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尤拳,实际上是一种不入流且大众化的拳术,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

    古国武林流传着“天下武学出元虚”的说法,来自上古的元虚派,既诞生了正统元魂武学,也衍生出各类无需修炼成元魂便可施展的无魂类武学。而拳术是无魂类武学中最为种类繁多且各具特色的一种。

    拳术作为徒手武功比较常见的一种,讲究内劲与招数的合二为一,或大开大合、或灵活快速、或刚猛威武、或以柔克刚。拳术人人可练,但若想成为个中高手,却不是一件易事,即便苦练十年,纵然内劲可成,也未必能掌握合板合眼的拳法招式。

    但不知从何时起,江湖出现了达尤拳这种怪胎,这类拳术其实不是一种武功,而是各种武功的统称。最早是某些不懂装懂的村民,修炼过一点拳术的皮毛,就狂妄自大地要创建人人可以练成的拳术。

    这件事,一直被名门正派的武林名宿们传为笑谈,因为大部分达尤拳根本就无章法可言。修习者随心所欲、胡乱发招,固然是拳法易学,不受某些传统限制,但失去了正规拳术修炼的指引,没有招式的环环相扣,遇到高手往往不堪一击。

    所以,白玉彤听到“达尤拳”这三个字,不由蔑视一笑,原来这孤霄没有正式拜师修炼过无魂类武功,就妄想用民间胡乱琢磨的下三滥拳法来弥补自己的不足,真是可笑至极。

    然而,在白玉彤以“秀狐拳”又与孤霄过了几招后,才发现孤霄的达尤拳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否则白玉彤就不会落于下风。

    当然,孤霄的拳法实在难看,甚至显现得有些狼狈不堪,好像每一招都是临时胡乱打出,毫无章法可言。可是只有真实接触到他的达尤拳,才会发现,他每发一招都应该是来自正派拳术,可是经孤霄演化之后,不仅打破了原来的招式序列,更让拳法更加易于修炼,却又并未失去名门正派拳术的规律。

    正因为孤霄以达尤拳对各派拳术重新简化、任意组合,才会让对敌者难以琢磨、无法招架。另外,这样的达尤拳固然易于学习,却难以精通,修炼者的天赋与对各派拳术的博学十分重要。因为,这门拳术的关键在于临敌对战时的随机应变,需要在瞬间决定以何招数化解。更何况,孤霄在施展达尤拳时,不少招数都是自己新创,在行家眼中又可以看出固然是新招,却完全建立在已有招数基础上,如果没有深厚的武学基础,根本打造不出恰到好处的招式。

    暗暗叫苦的白玉彤连连中拳,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而此时,他们两人的元魂之战也发生变化,孤霄的十个元魂式战士猛然撤招,不等白玉彤明白过来,十名战士合为一名战士,又化作一道光芒,打到九尾狐身上,九尾狐顿时发出惨叫消失。

    于是,白玉彤和孤霄之间的战斗就变成纯粹的无魂类武功之战。白玉彤虽然又施展出几记绝招,一度扭转局面,但终究无法摸透这看似毫无章法规律的达尤拳,再度落入下风。

    粉红凤凰与恶鸟刺丹之间的战斗,依然战得难分难解。毕竟在民间传说中,前者代表国家兴旺,后者代表国家败亡,两者正邪制衡,实力貌似相当。

    至于两只巨鸟的主人也早就战斗在一起,瓦渣善用“夺命铲”,白冰悦则用一条由粉红能量形成的“桃花鞭”。

    那夺命铲,薄体阔刃长杆。一套铲法展开,滚、铲、截、推、劈、冲、压、挑、拨、耍得头头是道,面对粉红长鞭,丝毫不处弱势。

    当然,白冰悦的桃花鞭也非寻常,施展开来,长鞭所至,必有花瓣相随,若灵蛇、似游龙,缠、扫、甩、抽,纵打一线、横打一扇。何况这长鞭是以能量为体,非同寻常,威力更胜普通同类十倍。只是不知道瓦渣的夺命铲是什么材料制作,那桃花鞭连巨石都能一劈为二,却伤害不了这看似普通的长铲半分。

    孤霄目睹此景,立刻想到哈布奇麾下神箭手们所使用的破魔箭,那种箭矢只是用了少许天外玄铁,便有不可思议的威力,莫非这长铲也是用那种玄铁所制?

    双方交战数十回合,瓦渣收势时猛然发现部下全部倒地,松鼎悠然自得地在看热闹,而黄名棣也已引爆完所有炸药返回,在一旁虎视眈眈。

    瓦渣心中一慌,桃花鞭猛然抽来。瓦渣匆忙闪躲已是不及,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顿时鲜血淋淋,疼得瓦渣哭爹喊娘。纵然如此,接触到白冰悦冷冷目光,瓦渣立时忍痛起身逞强:“臭婆娘,我好男不跟女斗,今天先放你一马!”

    说完,瓦渣三跳两跳就不见了踪影,好似钻入地下。这当然不是瓦渣也像遁杀门一样有遁地的本领,而是他事先就挖好了逃走的地道。不仅如此,他跳入地道的刹那,还启动了入口的小型炸药,随即便将入口封锁。如果不是白冰悦生性稳重,没有紧追而去,必然会被炸伤。那空中恶鸟,等主人脱离险境,也骤然消失。白冰悦唯有将失去对手的粉红凤凰化为桃花元魂收回。

    白玉彤见瓦渣只顾自己逃亡,还封锁了逃走通道,不由怒火中烧。但此刻她也顾不上责怪已经远去的猪队友,突然向孤霄伸手打出一道狐尾。孤霄闪避间,白玉彤身后妖狐再现,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内,她便可以将元魂恢复。接着九尾狐卷起主人,化作一道白烟溜走,根本无迹可寻、无法追赶。

    被松鼎击倒的瓦渣部下们都被扔在了客栈外,但没有多久,便会有专人来处理他们。因为,孤霄早在走出客栈前就已经放出飞鸽,通知邻近正轩军来拿人,如今军队已近在咫尺。

    客栈内的客人们都被爆炸声所惊动,大部分正七嘴八舌地询问店里伙计究竟发生什么事。当伙计们不知如何作答时,幸亏白冰悦已然返回。白冰悦轻描淡写地告知山贼作乱,加上正轩军随后来到,并从客栈中押出早先被擒获的歹徒,客人们才略略半信半疑。

    孤霄注意到,从始至终,佘蔓玉和姜倾城都未出屋,只是略略开窗,淡然扫过厅中情景,便将窗户关闭。当然,两人屋中都有孩子哭声,显然是小朋友受到惊吓,但孩子们的情绪很快因受到各自母亲的安抚而稳定下来。

    当孤霄与松鼎上楼、黄名棣返回自己一楼客房时。在楼梯上,墨东云冷冷注视着孤霄二人,盯得两人有点发毛。

    孤霄急忙微笑打招呼,但墨东云却没有还礼,只是说:“身为镖师,不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只顾出去帮着抓贼,却把雇主扔下。你们也未免太不专业了吧?”

    听对方如此说,孤霄与松鼎才察觉到自己失职。刚才急着确认歹徒们是否是玄坤军,他们居然忘记了假扮镖师的职责。他们也这才明白,为什么外面如此大的动静,身为“十二高人”之一的墨东云从始至终没有露面,他是在替代孤霄二人守卫雇主。想到这里,孤霄与松鼎不由有些惭愧。

    墨东云也没有继续苛责,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孤霄与松鼎也只能尴尬一笑,各回各房,这一夜终于就此度过。

    第二天早晨,孤霄等人再度启程。临行前,孤霄颇有深意地对白冰悦说:“江湖中人,身不由己。如今江湖败类再度作乱,江湖正道唯有共襄盛举,才能为江湖除恶。你本来自津海,也该回津海府开家分店了,辕奇会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对于孤霄的劝说,白冰悦未置可否,只是莞尔一笑。但孤霄顿时心知肚明,抱拳说了句“津海再会”,不等白冰悦回话,孤霄就钻上松鼎的马车离去。

    被放归大漠的哈布奇,离开古国边境刚半天,就见到了前方出现鬼黎王的王营。大吃一惊的哈布奇立即入营拜谒。主帐内等候的不仅仅是鬼黎王,还有金鳞本尊。

    鬼黎王满面不快地听取着哈布奇的谢罪与报告,直至听哈布奇说古国将要与东方各国共享抗灾成果,鬼黎王才有所动容,缓缓开口问:“哈布奇,你怎么看这件事?”

    哈布奇:禀告大王,根据古国以及轩辕盟以往作风,加上这次疫灾对我东方各国的危害严重,我认为古国此举是出于善意。另外无论是古国医师、还是我们鬼黎巫医,都有共识,就是认为此次疫毒变化极快,是前所未见。如果不能尽早将疫灾控制、将疫毒消灭,灾情必然会再度反复。所以古国此举是以各国百姓共同命运为重,共同治灾,便是救人救己。在疫灾面前,无论是古国人,还是鬼黎人,都是一样的。

    鬼黎王:(怒)哈布奇,你这是被古国人洗脑了吗?他们怎么会如此好心?

    金鳞:(拱手)大王,哈布奇没有说错,但他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鬼黎王:金鳞,你又有什么高见?

    金鳞:若要让疫毒得到彻底控制,除了古国这种同生死共命运的蠢方法,咱们大漠不是还有更有效的方法吗?

    哈布奇:(怒)金鳞,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咱们大漠有好办法,还用去潜入古国吗?

    金鳞: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鬼黎族先掌握了控制疫灾的办法,咱们绝不会像古国人那么愚蠢。

    鬼黎王:那你认为我们会如何做?

    金鳞:自然是治好本国的军民,再趁着疫灾,去将因灾情而不堪一击的其他国家全部消灭掉!顺从咱们的才给治疗,不顺从的就把他们全部烧死。那样不仅疫灾可以得到控制,我们还可以得到整个东方的疆土!

    鬼黎王:(欣慰点头)没错,这才是咱们大漠民族的作风。古国这种烂好人,错失机会,还以为我们会感恩戴德。哼,这种绵羊般的民族就应该被我们的狼性消灭掉!很可惜,上天不公啊,我们如此强悍的民族只能流浪大漠,而让那些懦夫占据中原。等到疫灾过去,我们一定要修正这个错误!

    金鳞:大王圣明。

    鬼黎王:哼,哈布奇,你也是大漠战士,怎么会被古国人的小恩小惠所轻易感动。我看,你还是不够成熟啊!如今金鳞已经出关,这玄坤军还是交给他指挥,你还是在他身边多多学习吧!

    哈布奇强忍不甘,领命退出。当主账里只剩下鬼黎王与金鳞,鬼黎王又忍不住发问:“金鳞,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呢?难道就只能等着古国施舍咱们治疫物资吗?”

    金鳞:目前的形势也只能如此了,也只有等大漠各族都度过了灾情,咱们才能重整旗鼓,聚集各族勇士再夺中原。不过,除了整顿兵马,准备灾后大战外,还有两件事,咱们必须抓紧做。

    鬼黎王:哪两件事?

    金鳞:第一就是要在各国各部落、包括在古国内散布谣言,说这场疫灾是因为古国轩辕盟不敬天神、惹怒上天,才会被神灵惩罚,降灾于世。大漠各族素来信神,他们只要深信这一点,未来我们才能假借天意,强令他们出兵助阵,再攻古国。而古国内部有此谣言传播,也会动摇他们的民心军心,甚至会在某些敏感地区出现更多乱子,延缓他们国力恢复速度。未来我长彼消,胜算必然大大增加。

    鬼黎王:有道理,这是你们玄坤军的专长,就让你们潜伏在各地的密探放手干吧!对了,圣殿也很擅长这种事,既然他们需要我们来对付古国,就让他们的卧底也出点力吧!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金鳞:第二就是务必要防止辕奇会落在轩辕盟鹰犬的手中!

    鬼黎王:你是说孤霄吗?杀他很难吗?

    金鳞:那个家伙十年前就差点死在我的手下,虽然这十年长了点本事,而且好像与天威老人有点关系,但是对我来说,杀他只是麻烦一点,并不太难。

    鬼黎王:那你亲自出手杀了他不就行了?这样,辕奇会不就由你所说的利益第一的商贾派控制了吗?

    金鳞: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我们杀了孤霄,古国轩辕盟朝廷就会意识到我们畏惧什么。要知道,在古国,孤霄那样的傻子不止一个。只要古国轩辕盟愿意,可以随时再找几个轩辕盟信仰的江湖武学派傻子出来,那时咱们要对付的就不是一个孤霄了。

    鬼黎王:(愁上眉头)既然如此可就麻烦了,杀又不能杀,留又不能留,那怎么才能保证这个辕奇会不落在古国鹰犬手中呢?

    金鳞:想当初江湖上之所以会武学派衰落、商贾派兴起,最主要的是因为以紫藤阁为代表的武学派先是经营不善,令江湖好汉失望,继而紫藤阁在完成任务中主力全军覆没,失去了朝廷对武学派的信任,所以才会完全衰败。而江湖上遵循轩辕盟信仰的鹰犬们,都是武学派中的信仰派,也就随着武学派的衰败而一蹶不振。

    鬼黎王:既然如此,为什么古国朝廷会重新启用孤霄那小子?

    金鳞:因为轩辕盟朝廷十年来渐渐察觉到江湖商贾派惟利是图,与朝廷并非一心,而且为了最大利益化与江湖好汉们渐渐离心离德,甚至转移矛盾到朝廷身上,让朝廷大为震怒。另外,轩辕盟已经愈发注重古国人才的品德,其次才是个人能力,毕竟武学派中德才兼备之士要远远多于江湖商贾派。其实早在当年商贾派主导江湖时,他们就发现虽然经营是强项,但要保证江湖阁楼影响力,还是要依靠武学派的力量,所以大部分阁楼的主力依然是武学派。不过,为了避免被朝廷控制阁楼,以及便于从朝廷控制区之外获取投资,他们还是暗中压制了信仰派。可惜,这种种操作,愈发被轩辕盟朝廷所警惕,加上阁楼的辉煌时期已经过去,江湖新势力正在崛起,那些大商人对阁楼的支持也开始摇摆不定,让商贾派愈加难以控制阁楼江湖。

    鬼黎王:(恍然大悟)所以,古国朝廷此时建立辕奇会,就是要重新考察古国江湖人能否为他们所用,以及如何为他们所用。商贾派的手段已经不利于凝聚江湖人,才会让孤霄那样的信仰派鹰犬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金鳞:大王圣明。要破坏轩辕盟这一阴谋。就要充分利用轩辕盟内部的力量。

    鬼黎王:内部力量?内部什么力量?

    金鳞:轩辕盟高层有人看不起江湖,有人看不起武学派。如果要是能挑起古国朝廷与江湖的全面矛盾,那是上上策。可惜他们的代君并不糊涂,还有正轩王这种麻烦的对手。所以我们只能取中策,让孤霄这种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失败,也许朝廷可以忍耐他们一到两次失败,但是只要让孤霄不断失败下去,朝廷高层必然有人忍受不下去。那些保守者一定会最希望将江湖一刀切全部否定,而古国代君与正轩王为了打个折中,必然会放弃让武学派来主导辕奇会,甚至可能杀掉最忠于他们的孤霄那样的傻子,来给保守者一个交待。那时候,辕奇会将不再是个威胁。而有了孤霄这前车之鉴,傻子们也必然在效忠古国朝廷时有所顾虑。

    鬼黎王: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好像很难做到啊!

    金鳞:大王放心,我已经开始有所部署。现在孤霄正奉命保护两名少妇前往紫英城,无论轩辕盟朝廷如此安排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将让孤霄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会失败。而且这只是开始,我的计谋将会层出不穷,直至孤霄这傻子死在自己所效忠的轩辕盟刀下!

    鬼黎王:希望你不是吹牛,我乐见其成!

    金鳞再三保证后,退出帐篷,可是他走了没多久,就遇见了“摩羯骑士”洛基坦斯。在对方的招呼下,金鳞只能进入洛基坦斯的帐篷。

    洛基坦斯:金鳞,你的两个徒弟好像不太行啊,都输给了十年前那个辕奇军余孽。

    金鳞:谁能想到那小子竟然跟夏树荣一样,都是天威神功的传人。怪不得根据李勇所说,孤霄虽然只是个下级策士,但夏树荣似乎对他十分关照,原来那两个人是师兄弟关系。

    洛基坦斯:你现在分析得那么清楚有什么用?其实你和那个孤霄的恩恩怨怨我都没兴趣。

    金鳞:(语带讥讽)是啊,你更关心的是古国对疫灾开出的药方,这才是你们圣殿最需要的,不是吗?为了逼古国研制这药方,你们竟然不惜……

    洛基坦斯:(怒吼)住嘴!我们圣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医学的进步,你说得已经太多了!

    金鳞: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叫我进来,不会就是为了抱怨我徒弟没用吧?

    洛基坦斯:我是想再给你证明你金鳞有用的机会。

    金鳞:说得真好听,圣殿又有什么肮脏活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要让我们这些追求自由者去做?

    洛基坦斯:我很不喜欢你刚才的多嘴,但你毕竟是我们圣殿很看重的有用的人。只是有一个人也很多嘴,我希望他的嘴永远闭上,但我的情报网没有让他闭嘴的功效,只能帮我查清他的下落。具体活儿还是要麻烦你去做。

    金鳞:又是杀人灭口这套活,告诉我地点和人名,也许我会亲自去完成。

    洛基坦斯:你亲自出马最好,因为我也会赶过去。地点在紫英城,那人叫“霍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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