这种追击法称为“追特务”。

    大绳抡得呼呼响,胆子小的人站在绳外不敢进去,怕被绳子打住脚。踩不透绳子的节点,容易绊倒绳子。可架不住后面追击的人,只好硬着头皮嗷嗷叫着冲向大绳。

    齐天右脚有恙,不喜欢这种暴露他缺陷的游戏。他已经努力在练习打篮球,听大哥说,右脚看起来有力多了。

    男孩坐在乒乓球台上,无聊地来回晃脚。

    妞妞年纪小,只能乐呵呵地围观大孩子们玩游戏。由于天冷,牛阿婆出门前给她多穿了几层,差点裹成球。

    阳光明媚,好久没见到刺猬姐姐家的乌龟出来晒太阳了。

    妞妞问,“大圣哥哥,你几唔几长寿去边度喇(知不知道长寿去哪里了)?”

    阳台上有人在晒腊肉,支起长长的竹竿,挂起一串串灌好的肉肠和袒露骨架的草鱼,像极了生物学家的标本架。

    齐天随口一说,“哦长寿啊,被做成腊王八了。”

    “腊王八是什么?”

    “喏,就是腊肠、腊猪肝那种老腊肉啊。”

    话落,听到妞妞突然“哇”一声哭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颗颗硕大的珍珠沿着脸颊滚落。

    齐天手忙脚乱从球台跌下来,来不及拍掉膝盖上的尘土,“妞妞,你怎么了?”

    “长寿——长寿不要死啊!”

    齐天一脸惊慌,从未见过如此可怜的妞妞,以至于他只会机械地重复:“妞妞别哭。”

    一旁跳大绳的孩子们安静下来,晒太阳的大人们也循声而至。

    “牛阿婆,你家妞妞哭了。”

    妞妞是全大院里公认的乖宝宝,父母常年不在家,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平时安安静静在院子里自己跟花草植物们玩,从没见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齐天拿食指顶起鼻尖,瓮声瓮气道,“妞妞,我变成猪八戒了。”

    妞妞停下来,一脸哀恳地望着他,一对杏目蓄满了泪。忽然打个嗝,像是蓄足了电力,朝着天空又是响亮的“呜哇”一声。

    齐天这回真是彻底不知所措,齐心也常哭鼻子,可她很好哄,只要他扮个猪鼻子,小女孩就会破涕为笑。

    妞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嗯嗯呜呜”抿抿唇,正好把脸侧的发丝含进嘴里。

    齐天指指自己嘴角,声音也比以往窘迫许多,“你、你吃到头发啦。”

    小女孩涨红了脸,大冬天哭出了一脸汗,羊角辫也歪了一边,发丝全贴在脸颊上。

    “妞妞,我的心肝,发生乜事啊!”牛阿婆急忙赶来。

    “长寿,呜呜呜——”妞妞指了指远方的腊肉,肉乎乎的小手又指向齐天,奶凶奶凶地,“大圣哥哥——”

    “妞妞,谁欺负你了?”众人问。

    妞妞摇头,哽咽着说,“大圣、大圣哥哥、说”

    “大圣,你欺负妹妹了?”

    齐天莫名心虚,见大家视线齐刷刷看向他,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噔噔噔跑到明家敲门,开门的是明爱国,刚出差回来,男人下巴沾满泡沫,正在刮胡须。

    “刺猬妹不在家哦。”

    “我不找她,明叔叔,长寿呢?”齐天算算,自己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长寿了。

    说话间,瞥见走廊上挂着的熏肉,宛如五雷轰顶,齐天呆了。难道难道真的被他说中了吗?

    “明叔叔,这是什么肉?”

    齐天眼眶发红,为什么连乌龟也要腊,让它好好活着,说不定保存的时间还更长。东海龙宫的龟丞相都已经九千岁了!

    说起这腊肉啊,明爱国啧啧两声,金素珍不在家,自己又出差,错过了最佳制作时间,但在他巧手之下又获得了新生。

    年夜饭时切开油乎乎、黄灿灿的腊肉,是他们老明家的一项传统保留节目。所以说,关键时刻还是得老明出手。

    正要给齐天好好普及一下腊肉制作知识,只见男孩嘴角颤抖,撂下一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红着眼跑了。

    残忍?明爱国眨眨眼,孩子今天怎么了?这腊五花肉他不是最爱吃的吗?

    齐天没敢回家,也不敢去光明小卖部。

    他在大院里把妞妞惹哭的事,肯定已经传到了吴迪玉那里。

    吴迪玉向来赏罚分明,特别是欺负弱小这种过错,他少不了一顿责罚。

    令他难过的是长寿,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长寿还驮过自己在院子里慢悠悠闲逛呢。它脾气那么好,他为什么要咒它死呢?

    长寿长寿,应该寿比南山,而不是寿比昙花啊!

    齐天拿手背抹去眼眶的泪,他想爸爸了,齐勋章若是在就好了。

    放学后,小男孩无处可去,跟着一伙人进了游戏厅。静静站一边,看他们打街头霸王游戏。

    球仔见到齐天挺意外,“大圣,你怎么来了?”

    他现在不叫他铁拐齐了,齐天的大哥人不错,平时见到自己还会请喝可乐,他还动手做玩具枪,球仔很佩服他。久而久之,小男孩之间也没了间隙。

    “我就随便看看。”

    “光看有啥意思,”球仔大方给他一整叠游戏币,“我表哥开的店,很好玩的。”

    球仔回家时,正好遇见四处找齐天的齐泓光和明蔚。

    两人听了妞妞和明爱国的话,大概知道弟弟闹了个什么大乌龙。

    电子游戏厅里乌烟瘴气,刚到门口,明蔚闻到烟味就皱了鼻。

    齐泓光更是拧眉不语,又化身为冰霜版本的严肃夫子。

    两人瞥见角落里玩得不亦乐乎的齐天:球仔给的游戏币早挥霍一空,只好站在一旁看别人打游戏。没想到这也是一种逃离现实的乐趣。

    咔嚓咔嚓,齐泓光转动手腕关节。

    明蔚喊住他,“好好说话,别打孩子。”

    齐泓光扬起的手掌默默放下,“好。”

    齐天是被拎着后衣领,提溜回家的,齐泓光怕自己下手没轻重,没扭弟弟耳朵。

    小男孩倒是眼力见十足,一路上紧紧贴着明蔚。只要齐泓光一伸手,他就躲在她身后。

    吴迪玉罕见地关了铺,在家等齐天。管教孩子比赚钱更重要,这是齐家的家规。

    三堂会审的架势,齐天一进门就脚软,谨记明蔚教他的话:一定要诚恳认错。

    “妈,对不起,我错了。”

    “错在哪里?”吴迪玉清楚齐天聪明,没给孩子浑水摸鱼的机会。

    “不该骗妞妞,不该放学后未经允许去游戏厅,还有长寿已经死了,不该拿它乱开玩笑。”

    提到不在人世的好朋友,齐天一肚子委屈终于爆发,忍不住呜呜哭了,“我好想长寿,爸爸说长寿能活一千岁。就算我们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转世之后都还能见到长寿。”

    听到儿子还记得丈夫说的话,吴迪玉也跟着鼻尖泛酸。

    明蔚上前轻轻拍了下齐天的后脑勺,“呔!不准你乱咒我们家长寿!”

    齐天刚冒出个鼻涕泡泡,砰一声裂开,孩子有点懵,“哈?”

    明蔚拉着齐天回家,打开专门给长寿准备的冬眠箱给他看,“长寿好好的,它在冬眠呢!”

    乌龟是变温动物,当温度降到10度以下时开始冬眠,一般从11月到次年4月。等天气回暖,乌龟会出穴活动,重新开始摄食。

    前两年冬天都不算冷,明爱国没专门让长寿睡在特制的冬眠箱。

    看着硕大的龟壳窝在一片松软的泥沙里,齐天仿佛感受到它的心脏不停地跳动,一时感慨,发出灵魂拷问,“如果我死了,有人会想我吗?也会因为我而流泪吗?”

    明蔚一听,“呸呸呸!童言无忌,记得啊,你能活九千岁。”

    “能活九千岁的是龟丞相,人总是会死的,就算呸呸呸也会死”这会儿齐天又聪明了,见明蔚捂着肚子笑倒在地,眯眼睨着她,“刺猬姐姐,你是不是把我当大番薯了?我才不是王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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