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唐会长气急败坏的神情,孤霄淡然地翘起了二郎腿,口中缓缓说:“你若要我死,虽然不难但也不容易,而且我死之后,会发生什么你心知肚明。其实,你最喜欢看我这种人生不如死,对吗?”

    唐会长:(缓缓落座)没错,我就是喜欢看你活受罪的样子。所以,我早已知会了所有跟我们有合作关系的阁楼,谁敢捧你这样的傻子,我们就不再给予支持。不过,我们并不反对阁楼与你接触,给你希望,却让你最终绝望,这样更好玩。

    孤霄:你以为阁楼江湖会一直被你控制下去?

    唐会长:当然了。没有我们,阁楼江湖早就玩完了。是那些阁楼识时务,选择了与我们合作,才会打造出阁楼江湖的黄金时期,他们不敢忘恩负义。

    孤霄:但是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了,阁楼江湖的时代正在衰落。

    唐会长:所以,他们更不敢失去我们的支持。

    孤霄:你确定吗?他们对你们的依赖,是朝廷对阁楼江湖不信任的重要原因之一。你们的确帮助阁楼江湖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甚至在暗中操纵着江湖上的一切,挑拨着朝廷与江湖、与拥护江湖的百姓们的关系,但成也是你们,败也是你们,惟利是图的江湖商贾派发现了曾经的助力已变成了阻力,你觉得他们会如何选择?

    唐会长:(目光中闪过少许不安)你,你在吓唬我?

    孤霄:拭目以待吧?当阁楼自己都惶恐不安、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当他们的潜在竞争对手已经初露头角,当他们的金主也在犹豫是否要支持下去,你们对阁楼的作用将变得无关紧要。何况,古国始终是轩辕盟领导的古国,你们执意与轩辕盟为敌,与古国绝大部分人民为敌,谁都会与你们渐行渐远!

    唐会长:(怒拍座椅扶手,大喝起来)你说够了没有,我不是让你来给我说教的!我是要向你问罪的!

    孤霄:问罪?我何罪之有?

    唐会长:你们在摩路城内公开闹事、乱伤无辜,还敢说没有罪?

    孤霄:我们在哪里闹事,又伤了什么无辜?

    唐会长:你们今天在荐人馆做了什么,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孤霄: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也合乎你们的自卫法吧?

    唐会长:是不是合法,你说了不算。但作为摩路城自治会的会长,我有权驱赶你们出城。

    孤霄:好啊,现在吗?

    唐会长:别说我不给古国朝廷面子。三天,三天内你们不滚,那么三天后我们会把你们扔到沙漠里。来人,送客!

    听到唐会长的高声招呼,两名自卫军士兵走入,孤霄冷笑自行离开。当孤霄消失不见,唐会长才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毕恭毕敬地向一处墙壁行礼。

    随着暗墙开启,少掌柜“不落俗尘”吴尔,摇着折扇走出。在家中面对圣殿骑士与鬼黎特使恭顺如犬的吴尔,此刻又神气活现起来。唐会长讨好地请教:“少掌柜,我的戏还可以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给他们三天时间?”

    吴尔冷冷扫视着眼前的会长,厉声说:“不该问的事情,你能不能收起好奇心?”

    唐会长吓得连声称是,不敢再啰嗦。吴尔望着孤霄消失的方向,心中暗地思量:“不知三天之内,这个败军之卒能不能找到霍楚玉,我们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迎宾馆内,得知唐会长准备将他们轰出摩路城,只剩下三天时间,其他人都倍感绝望,人海茫茫,如何能在三日内找到霍楚玉?

    孤霄忽然感觉其他人的目光渐渐集中在自己身上,知道大家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自己那首歪诗上。他确认屋外无人,才轻声解释起来:“这首诗是我当年为一位摩路城的朋友所写,我们相识于大漠之中……”

    洛烬:(忍不住打断话头)我不是听说你长期在津海府乡下,什么时候去的大漠?

    孤霄:我只是待在乡下的时间比较多,但我依然断断续续地在江湖上游历,才会让“孤影侠”的名头只升未降。我曾经为了追捕一名悍匪,追杀到大漠之中,虽然成功将其击败,却也遭遇了沙漠风暴的袭击,幸亏得到那位朋友相助。那时,已经有人在传播我“败军之卒”的恶名,所以他也想了解我这恶名的由来。

    紫琴:对啊,为什么一直有人说“孤影侠”是“败军之卒”?

    孤霄:因为……因为十年前解散的紫藤阁。我曾是紫藤阁中的一名侠士,随阁主夏树荣在十年前对抗玄坤军。但我们不是玄坤军的对手,阁主战死,阁中骨干也作鸟兽散。别人要么成功另谋出路,要么隐遁避世,只有我还坚持真正轩辕盟的信仰与原则去闯荡江湖,结果处处碰壁,也因此被我的敌人们冠上“败军之卒”的恶名。

    孤霄这一番解释听着合情合理,却实际上隐藏了辕奇军的悲壮过往。一来那始终是国家机密,不宜公开。二来,如果让洛烬等人联想到辕奇会就是第二支辕奇军,难免会心生不祥之感,反而影响士气。

    薛沁音:(感慨说)我看你之所以会有这恶名,与这摩路自治会干涉阁楼江湖也有关系。这几年来,阁楼大肆号召“莫谈国事”,看起来是保持中立态度,实则与朝廷号召的“讲政爱国”完全相悖逆,反而与摩路自治会反对朝廷、否定轩辕盟信仰的政治中立论相吻合。所以轩辕盟的忠诚弟子在江湖中处处受到排斥,还要被阁楼说,如此是为了贯彻朝廷意图,真是可笑。

    孤霄:这也是朝廷不得不约束整顿阁楼的重要原因之一,若非如此,世人对轩辕盟的误解将越来越深,对朝廷的逆反心理将越来越重。幸亏朝廷及时加以管理约束,由正轩王管理武林江湖,团结各路侠士,以正视听。

    洛烬:咱们时间紧迫,这些话回去说也来得及,还是解释一下你这首诗吧,别扯远了。

    孤霄:(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是我带跑题了。话说回来,当年那位朋友了解到我的过往,也为我鸣不平。我便写下了这首诗,以明心志。

    紫琴:是啊,仔细一看,这诗里确实藏着“败”、“卒”两个字。

    孤霄:这里也藏着与我朋友绰号相符的信息。

    洛烬:(好奇)是什么信息?

    孤霄:暂时不能说,等找到我的朋友,你们自然会知道。

    薛沁音:那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去找?

    紫琴:(冷笑)孤霄,恐怕是你现在也联系不上这个朋友吧?否则这几天你也不会这么抓瞎了。

    孤霄:(苦笑)我与这位朋友只在大漠中有一面之缘,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应该也不知道我来了摩路城。我找到他的难度恐怕比找到霍楚玉小不了多少。

    听孤霄如此说,众人一时陷入沉默。既然是这种情况,知道了这首诗又有什么作用?

    为了减轻众人的失落感,孤霄又详细问起了紫琴对于那脚印的推断。听紫琴说完对脚印的怀疑之后,孤霄分析说:“这对脚印第一可能是属于玄坤军的外围分子,他应该是多次协助玄坤军杀害偷渡客,又奉命监视现场。玄坤军不愿咱们通过这个人找到他们,才会阻止。”

    洛烬:那就有一处说不通的地方了。

    薛沁音:哪里说不通?既然那是他们作案的第一现场,当然会派人加强监视,免得执法队发现对他们不利之处,毕竟执法队还是有柳荒这样的正义之士。

    紫琴:(柳眉紧蹙)洛烬说得对,这说不通。虽然那里是第一现场,但他们每次都将尸体移往第二现场,来掩饰第一现场的存在。那么这里还有什么监视的必要。如果不是我仔细,又恰巧经过那个地方,咱们都未必知道死者们的真正遇害地点。玄坤军有必要派人去监视那个地方吗?而且还是派一个会留下脚印的普通人。

    孤霄:那就有第二种可能,是一个无意中看到玄坤军在那里大肆屠戮无辜的普通人。他有心报告执法队,又担心会连累到自己,踌躇不定,多次到现场去搜索证据,期待能有一天为死者寻回公道。

    紫琴:同样有问题。根据我验尸的结果,玄坤军动手的都是高手,有普通人在旁边偷看,还是多次去偷看,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以他们的心狠手辣,为什么要故意留下一个活口?就算他们懒得多杀一个人,既然发现有人注意到了那个现场,又有什么必要下次还选那个地方?说实话,那里虽然偏僻,却不是多次大肆屠戮的最佳地点,最近的居所区也不过几里路,摩路城内应该会有更合适的地方。

    孤霄:如果是玄坤军就想让那个人看到这一切呢?

    薛沁音:那样的话,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人?他看到这一切又有什么用?还有,为什么玄坤军不但不杀这个人,还要阻止我们追查这个人?

    洛烬:也许,找到此人,一切谜底都解开了。

    孤霄当即决定原来的赌约取消,让洛烬与紫琴联手去将此人找出,孤霄与薛沁音相随守护,以应对玄坤军的阻挠。虽然孤霄仍旧担心找到此人时,面对的可能只是一具尸首,或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他们实在已别无选择。

    五个人再度来到第一现场,洛烬的追踪本领确实不差,也迅速锁定了那双脚印,与紫琴一同跟踪下去。孤霄与薛沁音则暗中凝聚功力,随时准备施展元魂武功对付敌人。奇怪的是,一路追去,再不见玄坤军出来捣乱,难道说只要孤霄四人在一起,即便是金鳞也会有所顾忌吗?

    怀着心中的疑问,凭借洛烬与紫琴的明察秋毫,他们四人最终追踪到了现场附近的一处废屋中。这倒是出乎孤霄意料之外,他们的目标竟然并非来自民居,而是住在废墟之中。

    很显然,出于某种原因,这里的居民都被迁走了很长时间。环顾四周,满目狼藉,偏偏其中一间屋子还有袅袅炊烟升起,表明有人居住。

    四个人从四个方向静悄悄地围拢过去,他们分别从门窗往里望。只见一个流浪汉正煮着什么东西,闻气味不太让人舒服,可是这流浪汉还津津有味地品了口汤,这让偷窥者们略感有些恶心。

    或许对于流浪汉来说,他对此乐在其中,还兴奋地念起了诗:“大漠自古难横渡,流水缘何化黄沙。纵飞云霄难登月,暂倚玉栏遍寻家。翱翔天际偏折翼,遨游园林悲落花。莫笑兵卒皆棋子,冷观胜败饮凉茶。”

    听清诗词内容,屋外四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孤霄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邋遢肮脏的流浪汉居然能如此清晰地将此诗背出。这时孤霄又恍然大悟,也许玄坤军早就发现了这人,在他们想杀人灭口时却听到了这首诗。要知道,这是玄坤军掌握找到霍楚玉的唯一线索,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让孤霄不解的是,就算他们不杀此人,也该将这流浪汉绑架走严刑逼供,为什么非但未动其分毫,还一度阻止紫琴她们跟踪?

    这时,又听那流浪汉嘀咕起来:“唉,总觉异乡必比家乡好,到了异乡命没了,早知性命无法保,何必四方胡乱跑?”

    听着流浪汉的顺口溜,孤霄等愈发肯定眼前人必是目睹了凶案全过程,而且他十分清楚死者们都是偷渡者。这就愈加不可思议,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轻易猜出死者们的身份?一个住在废屋里的流浪汉有这样的能耐吗?

    孤霄略作思索后,猛然出现在门口,流浪汉惊觉中慌忙挡在炊前大吼:“这是我的,你不准抢!”

    孤霄:(哭笑不得)这位大叔,你看我像是抢食物的人吗?

    流浪汉:(顿变惊恐)你,你们终于来了。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流浪汉说着就转身想逃,但其他三人一现身,退路全被堵住,他便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流浪汉慌忙转回向孤霄下跪:“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保证不会乱说!求求您,相信我,相信我!”

    说着,流浪汉磕头如捣蒜,孤霄慌忙解释:“别误会,我们不是凶徒,我们是来抓凶徒的。”

    流浪汉还是不信,依然连连求饶。孤霄无奈,只得示意众人先行退去。

    连连磕头的流浪汉猛然不见了孤霄等人,仿佛见鬼般惊坐在地,又立即起身慌忙向外跑去,连那难闻的食物都顾不上,甚至不曾灭火。

    孤霄四人缓缓现出身影,原来他们是见那流浪汉根本不听解释,干脆欲擒故纵,假意离开,就是要等待流浪汉的下一步行动。

    只见那流浪汉慌慌张张地奔走着,似乎急着去见某人,孤霄等人认定所料不错,更加紧追不放,相信霍楚玉的线索即将展现在他们面前。

    然而,孤霄的如意算盘似乎没有打响,因为流浪汉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黑衣蒙面的那人厉声呵斥:“你究竟要做什么?”

    流浪汉先是一惊,又怒气冲冲地反问:“我要做什么,干你什么事?滚开!”

    蒙面人:你先是助纣为虐、作恶多端,又故意念诵别人的诗,故弄玄虚。你明明本领不错,却每次装作不会武功,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

    流浪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知道你在和谁作对吗?

    蒙面人:我当然知道你背后是谁,也知道他们害怕被孤霄察觉,所以没有埋伏在你周围,而是埋伏在你要去的地方,就等你把孤霄引过去。可是等到他们察觉到被我截了胡,再赶过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蒙面人的话,孤霄等大吃一惊,他们自以为找到了线索,却没想到却是一个诱饵。虽然从始至终,蒙面人也没说设伏主使者是谁,但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孤霄,除了金鳞,还有谁?

    流浪汉还要狡辩,蒙面人已经召唤出元魂,那是一个东方战神,但背后却长着一对金属翅膀,外形实在古怪。流浪汉见状慌忙也施展功力,他果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元魂高手。

    随着流浪汉的运功,一个羊眼四角、牛尾马身的巨型怪兽,发出狗吠般的怪声。铁翼战神毫不客气地扇动双翼,顿有狂风卷去。

    怪兽灵活闪身,牛尾卷起流浪汉远离了原来位置,及时避开了狂风,又向战神吐出一股污秽垃圾组成的臭流。战神则迅速以双翼如盾防御,将污秽挡散。

    当铁翼撤开,战神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光剑,狠狠劈向怪兽。怪兽却化身若干,就连流浪汉也同样增多,让战神一时间处于寡不敌众的局面。

    此时,孤霄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只见一团内部隐现“义”字的火焰,骤然飞出,霎时穿过了每一个怪兽的身躯,将它们逐一点燃。绝大部分火焰稍燃便逝,因为那都是虚幻。唯有一只怪兽几乎变成了火兽,它哀嚎中纵身远奔,惨叫声也随之远去,但它奔跑没多久便燃烧殆尽,于飞奔中灰飞烟灭。

    这时,现身的孤霄与那蒙面人都轻声说了句:“好厉害!”

    随后现身的洛烬三人不明白这两位到底说是什么厉害,也不知这蒙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孤霄看出众人疑惑,解释起来:“各位,那流浪汉不简单。虽然我的烈火烧毁了他的元魂,他本人居然还有火遁术的绝技,借着我的烈火远去了。”

    蒙面人:(收起元魂)那人叫吴绰,绰号“水火不惧”,是我们摩路城臭名昭著的恶徒,为了钱什么都做。他受玄坤军派遣在这里捣鬼,看来就是要引你们上钩。

    洛烬:那你又是谁?

    孤霄:(微笑介绍)他就是我的好朋友——翔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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