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看看药师谷的环境，偶尔还有在路上行走的弟子，心里愈发觉得古怪。
药师谷这样的境况，几乎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明明在修仙界占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地位却依旧这么低，在五大宗门的排名上，仅略高于归灵阁。
寻常药修，随手拿出去一个都能让各宗门另眼相待打好关系，他们的经济实力其实应该是不弱的。
江鱼以前一直有些困惑，而这困惑终于在今日得到解答。
他们受制于人。
药师谷不能自己种灵植灵草，只能在外界找合适的地方。
可灵力充沛的地方几乎都被五大宗门分据，他们要得到灵草，就必须付出代价。
只是她从未听说过药师谷和哪个宗门达成了合作，若是如此，消息早就传开了，五大宗门其他几家不可能无动于衷。
墨寒辰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神色凝重，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蹭，传音道：“师姐在想些什么？”
她收回思绪，看了他一眼，弯着嘴角传音道：“只是想不明白，药师谷幻境如此恶劣，不知他们要如何修炼罢了。”
“或许他们在什么无人知晓的地方种了药田可以采集灵草，药毒双修，许多灵草附近都有毒草存活，除了药师谷弟子有识别毒草的能力，旁人未必能从隐藏的毒草中毫发无损地脱身，可能他们借了这样的优势筑了天然的屏障。”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江鱼点头。
便听他又道：“不过这么看来，混虚秘境他们势在必行，里面的东西足够他们用好多年了，就看他们是否有那种能耐活着出来。”
“那你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江鱼浅笑着看他。
他是魔界的魔尊，做出什么她都能理解，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不忍，不愿意看到他和所有人对立，互不相容。
墨寒辰扯着嘴角无所谓道：“不做什么，不让他们进去便可，若是阻止不了，拖上一时半刻也行，反正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话轻狂嚣张至极，锋利的眉眼桀骜顿显，肆意而张扬。
他这幅模样，也是极好看的。
她弯着唇角轻轻道：“嗯。”
江鱼其实打算去看一看方闻佑在做些什么，但这里好歹是他的地盘，到底怕被发现，便准备和墨寒辰离开。
她晃了晃他们的手，正要传音时，却见墨寒辰冷着眉眼看着前面不远处。
她已经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
江鱼凝着眸光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便见一名药师谷的弟子神色惊慌鬼鬼祟祟地往外走，她甚至只看这么一眼便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气息并不纯粹。
她疑惑对墨寒辰传音道：“怎么了，他哪里不对劲？”
那个弟子哪里都不对劲，可不足以引起墨寒辰这样明显的情绪变化——他对外人，尤其是不相关的人，从来都是不在意无所谓的。
便听得他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他身上有魔气。”
“！”
药师谷的弟子，为何会带着魔气？
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流行走火入魔了么。
可也并不是没有踪迹可寻，药师谷凄惨成这样，谷内的弟子心思不正也在所难免。
江鱼还没想好再问些什么，却见墨寒辰忽然转身揽住了她，传音道：“师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嗯。”
她的话音一落，他们便当即消失在了原地。
墨寒辰带着她跟在那名弟子身后，只见那弟子专门挑一些偏僻的小路，最后钻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间。
可墨寒辰却没再靠近了。
他拧着眉心抱着江鱼，落在她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下一秒，两个人便离开了药师谷。
江鱼察觉到他们离开了那里，感觉到他的异样，皱着眉抬手抱在他身后轻拍，低声轻柔道：“怎么了？”
“没事……”墨寒辰收紧抱着她的手，埋首落在她颈边，哑着嗓子道：“师姐，我抱抱你……”
“好。”
他的气息不稳，江鱼听着他低低的呼吸声落在耳边，手下动作越发轻缓拍着他的脊背。
江鱼站得双脚发麻，可依旧没推开墨寒辰，只轻声道：“好些了么？”
“嗯……”他闷着嗓音在她耳边低低道。
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墨寒辰终于松开手，略俯身抱着她的腰带着她往一边的小榻走，他将她的双腿搭在自己身上，轻柔地按她的小腿和脚踝。
江鱼好笑道：“怎么忽然帮我按腿？”
墨寒辰垂下眼睫懊恼道：“一时没注意，你怎么不提醒我……”
“那你不是难受么。”
“我可以坐着抱你。”
“……”
她居然无言以对，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恢复过来，便问道：“不是说要跟上那人看看吗，怎么回来了？”
“不必看了。”
“为什么？”
墨寒辰顿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他身上的魔气不纯，不是自己入魔，他被人控制了。”
“魔界还有人在这附近吗，他们胆子怎么这样大？”
这种时候，五大宗门陆陆续续都会过来，若是不像梦厄在千歧门那样有人打掩护，也没有他那样高的修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对药师谷的弟子下手无异于找死。
墨寒辰皱着眉哑声道：“不知……并未察觉到。”
可那弟子身上的魔气，和他……
他尚未靠近，便觉得自己体内的魔气暴躁起来，几乎和那天他神志不清发狂回到寝屋时一模一样，不是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可江鱼在，他便不能冒险。
墨寒辰垂下眼睫，握着她的脚踝轻轻地晃了两下，随口道：“师姐还想去哪里么，如今他们尚未到来，还有时间可以出去走走。”
“不必了，”她顿了顿，将腿从他身上挪下来，看着他道：“我们在这里修炼吧，调整好状态，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嗯。”
这处小屋位置偏僻，加之墨寒辰用结界与周围隔开了，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找过来，他们便一直留在这里修炼。
褚翎来过几次，墨寒辰交待他做的事都是在屋外说的，是以她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偶尔一眼看见褚翎的脸色十分沉重——不过他的脸色向来是那样严肃的，也看不出什么。
三天过去，江鱼收了动作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身体轻盈不少，明明在这样一处灵力稀缺的地方，她仍然觉得能从外界摄取到很多灵力。
多少有些反常。
见墨寒辰支着下颌靠坐在窗边，她疑惑道：“为何我觉得自己修炼速度更快了，是你那个符起效的缘故吗？”
“嗯，”他轻笑着回眸，“果然有用。”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将一部分我的魔气转归为灵力，师姐若是想用，便一直可以取。”
江鱼挑眉望着他。
他这招也太犯规了，几乎给她开了一个超级大的后门。
只是，鹰卫他们也是这样一个符，那他们是否……
“不是。”
他弯着眼尾哑笑，懒着腔调漫不经心道：“鹰卫只能转化魔界境内的魔气，和你的不一样。”
“哦……”
江鱼尴尬地垂下眼，又觉得这个小师弟这样对她也太没有防备了，她低声道：“你这样，若是我将你的力量都调过来，那你岂不是极易受伤害？”
墨寒辰收回支在下颌的手，好笑道：“师姐不是会保护我么？”
江鱼愣着抬眸，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磕磕巴巴道：“会、会的。”
他轻笑了两声朝她走过来，俯身将她揽在怀里，闷闷笑着哑声道：“师姐这么好啊。”
他这一招转移注意力实在厉害，明明是他这么厉害，两句话便又成了夸她。
江鱼闷在他怀里不自在，皱着眉道：“可是你这样不太好，若是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或许会让你受伤。”
他低低地笑，无所谓道：“师姐不必担心，你还要修炼好久才能赶上我，若是有一日你能做到那个地步，换你保护我，好不好？”
他这话就只差明着说“你还太垃圾”，可江鱼没觉得不舒服，弯着眉眼道：“好啊。”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好奇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以前从未有人如此。”
要是都这样，魔界早就被修仙界闯进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修仙界谈魔界色变这种事情发生。
何况将魔气转化为灵力，几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或许就是这样，魔界众人才从未怀疑他身边还有鹰卫的存在。
墨寒辰随口道：“那时尚在人间，结识褚翎，他助了我许多，后来我帮他解决了妖界的一些事情，他便一直跟着我，为了方便，就制了这样一个符。”
他说这些话时云淡风轻极了，望着她的眉眼含笑而认真。
可她知道不只是如此。
能在他入魔以后还留在他身边，褚翎为他做的事情必然不少，她觉得他们的相处并不是上下级那般，倒更像是好友之间那样，只是褚翎脾气实在古板严肃，反而墨寒辰却是带着些在他身上她从没见过的放松和信任。
他是真心将褚翎当做自己人的。
这样也好。
总归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
江鱼忽然抬手，伸在他面前，弯着眉眼道：“抱。”
他像是愣了片刻，随即哑笑着将她拢入怀中。
江鱼双手挂在他身后，脸颊贴着他的侧脸蹭了蹭，轻声道：“辛苦小师弟了。”
他闷闷地笑，掌心贴在她身后，哑笑道：“不辛苦，要养师姐，这些都是要做的。”
江鱼被他闹了个脸红，眼前便是他薄薄好看的耳垂，想起他以前老是亲自己这里，她一时心痒痒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师弟，我想亲你。”
墨寒辰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即便听他哑笑道：“嗯。”
他还没撤开身子，便觉得她的唇瓣贴上了他的耳朵。
她笨拙地碰，墨寒辰按在她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呼吸逐渐压抑，却没有更多的动作。
江鱼咬得上瘾，墨寒辰红着眼尾任她动作。
她终于收回了动作，墨寒辰垂下长睫遮掩暗涌的眸光，俯首便往她的唇角凑。
江鱼愣愣地红着脸没躲避，下意识便闭上了眼。
墨寒辰看着她这么一副模样心软得厉害，唇角刚刚贴上她的唇瓣，便听见了外面传来敲门声。
这声音来得猝不及防，可这几天也响过几次了——是褚翎找墨寒辰有事。
心间一慌，江鱼慌乱睁了眼，缩着脖子往后躲，嗓音低软含糊道：“褚翎找你……你去看看。”
墨寒辰闭着眼，低哑着声线不知道笑骂了句什么，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便收回了动作，“我很快便回来。”
“好。”
墨寒辰身形一卷便消失在她眼前，江鱼没心思想褚翎来是找他说什么的，蹲下身闷着脸往膝盖里埋。
她刚刚也太……
越想越脸红。
她刚刚真的很想他亲她……
方才看来她的动作是没什么，可这么一打断便觉得十分难为情。
明明他们又不是第一次亲吻了，她怎么还是……
哎呀，淡定淡定！
小师弟而已！
可这种时候，她越想淡定却越平复不下来一颗心，红着脸缩着不敢冒头。
墨寒辰的身形落在外面，褚翎像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前几日他来找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他都是慢悠悠走出来的，今日这个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褚翎敏锐地察觉到他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平日里严肃精明的脸居然透出了一丝不明显的呆愣。
他抬着眼眸“大不敬”地打量墨寒辰的表情。
一眼就被他发红的眼尾和暴躁的气息吸引了，接着是他冷白皮肤上颜色艳得十分明显的耳垂，隐隐还有些发肿。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墨寒辰什么模样他没见过，尤其现在这么一张脸，在江鱼到墨寒辰身边以后，他便经常看得见。
墨寒辰对外十足性冷淡，看见女人不当女的，唯独碰上了江鱼便忍不住往她身上黏。
他好多次看见墨寒辰抱着江鱼不撒手，屋里屋外想亲便亲，每次亲得自己受不了便离开，看得他和一众鹰卫都暗恨墨寒辰这个魔尊不争气。
他手下的鹰卫怕极了墨寒辰，暗地里还偷偷讨论这种事，面红耳赤羞得要死却依旧八卦不停。
他以前也没发现他手下的那些鹰卫脑瓜子里想法居然这么丰富。
一时间脑海里思绪纷飞，褚翎愣着没收回视线，于是一张严肃的脸显得更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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