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还好跑的快。”端睿的元神差点没被那火焰给烧着,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朝着传音石里抱怨。

    “魔君来这里做什么?”洛湘问道。

    “管他呢,若是他敢对剑尊不利,大不了打一架便是。”关山手里捏着佛珠,头上还像模像样地点了几个戒疤,只是话一出口,倒像是个修罗。

    “好歹修了几个月的佛,一个出家人,不要老是喊打喊杀。”端睿道:“再说了,你又打不过人家?上回在珞珈山,魔君把你兵器都给熔了吧?”

    关山咬牙捏碎了一颗佛珠,端睿还在往下讲:“最后还是剑尊亲自出马,与之在珞珈山缠斗了三天三夜,那一战真是……”

    “福寿星君。”还是元琅开口打断了他:“劳烦星君打探一下,魔君此番入浮生世,到底有什么目的?”

    “啊?”端睿愣了一下,刚刚差点被烧焦的感觉浮上心头,他颤颤巍巍地伸出胖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吗?”

    “不然星君以为,让您去太华山是做什么的呢?”元琅笑得客客气气,端睿却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端睿能在天宫这么多年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神仙,看人下菜的本事自然是炉火纯青,他敢怼身为战将的关山,此刻却又老老实实的按照元琅的吩咐,去找回被他故意弄丢的晏清。

    他们此行原本是下山除妖的,除了晏清和他,还带了一众的弟子,为了给晏清和秋月白创造二人世界,端睿有意将晏清引向了桃林,又用自己怂了上千年的胆子主动在酒楼跟人挑事,这才牵绊住了众弟子。

    没想到,自己废了这么大力气,居然白白便宜了朝歌,想到这,端睿纷纷不平地跺了一脚,连带着肚皮上的肉都跟着抖了一抖。

    桃林里,晏清收了剑,将冥蛇的尸体收进锁灵囊,这才回过头看向朝歌:“没事吧?”

    “没事儿,还好哥哥来的及时。”朝歌话是这么说,脸上可不带半点惊魂未定的样子,笑盈盈的看着晏清:“哥哥是哪个门派的,好厉害啊。”

    晏清第一次下山,猛然被人这么盯着,有些不自然的偏了偏头,才道:“太华山。”

    “原来是太华山,怪不得呢。”朝歌向前一步,凑近道:“哥哥是专程下山除妖的吗?”

    朝歌的嗓音很清凉,语速算不上慢,可不知为何,晏清总觉得那一声哥哥带有若有似无的黏腻娇嗔,他忍不住出口提醒道:“是,我叫晏清。”

    “我叫朝歌。”朝歌像是没听懂他言语中的暗示:“哥哥叫我阿朝就好。”

    朝歌,晏清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哥哥不也一个人吗?”

    晏清正打算回答,一群人的呼唤声就传了过来。

    “晏清!”先找过来的是端睿,刚跑了两步,抬头看见晏清面前的朝歌,又默默退了回去以示划清界限,这才开口:“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老半天了。”

    “还不是师叔你非要去醉仙楼喝酒,才害得我们跟师兄失散。”林棋少年心性,不明白这个好吃懒做的人是怎么混成师叔辈的,一听他要骂自己最崇拜的大师兄,忍不住就回了一句。

    端睿还没讲话,倒是一旁的朝歌忽然问了一句:“你叫他什么?”

    林棋这才发现晏清身边站着的朝歌,一身红色劲衣,如瀑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精雕细琢的脸,林棋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尤其是朝歌脸上的笑还没收敛,林棋看着他弯起的嘴角,无端端想到一句诗: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忽然被端睿一把拉到了身后。

    端睿作为见证过那些往事的天宫老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朝歌话里的危机,默默提起了一口气,挡在了林棋身前。

    就在这时,又一阵呼唤声就响了起来,像是生怕朝歌没听见似的,少年们一个接一个:“师兄!”

    “师兄!”

    “晏师兄!”

    众人听到端睿的声音,齐齐地跑了过来。

    朝歌的视线从那些白衣少年身上一个个扫过,端睿总觉得他那个眼神像是在数人头。朝歌看了一圈,最后才转向晏清,脸上的笑彻底收了个干干净净:“你如今,倒是有很多师弟?”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可听起来,莫名的像是在质问。

    “哈哈哈,太华山弟子三千,晏清又从小入门,有一些师弟也正常嘛。”那口气快要把自己憋死,端睿赶紧打着哈哈,试图缓和气氛。

    “我没有在问你。”朝歌猛地看向端睿,眼底瞬间变得幽深,只有这一刻,才会让人忽略他那张惑乱众生的脸,想起阴森幽暗的罗刹殿,和火烧十方城的,魔君。

    端睿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后退了两步,还没等他再开口,不远处的林子突然晃动起来。

    不好,端睿心头一跳,秋月白!

    异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林棋年纪最小,好奇地问了一句:“那边是怎么了吗?”

    “许是阵风吧。”朝歌讥讽地勾起唇,随着他这句话,又一阵微风由远及近,周围的桃树跟着晃动了起来,漫天的簌簌的落花下,仿佛刚刚那阵响动真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阵山风。

    “要不我们还是……”端睿的话说到一半,冷不丁瞅见朝歌把玩着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的心底猝然一惊,话就转了个弯:“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这里距渝州也不远了,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

    “阿朝要去何处?”晏清看向他:“此处偏僻,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那就太好了,我也正要去渝州呢。”朝歌忽而又笑了:“可是我不会御剑,还是要多麻烦哥哥了。”

    “没关系,公子不用担心,跟着端师叔出门,我们都不用御剑的。”林棋拍了拍端睿的肩:“师叔,快把你的仙舟拿出来。”

    虽然是皇帝自己认的,但端睿名义上也算是皇亲国戚,再加上此人本来就是司人间福禄,就算是不铺张,代步工具也还是有的,端睿伸出自己的胖胖的手,在乾坤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抓到一个木船,他往前一扔,那木船就瞬间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众人沿着仙舟伸下来的梯子往上走,晏清站到了最后,等人都上去之后,不知道是谁看到下面的晏清,喊了一声:“师兄,快上来呀!”

    朝歌往上迈的脚步陡然一停,千百年前,他也曾无数次站在夕照宫高高的台阶上,含笑看着下面的人:“师兄,快上来呀!”

    那道声音穿过千百年的时光,与现在遥遥相望,他听到晏清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了。”

    朝歌闭了闭眼,忍不住轻轻拂过心口,那里的伤已然落了疤。

    而辰夜,也终于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师兄。

    “舟上有端师叔备下的吃食,若是饿了可以去取,休息的房间在后面,阿朝自己挑一间就好……”晏清一上船就开始婆婆妈妈的交代,这点倒和辰夜不太一样,辰夜要沉默很多。

    朝歌听着,冲他嫣然一笑:“那我可以和哥哥住一间吗?”

    “咳咳……我晚上要值夜,怕是会打扰到阿朝。”

    “哦,那好吧。”朝歌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像是还有些惋惜。

    晏清觉得心跳莫名有些快,道了句自己要和其他人讨论渝州的情况,就逃也似离开了这里。

    朝歌一个人在甲板上吹风,唯一一个不用管捉妖的端睿看四下无人,想起元琅的吩咐,鬼鬼祟祟地挪了过来,畏畏缩缩道:“不知魔君此刻来浮生世,所为何事?”

    朝歌本就我行我素,此刻那声师兄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闻言不免冷笑了一声:“你说呢?”

    “魔君。”端睿硬着头皮劝道:“仙魔互不干涉已有千年,况且仙尊又曾是您的师兄,纵使您后来入了魔,又……仙尊对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您这……”

    如果说魔君朝歌有什么讨厌的,那么以上这话,绝对能排到前三之列,自他入魔之后,有许多人与他说过这番话,可他每听一次,罗刹殿里的幽昙花就要遭一次殃。

    此刻幽昙花不在,遭殃的就成了端睿的仙舟。

    “哈哈哈哈哈。”朝歌大笑,笑得桃花灼灼,秋水生雾,他慢悠悠拂过手腕,白皙的腕子上挂着一支质地清透的红色玉镯,随着他的动作,那双漂亮的眼睛露出一闪而过的血红。

    他轻声道:“好一个仁至义尽啊。”

    朝歌的手一抬,原本平稳行驶着的仙舟顿时摇晃起来,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起火了!”

    只是一个瞬息的事情,大火已然笼罩了整个仙舟。

    众人立刻从房间中涌了出来,晏清扫视一圈,迅速下命令道:“弃船御剑!”

    随后来到朝歌面前伸出手:“上来,我带你。”

    朝歌把手搭在晏清手上,带着他一起站在了怀均剑的剑身。也许是辰夜转生的缘故,这人和辰夜一样,身上都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气,朝歌感受着他手指留下的温度,觉得心头那阵滚动的燥热似乎平复了许多。

    晏清等他站稳才松了手,与众人一起制住摇摇欲坠的仙舟。

    朝歌这火,乃是当年他从无妄仙君那里取的凤凰火,魔界最为辉煌的十方城都在一夜之间被烧成了灰烬,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仙舟,等他到了端睿的手里,早已成了一抔飞灰。

    不过端睿从小就没缺过钱,对这种身外之物看得一向很开,他默默看了朝歌一眼,迅速决定自己吃下这哑巴亏,只说是天干物燥年久失修,随后就忙着关心起自己的现下的生存状况:“林棋!你到底会不会御剑!你慢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端睿的惨叫声响彻云霄,相比之下,晏清这里就显得稳重多了。只有在遇到云层的时候稍稍扶了一下朝歌的腰,道:“小心。”

    朝歌仰头看向身旁的人,既然用的是辰夜的魂魄,二者自然长得一模一样,剑眉星目,温润端方,只是辰夜大多喜欢玄色衣衫,倒是此刻的晏清,穿着太华山统一的白色弟子服,多了那么一些芝兰玉树的少年气。

    他的目光沿着晏清笔挺的鼻梁一路往下,从冷而薄的嘴唇,直到白皙修长的脖颈。

    他的手微微动了动,忽然在想,如果晏清死在这里,渡劫是不是就算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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