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原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只是晏家那个小院子罢了。
而晏晏本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从看过的原书,以及最初遇到谢屿,谢屿给她讲过的一些事情。
但东胜州这个,书中没写,谢屿大概也是没想到,也没有提起过。
“他们没有名字,但行事风格一直都非常偏激。曾经有个小姑娘,只是不小心在路边弄脏了他们圣女的裙子,就被圣女的侍女抓住,当街凌虐。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少。”
温红衣摊手,“这个小姑娘的事情会传到北维州,是因为那个被他们害死的小姑娘家中其实有一位也几乎达到了星君修为,只差摘星的长辈。听闻此事之后,异常震怒。据说是将那圣女杀了。不过,后来又能听说圣女的事情,估计只是将那圣女打伤了而已。休养之后,就又出来为非作歹。”
“所以,你说他们现在针对你,也不是不可能。”
林小少爷虽然也在东胜州,但圣女在被寻仇之后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门。
再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从前那么嚣张。
以至于林小少爷也只是隐约听起过,并没有太深印象。
现在听温红衣这么一说,林小少爷也在旁边连连点头,“我听父亲说起过,那个圣女很有可能真是某位星君的女儿。据说,是有人亲眼看见那位星君和圣女父女相称。不过在说是哪位星君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就没气了。“
晏晏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些事情。
按照温红衣的说法,那个圣女本身就是个小肚鸡肠的。
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三人没有聊多久,林小少爷就被找来的林家人叫走了。
他一走,晏晏连忙问温红衣,“谢屿让你来这里拿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红衣摇头,把谢屿送去了北维州的无涯岛上就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谢屿现在究竟如何。
“他说,他外祖父在大佛寺留下来一件东西,对他十分重要。让我一定要过来取回。”温红衣道:“我这一入城就听说了你的事情,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在门口又遇见了同样过来的林小少爷。”
“原来是这么回事。”晏晏点头,她就说,林小少爷和温红衣什么时候认识了?
说清楚事情后,很快就到了大佛寺盛会当天。
因为晏晏这些天闭门不出,加上还有南天州以及东胜州衡兵城、周鼎城林家的人相助,晏流云原本想要靠着这招给晏晏身上泼脏水的办法也只成功了那么一小半。
的确有些人是真信了,毕竟晏晏对他们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听到情绪激昂的时候跟着骂几句就好。
可真见到晏晏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一个人战出来说什么风凉话。
因为是佛门盛会,晏晏特地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淡青色衣裙,裙摆处还绣着莲花的样子。
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晏晏没想那么多,径直往大佛寺而去。
为了准备这场盛会,檀香街的商户纷纷大开大门,每个商户门口都摆着茶水、免费的香烛、可手抄的经书……只要是商户们有能力提供的,都不遗余力的参加到这场盛会中。
晏晏过来的时候,还被一个小姑娘塞了一支莲花。
小姑娘声音奶奶的,笑着说:“阿弥陀佛,功德佛保佑你!”
晏晏被吓了一跳,收下莲花之后,也对着那个小姑娘回了一句,“阿弥陀佛,功德佛保佑你!”
如晏晏一般被送莲花的不在少数。
不仅如此,晏晏还能看到许多僧人穿着或华贵,或朴素的袈裟行走在去大佛寺的路上。
这些僧人到了大佛寺之后,都会被大佛寺的僧人客气的请到后面休息,等待着仪式开始。
整个西凉州有佛寺三百余座。
因为这次的法会在大佛寺举行,又是莲花盛开的时候,所以整个西凉州的佛寺都安排了人。
晏晏走到门口,出示了自己的请帖。
巧的是,今日在门口的恰好就是那日给晏晏送请帖去的明远。
明远长得唇红齿白,眉眼带笑。
见到晏晏的时候,双手合十,笑道:“师父今日还提起了晏施主,要我等定要好好招待晏施主。”
还补充道:“大佛寺也听说了近些日子以来昴月城内的流言,只是施主一直不见客,大佛寺也不好前去叨扰。师父吩咐,若是能够见到晏施主,让小僧与施主传句话。师父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施主得请帖是好心自有好报。那些相加而来的恶语,也终会还于他们本身。”
晏晏不置可否,但还是还了一礼,道:“多谢大师记挂。”
明远当然也听出了晏晏的言外之意,也没有再说什么。
请晏晏进去后,明远身边的明清似有些不忿,又知道明远和师父玄静一样,只会责怪他。
便忍着没有说出来。
法会分为两场。
一场是水陆法会,为期四十九天。从西凉州各地赶来的僧人和大佛寺的僧人几乎都会参加。
香客们可以在水陆法会期间门,为在世阳上人立延寿牌位,也可以为过世的亲人朋友或“冤亲债主”立往生牌位。
还有一种,则被称为“普利十方”。不拘泥于谁,而是众生。不仅有立普利十方之人过世的亲人朋友,还有日常有意无意伤害过的其他生灵。
而另一场则是由大佛寺内部以及几位高僧广邀香客信众前来的论道大会。
每年的法会上,最精彩莫过论道大会。
“这不是晏姑娘?不是说你瞧不起佛门,怎么还来参加佛门的大会了?”
晏晏刚落座,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
晏晏头也没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坐在椅子上整理袖口,道:“想也知道是后面传来的,大概是妒忌我得了一张前排的位置?”
“你!”
“难道我说错了?”晏晏从出门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佛门可以是六根清净。
但这些来佛门的人,就不一定了。
背后那些嫉妒晏晏可以坐在前排的人都露出了愤怒之色。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在得知莲池结了千年莲叶后,终于结出了一朵金莲。
从刚得到消息开始就不断的向大佛寺示好。
其中也有不少人并不是西凉州人。
他们这么着急是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金莲盛开的那一刹那,佛光普照的时候,可以消除身上的业力。
他们不知道这金莲的范围能是多少,那自然是能离金莲越近越好。
这第一排,是大佛寺的高僧,他们没意见。
第二排,是西凉州德高望重的前辈。
不管是西凉州还是西凉州外的人,也没什么很大的意见。
所以,他们一直都在争夺第三排的位置。
原本还为自己拿到了第三排位置而沾沾自喜的那些人都没高兴多久,就听闻有人拿到了第二排的位置。
还是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
这让他们如何忍得?
“你怎么会说错?一个都被家族驱逐的人,自是什么都没错的。”
“可不是!晏家根本就不承认,那倒霉死去的晏家大小姐对她可是一口一个逃奴的!”
“什么情况?还让一个逃奴坐在我们的前面不成?”
“岂止啊!也不知道这位被东胜州晏家逐出家门的庶小姐是跟什么妖怪做了交易。从前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如今倒好,竟然还去南天州闯出了一番名声。”
“原来是她!她就是那个被星辰之力厌恶的晏家庶女?”
他们越说,晏晏坐得越安稳。
这说明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攻击晏晏了,就只能拿身世这样的事情来诋毁打压。
庶女?
当原主很想当这个庶女吗?
甚至原主的母亲也是不想进入晏家的。
这些身份,都是别人强加在她们的头上。
“晏姑娘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伶牙俐齿的吗?”
那些人见晏晏不说话,还洋洋得意的以为是终于打击到了晏晏。
晏晏把玩着手里的莲花,笑容灿烂,“也不是不说话。我只是觉得,你们又期盼着金莲可以帮你们清除业力,又一边在离金莲不远的地方不断的犯下口业。想来各位修为不俗,不像我,修为低,只能乖乖的等着金莲开花。各位就不怕了,多清一点,少清一点的根本不在乎。”
这话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戳在了那些人的心里。
他们如果不在乎,就不会为了一张请帖说这么多针对晏晏的酸话了。
心里气得冒火,想要说点什么,可又想到了晏晏刚才那话。
一个个都像是脖子上长了西红柿,脸一个赛一个的红。
“晏姑娘好伶俐的口齿。舌战群雄,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个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晏晏看去,竟然是一顶轿子。
轿子旁边立着的,正是上次在客栈试图污蔑晏晏的粉衣女子。
轿子盖着厚厚的纱帐,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样子。
“上次在客栈的时候,我这侍女自作主张为难晏姑娘,之前就想要向姑娘道歉,只是姑娘回来之后一直不见客。如今终于见到了。”
轿子里的女声晏晏总觉得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
那粉衣女子在话音落下之后,就莲步轻移的走到晏晏面前,款款行了一礼。
柔声道:“上次是奴婢自作主张,晏姑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奴婢在此向晏姑娘道歉。”
晏晏看着那粉衣女子,又看看旁边的轿子,“算了吧,我这个人比较小心眼。”
她反正已经得罪了东胜州那么多人,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现在还是让自己心里痛快了再说。
粉衣女子显然是没想到晏晏会这么回答,气得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晏晏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神里就透着“我都看到了,你恼羞成怒”的意味。
更让那粉衣女子心头怒火四起。
“既然姑娘不肯原谅奴婢,奴婢也不想为给主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如此,那就让奴婢以死谢罪。”
说完,抽出腰间门的匕首就要朝着心口刺去。
晏晏正要出手,那轿子里的人动作更快。
一道轻纱直接击落粉衣女子手里的匕首。
“晏姑娘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轿子里的女声道:“这次的事情粉桃固然有错,可她也认真道歉了。姑娘不愿意就不愿意,可比挖苦?”
“这好话歹话都让你们说了,演了一场戏,就让我当了坏人?”晏晏一脚提起地上的匕首,又塞回了那个叫粉桃的粉衣女子手里,扯了扯嘴角,讥讽道:“要清白?好啊,你现在刺,我给你清白,你都以死谢罪了,我若是再将你的事情怪到你主子头上。今日这金莲,我也不看了。”
晏晏这话一出。
原本还想要指责晏晏狠毒的人瞬间门闭嘴了。
是啊。
且不说晏晏怪不怪那轿子里的人吧。
就她在金莲面前罔顾人命的行为,大佛寺总可以把晏晏赶出去了吧?
那第二排空出了一个位置。
就算不是你我他,那总是有机会试试的。
粉桃看着晏晏,紧张的舔了舔唇。
看着手里的匕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晏晏还在旁边催促,“想了好吗?想好了就动手。”
粉桃悄悄的看向轿子。
轿子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
粉桃只说了一个字,手里的匕首就被晏晏拿走了。
单手转动着匕首,动作利落潇洒,“你舍不得死,刚才不过是故意说这些的。道歉就要有道歉的基本态度。不原谅就要自杀,你道德绑架我?那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随后,手臂一用力。
将匕首直接丢到一旁,恰好就在轿子前面。
匕首几乎有一半都没入了地面,刚才大家也都感觉到晏晏没有动用灵力,再看晏晏的眼神,又齐齐变了。
一个好欺负的、被逐出家门的庶女。
和一个武力值高,还做事不按照章法进行的人比起来。
后者明显更让人警惕和畏惧。
晏晏笑容灿烂,对着那位明显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走常理做事,而脑袋到现在还有些发蒙的粉桃说:“粉桃姑娘,你还要继续道歉吗?”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轿子里的晏流云气得那一大缸黏液都冒泡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小半年的时间门,晏晏不仅修为比之前高,如今那嘴皮子都利索了起来。
甚至不让人占到一星半点的便宜。
晏流云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师父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那金莲盛开,她就可以重新做人。
到那个时候,再慢慢修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晏晏,她们走着瞧!
晏晏坐在椅子上,外面水陆法会的诵经声不绝于耳,莲池中含苞待放的金莲也跟着左右摇摆,好似在随着诵经声一起。
“各位施主,久等了!”
玄静来的时候,外面的诵经声小了不少。
众人都是坐在茅草亭外面。
里面其实才是离金莲最近的地方。
玄静站在亭子外面,先说了一番客套话,最后才开始今日的主题。
“论道,人人皆可来。功德佛无量,庇护世人。”
玄静这次穿的,是一件极为华贵的袈裟,说中还拿着一支华贵锡杖,最顶端是一朵莲花的模样。
将锡杖交给一旁的弟子明清,玄静坐在蒲团上,等着来论道的人。
其他小僧也没有闲着。
大佛寺的素斋点心流水一般的送上,茶水也都是泡好的。
温红衣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将自己的位置换到了晏晏身后。
一口一个小点心,等得再后面不停抖脚。
“这论道有什么意思?竟然这么多人来听。”温红衣对论道实在是没兴趣。
可论道一旦开始,到莲花开放才会的将这里的大门打开。
温红衣现在是进来了,却没有办法出去。
周围的念经声也让温红衣觉得脑袋嗡嗡的。
“我听客栈的钱掌柜说,参与了论道的人,好像是可以得到大佛寺的什么宝贝。就跟江湖上的比武擂台一样。但只有前三名。”
晏晏也觉得无聊,喝了一口浓茶,“就是不知道这次大佛寺是拿出来了什么做奖励。”
“我去看看!”温红衣也是第一次来西凉州,没想到论道还有这样的好处。
这才起了些兴趣上前。
晏晏看着温红衣利落的挤进人群里,低头也塞了一颗点心进嘴里。
下意识的看向一旁。
那轿子里的人依然没有动静。
如果不是偶尔能看到什么粉桃,还有其他几个侍女在对着轿子说话,晏晏都要以为里面的是空气了。
“大佛寺怎可如此?这是我朋友的东西!”
点心还没咽下去,前面就传来温红衣怒不可遏的叫骂声,“这是我朋友外祖家的东西,只是交托大佛寺保管,说好了日后会有人持信物来取回。你们竟然就放在这里给人做彩头吗?”
温红衣握着腰间门长刀,手里拿着一只紫玉笛,双眼冒火的看着眼前大佛寺的僧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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