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愉快吗?
乔安娜四世并不认为这会非常愉快。
当岛国的男孩子们用一种期待且兴奋的目光,希望她走进高楼林立的商业观光区,并打算和她这位外国友人,结伴同行的时候。
乔安娜四世,则想去各个阶层的居民区看看,和有故事的老人们聊上一聊。
认识贞德是其次,认识东京才是主要。
在她看来,丸之内商店街,并不是她认识这座城市的好开端。
那一栋栋“欲与天公比高”的大楼,与纽约吵闹的曼哈顿无异,
毫无新意但一定非常干净的立方体,贴牌但出处不明的奢侈品,二十四小时播放的靡靡之音,以及拜金但没文化的“美少年”……只会证明了未经训练的同类最终会输给本能,并被更聪明的同类催眠大脑。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或许一下子就被那些高耸入云的方块,精心设计的灯光吸引,对灯光下的神奇商品,以及那名不副实的定价,顶礼膜拜。
对于在波士顿长大的乔安娜来说,东京的商业区和纽约的曼哈顿一样,只是刺眼和吵闹而已,并不会让她产生丝毫乡下人进城的挫败感。
一个优秀的牧者,一个出色的农民,不会因为自家庄稼里的几根苗,长势良好就沾沾自喜,整天就围着这几根青苗打转。
相反的,该如她的农妇祖先,哈莉·亚当斯一般,走遍整个庄园,从土壤和麦种开始,一点点认识并刺激整体庄稼的长势。
或者如祖先中的第一位女王,乔安娜一世·亚当斯,走出哈佛校门,来到街头巷尾,自下而上地了解波士顿一样,和各个阶层的群众进行信息交互,并且给自家小牛的内心,修好心灵的护栏。
当她远离奢侈品店的路径,跟着感觉,来到赤坂二町目的十字路口,用一口流利的岛国语言询问:“请问,山谷在哪里?”的时候。
东京的女人们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
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赤坂是东京最“高贵”的地方之一,它的附近则是新桥、六本木这样同样高贵的地方。
山谷则相反。几乎无人提及。位于足利区的泪桥以南。
提及的时候,本地人的脑袋里,只有‘不良少女’这四个大字出现在脑海,然后就是被儿女遗弃的‘孤寡老人’还有‘帮派械斗’。
而当提起这一点的,竟然是一个外国女人,还是大洋国的银发少女。
这种感觉对东京人来说,就好像是,我把我的脸庞收拾干净,让你欣赏,可你却拿出一只可怕的钢门镜,想看我大肠的颜色。即便你真的想看我的大肠,但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大肠的模样。万一让你知道,我的大肠并不健康,得了重病,那我岂不丢脸?
无法得到答案的乔安娜四世,立刻意识到,自己需要在这座城市建立人脉,最好是在本地扎根的人。如此在熟人的带领下,她才能够更好地进行田野调查,了解这块田野,进而了解这里的作物。
只是,在不表明身份的情况下,如何从无到有,取得本地人的信任呢??
那就只有伪装成本地人这一种法子了吧。
她看向路边的咖啡厅橱窗,并对镜子露出微笑。
窗子里的自己,是如同银狼般犀利的美少女,穿着蓝色的兜帽登山服,以及一条土里土气的休闲秋裤(leggings),看起来像个刚结束战斗的少女登山家。
朴实无华但很有战斗力。
她绿色如翡翠的眼睛能让男人浑身颤抖,温柔而朴实的笑容会让男人感到安心,当她挽起银发,猫咪般眯起眼睛,扬起下巴的时候,男人们不仅觉得可怕更觉得可爱,呼吸不自觉地加速,想投入她的怀中,摸一摸她光滑又骨感的下巴。
那感觉,一定就像是隔着动物园的护栏,摸狼王的肚皮。
加上她修长的身段,结实的胳膊与拳头,还有思考时,透出的自信与果敢。
征服这个女人,必将征服世界。橱窗后的岛国男人,几乎都是同样的想法,在这位的公主对窗微笑的时候,看直了眼睛,并存了屈膝下跪的心。
但乔安娜四世现在却嫌弃了自己的银发与碧眼,对橱窗里的自己生出叹息。
要一窥这座城市的‘真相’,那她必然要有一双黑色的瞳孔,一头黑直的长发。必要的时候,也得把自己那土气的秋裤与登山鞋脱下来,换上东京女生爱穿的百褶裙与小牛皮鞋。
当她怀着这样的想法,走进一家平民超商的时候,她还是东京男孩儿眼中高贵的大洋女神。
可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没几个东京男孩儿在乎她了。
太平常,太土气,太正经,
黑长直,黑眼睛,加西式校服,这不就是随处可见的高中生大姐姐吗?
除了脸型有一点点混血的感觉,哪里能和大洋国高贵的女性相比,说白了不过是常见的归国子女?
然而,已经成功了大半的乔安娜四世,却知道还须最后一道工序,变装才算完成。
那就是,必须要有一个岛国风的名字。
“玄雾皋月。”她抚摸自己鬓角的黑色五月花,如此命名。
笑起来的时候,轻捂嘴唇,端庄大方,真有几分大和抚子的古韵。
玄雾皋月搭乘地铁,正打算前往下町的住宅区,先去当地的中介事务所,租一套房子。
而就在此时,西洋音乐在地铁内响起,她有些惊奇。
因为,一对父母问孩子们这是什么曲子的时候,
孩子们大声喊出是“巴赫大人的g大调大提琴独奏”。满脸都是骄傲。
与此同时,女人们手上拿的《赎卖新闻》的头条,也都是在赞美大洋国的科技与文化。
这种奇特的画面,着实让她有些震惊。岛国人竟对大洋国以及大洋国传播的西洋文化如此崇拜。
一个看起来刚从私塾补课完毕的高中少女,正双眼疲惫,抓着扶手,唉声叹气。
“一个两个都喜欢西洋乐器,难道龙笛这门技艺,就只能让我们这些地下家来传承了吗?”
乔安娜四世,不,玄雾皋月立刻对这个唱反调的女生产生了兴趣。
当玄雾皋月朝女生靠近时,女生举起双手打叉。
“这里是不良少女,归国的优等生请不要靠近。”
“是吗?你知道山谷地区,哪里有地方收留不良少女吗?”
“泪桥吧……那边有个废弃神社,房屋一直有一群逃学的在住。”
“你也住在哪里?”
“不想住家里的时候,会到那边和朋友待在一起。”
……
……
时至黄昏。
不良少女们已经把道路清扫完毕,连参道的杂草和狐狸石像的青苔都被铲子铲得干干净净。
三米高的石头鸟居下面,摆放着一张招聘巫女的牌子:十七岁以上,要求有格斗技艺与野外生存经验,最好徒手格杀过黑熊,夜晚须留宿。
自动售货机的供货工人,也难得开着卡车过来,给箱子里装载汽水,并给赛钱箱投了一百日元,摇动上面的铃铛,乞求稻荷神保佑,女儿一定要考上警察学校。
洗手池有了供水,绘马架钉上长钉。
虽然比不上出钱翻新的建筑,但好歹已经有了人气,收钱的神明也该干活儿。
可听到铃声与愿望的羽田奏,却四仰八叉地躺在阳台上,根本提不起劲儿。
“再被贞德姐姐缠上,也许真的只能违背合同,顺应本性,天人合一。”
“作为世间最后的神明,高天原的诸位就不能赐我一个女神,搭救我吗?”
“话说,高天原这地方,我也没去过,它真的存在吗?”
尖叫声从鸟居外传来。
“为什么这间废弃神社,会突然有了神子?”
听起来似乎对自己的存在很不满意。
被这道声音刺伤耳朵的羽田奏,坐了起来,正打算把吵闹的无关人员请走。
另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也同样响起。
“这里好像在招聘巫女,薪水是东京平均时薪的两倍,而且,需要有格杀黑熊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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