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兵开车在滨河街上行驶了十分钟,左转弯驶入了新文路,告诉张兰兰:“现在已经是新文街道的地方了。”
“呀,新文街道不是在最东边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新洼区本来面积就小,今天又是元旦,马路上车不多,开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新文路上的车更少一些,几乎见不到行人,马路两边不是广告牌、就是建筑围挡,张兰兰看着窗外嘀咕:“这边全是建筑工地。”
“嗯,全是新楼盘。新文这边是新洼区最大的一块空地,光这两三年开工的楼盘就有十来个。我哥说,元旦前把剩下的十几个地块全拍卖了,以后新文社区是新洼区最大的住宅区。”
“军哥又拿到地块了吗?”
“没有。我哥说,这次拍卖的地块基本都是大地块,小公司根本没有能力参加竞拍,有两个小一点儿的地块又把地价炒得太高了,也不敢拿。我哥现在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热力公司上了,房地产这块只能是等机会了。”
“军哥不是还开了物业公司吗?”
“物业公司规模比较小,现在只有建工家园和保东花园两个小区的物业,主要是安排一些老员工。像汪东锋那个同事的媳妇,叫叶薇,你还记得不?”
“记得呀,还是你给她介绍到军哥公司去的。”
“她就申请调到物业公司来了。因为物业公司就在新文这边办公,她老公也在建工家园买了房子,她以后住在建工家园。”
“你跟叶薇有联系?”
“叶薇总给我打电话,但我一直没跟她见过面。”
张兰兰感慨地说:“在军哥眼里,物业公司是小生意,不当回事。但在咱俩这样的打工族眼里,那可是大买卖啊。”
何兵笑着自嘲:“呵呵呵,我还是个打零工的。”
“我那个单位,也不知道哪天也关门了。”
“管他呢,开一天门你就上一天班,哪天关门了你刚好不干了,先休息一段时间,以后自己找点儿事做。”何兵问张兰兰:“对了,你今年不是要买房了吗?”
“准备明年买房。”张兰兰刚纠正完,马上又笑着说:“错了,错了,是准备今年买房。看来自己又长了一岁,还真是有点儿不情愿呀,呵呵呵。”何兵也跟着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等你买了房,那个破单位即使不关门,你也别干了。在家装修房子,你们家又不缺你那点儿工资。”
“哎呀。”张兰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叨咕:“真是奇怪啊,有时候心里盼着儿童大世界早点儿黄摊儿,也解脱了,但是一天不关门,还真舍不得走。”
何兵把车停在了中学门口,指着对面的门市房说:“堆着砖的那个门市房是我的。”
“位置是真好呀,正对着学校门口,等学校开学了,肯定好出租。”张兰兰问何兵:“现在有没有人想长期租啊?”
“有人问,但是租不出去,真正能租出去,总得半年以后。现在只能临时往出租,都是白菜价。”何兵苦笑着说:“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我爸不知道。交房的时候,我爸知道了,没完没了地数落我,我顶撞了我爸几句,把我爸气炸了,竟然还想要揍我。”
张兰兰皱着眉头说:“何叔从来也没打过你呀。”
“是啊,自打我记事起,我爸没打过我。”何兵歉意地说:“我感觉我挺对不住我爸我妈的,我爸我妈的那点儿钱全让我拿来买房子了。这个门市房的首付款都是借的,我爸我妈手头也没钱了,比我的压力还大,跟着我着急上火。”张兰兰真的不知道怎样劝解何兵,因为张兰兰说不清楚何兵热衷于买房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只能选择不吱声。张兰兰身边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也有像何兵一样热衷于买房的,他们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家庭矛盾,每次买房都各有各的充分理由,但无一例外的,只要有一点可能,还会想尽办法继续买房,他们在谈论买房的时候,有兴奋,有苦闷,倾听者只能是倾听,倾听者的意见什么也改变不了。何兵惆怅地说:“我感觉生活压力怎么这么大呢,现在手里有了两个门市房,还是觉得以后的生活一点儿保障都没有。”
何兵是自己的玩伴、闺蜜,像亲姐妹一样,张兰兰虽然不能就何兵热衷于买房发表意见,也得说几句话来宽何兵的心:“现在的钱不禁花,大家都觉得,只有买房子才能保值。我周围的人也一样,只要手头有点儿钱,马上就按揭一套房子。结果也是这样啊,无论在哪买的房子,过两年都增值了。”
“我近期肯定是买不起房子了。”何兵的无奈是真实的,不只是说说而已,像是有一个盗贼把她的购房款偷走了那样无奈。
张兰兰跟何兵说笑:“行了,你就知足吧,即使当不了大财主,你怎么也算个小地主婆吧。”张兰兰和何兵又都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两位姐姐,看看我的房子装修得怎么样?”梁静带着张兰兰和何兵在她的大房子里转圈看,脸上始终美滋滋的。
何兵说:“一看就是你的手笔,简单大方。”
张兰兰笑着补充:“跟你的人一样,活泼时尚。”
梁静嘻嘻嘻地笑了,得意地宣布:“我总结了两个字,简洁。”
何兵刚把窗帘合上,嘴里说着:“简洁?简洁?”又把窗帘打开,眼睛环看四周,突然笑了,看着梁静说:“呵呵呵,还甭说,总结得挺好。用简洁这俩字特别合适,简直是精辟。”又跟梁静开玩笑:“你在安装公司当安全员屈才了,你应该去装修公司当设计师。要不,你自己开个装修公司,专门干家装,兰兰今年买房子,装修也有着落了。”
“我同学说了,让我到他的装修公司一起干,给我三成股份。但是我为了买那套小房子,跟单位签了好几年合同,这不耽误事嘛。”梁静的脸色变化贼快,得意秒变为委屈。
“得了,得了,别演戏了,看你俩一唱一和的。”张兰兰又数落梁静:“就你,只要汪东锋还在安装公司干,撵你走,你都不走啊!”三个女人都哈哈哈地笑了。
张兰兰问梁静:“汪东锋干什么去了?”
“在单位值班呢。”
何兵边转悠看边说:“你这也是进入结婚的节奏了,有的东西该买就买吧,等买齐了,五一正好举办婚礼。”
“五一怕是办不了。”何兵和张兰兰都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梁静。梁静接着说:“到了八月份,汪东锋他爸去世三年了。虽然我婆婆和他叔叔都说过,我俩不用管守孝三年不三年的,只要我俩愿意,什么时候结婚都行。那也就是说,汪东锋老家有守孝三年的习俗。对我来讲,五月份举办婚礼和九月份举办婚礼没有什么区别,我想就别让汪东锋为难了。”
“看看我们梁静,多懂事啊,既善解人意,又孝敬老人,还没有跟汪东锋登记呢,就一口一个我婆婆的,汪东锋算是找到了一个好媳妇。”张兰兰对梁静的表扬在词汇上毫不吝啬。
“我爸我妈和我婆婆都催着我俩快点儿登记呢,我俩已经商量好了,等过了年,开春就登记。”梁静又面带羞涩,跟张兰兰和何兵解释:“再说,我俩都有房子了,单位的单身宿舍,最晚让我俩住到五一。”
张兰兰和何兵当然知道梁静说这话的意思,最迟到五一,梁静和汪东锋就得从单身宿舍搬出来,两个人一起住到这套房子里。张兰兰抿着嘴笑了,何兵还指着梁静的鼻尖戏言:“一看你就是个雏。”
“有什么不好的吗?”梁静红着脸反驳。
“开春就住进来了,也没多长时间了,该买的东西抓紧买吧,需要我俩帮忙,我俩随叫随到。”张兰兰把梁静从尴尬中拉了出来。
梁静笑眯眯地说:“我现在手头没钱,再等几天,等单位发了年终奖,你俩陪我去看家具。”
“行啊,没问题。”何兵又自嘲地说:“我从来就不知道,领年终奖是什么滋味。”
“高达山不给你发年终奖啊?”梁静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藏着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同情何兵的境遇,另一个意思是痛恨高达山不给何兵发年终奖。虽然梁静清楚何兵的职业,给好几个单位做兼职会计,但是这几个单位的老板,梁静只认识高达山一个,所以她可以半开玩笑地指责高达山的不地道行为。
何兵告诉梁静:“我是兼职会计,不是在编员工。”
张兰兰替何兵出头:“那也得给你发年终奖啊。我回家收拾他,白在一个炕上玩了。”
何兵跟张兰兰掰扯:“谁跟他在一个炕上玩了?”又笑着说:“呵呵呵,他是个尿炕精。”
梁静嘻嘻嘻地笑了,然后接过话说:“何姐,话可不能这么讲啊。我小时候,总说我小弟是尿炕精,等我小弟长大了一点儿,找我算后账了。我小弟跟我掰扯,他不尿床时的年龄,比我不尿床时的年龄还小呢,到底谁是尿炕精啊?”
何兵给了梁静一个媚眼,跟梁静说笑:“你还想扒扒,我是多大年龄不尿床的吗?”三个女人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何兵接着说:“高达山没给我发年终奖,但是给了我五千块钱的购物卡。给我爸和我公公买的礼品,都是用购物卡买的。”
张兰兰说:“这还差不多。”
何兵感叹:“高达山是我小弟,虽然从来不叫我姐,一直喊我的名字,但是对我这个姐,还是挺照顾的。光是给我的加油卡,就够我加油的啦。”
张兰兰笑眯眯地问何兵:“哪天高达山不喊你名了,改口管你叫姐,你还不习惯了吧?”
轮到何兵瞪大眼睛了:“何止是不习惯,我根本就承受不起,他现在是我老板啊。”三个女人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梁静又把话题拉回到买家具上:“其实,需要买的大件,我只负责买家具。”梁静笑眯眯地解释:“汪东锋他弟弟买电视,他大妹妹买冰箱,他小妹妹买洗衣机,我爸我妈买床上用品。厨房用的东西,我也理不出头绪来,也让我爸我妈帮忙买了得了。剩下的东西,什么时候发现缺了,什么时候再买呗。”
何兵顺着说:“是啊,先把吃饭睡觉用的东西买齐了,其它的东西再慢慢添置。”
张兰兰问梁静:“汪东锋的小妹妹毕业了吗?”
“今年毕业啊。”
张兰兰疑惑地问梁静:“她哪来的钱给你买洗衣机呀?”
“她有男朋友啊。”
何兵不解地问梁静:“你让她男朋友给你买洗衣机?”
梁静又露出了委屈状:“何姐,不是我让她男朋友给我买洗衣机的,是她自己非要给我买洗衣机,我不要都不行。”转而又得意起来:“她现在正讨好我呢。”
何兵笑着问梁静:“干嘛讨好你呀?”
“想在我那个小房子里住呗。”
何兵问梁静:“她男朋友没有房子呀?”
“有房子。到了五一,我婆婆就来大修了,就住我那个小房子,她刚好五月份毕业,得找地方住呀。”梁静脸上露出了坏笑:“我婆婆来了,她得天天回来住,想夜不归宿,门都没有。”三个女人都抿着嘴笑了。
何兵又质疑梁静:“那人家领证结婚不就得了嘛。”
“问题就在这,汪东锋还没领证结婚呢,她想跟她姐和她二哥一样,在她大哥前边领证结婚啊?”梁静抿着嘴笑了。
梁静的得意劲儿把张兰兰逗笑了:“呵呵呵,原来是人家不愿意住在你那个小房子里,讨好你,是催着你快点领证结婚。你领证结婚了,人家就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张兰兰又开梁静的玩笑:“我看不用人家崔你领证结婚,你恨不得昨天就把结婚证领了。”
梁静笑嘻嘻地说:“按着本姑娘的想法,我两年前就应该把结婚证领了。”三个女人又抿着嘴笑了。
梁静从身边拿起一个椭圆形小柳条筐,给张兰兰和何兵看:“这是汪东锋他们村里的人编的小柳条筐,有圆形的、方形的、椭圆形的、长方形的,还有带提手的,放鸡蛋和水果可好了。前几天,汪东锋他堂弟到大修来,汪东锋他婶给我带过来几个。你俩要是喜欢,让汪东锋他婶再托人带过来几个。”真是好姐妹,有好事同乐,有好东西同享啊。
张兰兰劝梁静:“先别管我俩,把你的小日子过起来再说。”
梁静笑眯眯地说:“走,再到我那个小房子去看看,看完了,咱们就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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