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相互间的试探,两人把剩下的时间用在打扫客房。
知识会让人认清当下的情况,带来平和、冷静与沉默,
有知识的人,往往优先把时间放在改善生存处境,而不是推卸责任。
回到神社的东仪文乃也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变得十分默契。
卖力气的活儿通常是玄雾皋月在做。
羽田奏则自觉承担起泡茶的工作。
就算是处理卫生垃圾这种小事儿,两人也丝毫没有推卸或谦让的表现。
“你们之前其实是认识的吗?”
宅邸的阳台上,东仪文乃端起茶杯,左右打量着两人。
“谁知道呢?”羽田奏微笑道。
“也许,羽田君曾经和我这一类的人,共过事吧。”
玄雾皋月喝下杯子中的麦茶,吐出老奶奶般的叹息。
感觉自己十分多余的东仪文乃,非常想给这两个人制造空间。
但两人都有意把东仪文乃夹在中间,因此开始在东仪文乃的身上寻找话题。
“说起来,文乃对附近应该很熟悉的吧。”
玄雾皋月放下茶杯,看向连连点头的文乃。
“算是吧,爸爸和妈妈是分开住的,妈妈出国演出的时候,我就住在爸爸这边。”
“能带我了解一下这边的风土吗?”
“诶?为什么?”
在东仪文乃看来,玄雾皋月不大像是要在这里长住的人。
在很多人看来,最贫穷的“足利区”,不过是外乡人来到东京之后的“垫脚石”,是蚕茧一样的壳,等到他们在其他二十二区,找到更适合的落脚点,迟早是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抛弃掉的。
玄雾皋月回答道:
“岛国,不,这边不是有个叫什么研究的假期作业吗?自己选择课题,自己设计实验,制定研究计划,然后实验并得出结论。我正在做‘田野调查’,需要一个熟悉环境的本地人,带我到附近逛一逛。”
东仪文乃说道:
“自由研究是吗?那是暑假作业吧。现在才五月份。不过,既然是玄雾小姐提出,我肯定会帮忙就是了。”
感觉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羽田奏打算去厨房给两人准备晚餐。
两人当然也没打算让羽田奏落单。
东仪文乃说道:“一起出去吃饭吧。”
玄雾皋月说道:“有什么b级美食的推荐吗?”
b级美食代表平价与亲民。羽田奏发现,对方似乎很想了解平民的生活。
“南千住商店街,也就是我家那边有很多便宜又好吃的店,去那边瞧瞧吧。”
东仪文乃带着两人往北边散步,一路上三人话题不断。
但玄雾皋月的问题,却跟时下流行的娱乐热点或者国际新闻,毫无关系。
问的都是足利区周围的情况。
例如,最受附近居民欢迎的是哪种类型的店和饭菜。
住在车站附近的,是老人多一点,还是年轻人多一点。
或者本区参选的都议员,都是哪些家族出身,从事哪些行业,处在哪个专业水平。
年轻人是否在积极为政客们投票,以及最近发生在足利区的热点问题。
这些问题,文乃有的能够答出,有的则答不出。
就算答得出,但能说具体的很少,就算说出来,也只能说个大概。
许多问题的答案,也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做答。
而文乃能做的,就是告诉玄雾皋月,那些专业人士的线索。
三人走到一处十字路口,这里有本区党派人士的演讲。
但路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并不在意这些本区的政客议员。
反倒老人家会停下来,和候选人聊一聊。
看到文乃视若无睹地走开,玄雾皋月问道:
“文乃不在乎这些事吗?”
东仪文乃摊开双手,说道:“在乎也没什么用吧,如果我们真能决定这个国家的未来,自然会投票,那将是一场激动人心的狂欢盛宴,假如不能,就算我们装作关心的样子,又有什么用呢?不如等到四十岁以上再说吧。”
这里,羽田奏和玄雾臯月又发现了文乃的一个优点,那就是自知之明。
毕竟政治这种老人家才玩得起的高级游戏,有着极为复杂的游戏规则,也只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三四十岁中年,才勉强够到入场的条件吧。
“那么文乃的同学呢?他们也不关心吗?”
“班长或者政客家族出身的家伙,大概会多少关心一下吧,毕竟他们在班级里就是负责陈情的人,以后应该也会继续扮演这种角色吧。”
大概是看出文乃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玄雾皋月开始转向购物方面发问。
不过文乃反倒看向羽田奏。
“奏君重开神社,和町内会的人说过了吗?”
町内会是岛国的基层自治组织,由町民选出代表,代表为町民说话。
町内会之首的会长,也是町役所的长官,俗称町长,有自己的官厅,负责举办町内活动,团结町民,保护町民利益。
能做町长的人,很多时候是本町寺社的关系户,或者政治家族,他们总是与区议员关系紧密,有时能决定本区议员的起落,或者本身就是当选过区议员。
因此当文乃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羽田奏才发现不妙。光顾着对付姐姐,竟然忘记和町内会打招呼了。
不过想到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应该可以私下拜访町长,羽田奏倒也并不慌忙。
但接下来的手机来电,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七号超力霸》的主题曲响起,是姐姐打来的。
没有任何犹豫,羽田奏接通了电话。
并不在意文乃和臯月就陪在身边。
“小奏,姐姐的彩色计时器,已经壁咚壁咚,亮着红灯,工作动力完全不足,奏作为姐姐的太阳,能给姐姐一些能量吗?”
听到那处于戒断反应的萎靡声音,羽田奏立刻意识到姐姐肯定又一次工作受挫了,作为完美弟弟的他,决定耐着性子给姐姐一些鼓励与建议。
可当壁咚壁咚或者说dokidoki的声音,真的从听筒里传来的时候,羽田奏发现了不妙。
“姐姐你该不会……”
“听到了吗?小奏,姐姐刚刚一边一心一意地想着小奏,一边很卖力的工作着,这引擎躁动的声音,正是为小奏你发出的。”
“手机又不是听诊器,请不要把它放在奇怪的地方。”
“我想听小奏的心跳声,可以吗?”
羽田奏陷入沉默,但随着那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强烈。
他感觉如果不照办的话,今晚姐姐可能就会前来夜袭。
“只一下哦。”
“嗯,一下就好。”
羽田奏把手机听筒放在胸口,就在这时,听筒里传来,啾的声音。
接着,他就迎上了女孩儿们奇怪的视线。
“奏君,你在干什么啊?”东仪文乃天真无邪地问道。
玄雾皋月却轻蔑地笑着,似乎搞明白了这边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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