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润上辈子活了三十几年,谈过几次恋爱,最长的两年,最短的几个月。

    她长相姣好,性格也开朗,很容易和男性成为朋友,接着再感情递进成为男女朋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曾经想过自己分手的原因,第一次分手是在她大四的时候,她忙着实习,拿内定,考资格,等终于有空想约男友吃顿饭的时候,发现他俩上次联系已经在两个礼拜前了,她给对方发微信,聊天框中显示,对方不是你的好友。

    接下来的几次都大同小异,有两个前男友觉得焦润太独立,说她的生活里根本不需要“男朋友”这个角色,她一个人就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她想了想,决定改变方向,去找粘人型的小男友,结果小男友今天去夜店,明天去酒吧,还会在大半夜给她打电话痛哭,说她不在乎他!

    焦润当时捏了捏鼻梁,决定痛定思痛,以后少沾“男人”这种东西,浪费她宝贵的睡眠时间。

    她倒是没想过,冥添居然会对她动了心思。

    要说她对冥添吧,那是真不咋地。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热语温言,除了冷嘲热讽,就是给他下套。

    也许,冥添他就好这口?

    她虐冥添千百遍,冥添待她如初恋?

    冥添这个鬼,说优点,就是岁数大,活得长,长得好,还容易骗。焦润对待感情向来是直接的,觉得不错,那就试试看,要是不行,就和平分,去者不追,不念,不联系。

    但她和冥添不一样,就算想分手,也得被迫同居,还得一直住到死。

    焦润吃着甜筒,决定先试探试探,时间还长,不用太早下结论。

    吃完了一个,焦润问:“再来一个吗?”

    冥添抿了抿嘴唇,说道:“不用了,你快来月经了。”

    嗯,这点也很好,她自己的生理期虽然很准,但她从来不怎么记得,有了冥添之后,她生活方便多了,比智能手机还好用。

    焦润擦擦手,带着明天的早饭上了车,还是儿童套餐,送的娃娃把床头柜都塞满了。

    冥添右臂托腮,说道:“你心里没有不痛快?”

    焦润开动车子,平稳地上了路:“不至于,他算什么。”

    她不但没有不痛快,反倒还有意外之喜。

    冥添从后视镜了看了看她的表情,说道:“丫头,心思很阔达啊。”

    焦润:“你方才说我哪儿都好,具体都有哪些地方好?说出来让我长长自信。”

    冥添以为焦润嘴里不在乎,心里还想着这事,他微微皱眉,动了下手指。

    另一方面,被焦润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的蒋华,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仿佛有千斤压顶,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奇怪了,他怎么站不直了呢?他越想直起身板,肩膀就越痛。

    若是焦润在场,她就会看到,在蒋华的肩膀之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数只游魂,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在游魂之下,冥添留下的那缕鬼气,正在大口大口地吸取着他的魂气。

    冥添想了想道:“你长得不错,琼鼻绛唇,墨玉眼。”

    冥添属实不会夸人,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鼻子精致,嘴唇很红,眼珠很黑。

    “还有呢?”

    冥添:“你魂魄通透,没有害人之心。”

    焦润:不伤天害理是做人的底线,有道德和法律约束,她也做不出什么来。

    “没有了?”

    冥添也很奇怪,明明他觉得焦润哪儿都好,可真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却说不出来了。

    冥添:“本王看你哪儿都顺眼,你自可不必理会那人的疯言疯语。”

    这句话焦润听着倒是很顺耳,她笑了笑,道:“真心的?”

    冥添挑眉道:“千真万确,本王何时诓骗过你?”

    焦润点了点头,噙着笑打下了转向灯。

    堂堂一个鬼王,嘴怎么就这么笨呢?

    不过笨点好,太油嘴滑舌了,她腻得慌。

    晚上回家焦润烧了一壶水,坐在椅子上泡脚,热水暖呼呼的,不一会她就昏昏欲睡了。

    冥添看她这架势,就怕她一脑袋栽进洗脚盆里,连忙唤醒她:“别睡。”

    焦润揉了揉眼睛,道:“冥添,我困了。”

    引申义就是,她不想出去倒洗脚水了。

    冥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丫头工作起来风风火火,不喊脏,不嫌累,私底下就是一个懒虫。

    冥添恨恨地道:“换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病,焦润一叫他名字,他就想乖乖就范。

    焦润从善如流,立马换了人,躺在虚无空间里感慨,无论是人还是鬼,谁先动心了,保准吃亏。

    冥添倒了洗脚水,关灯,回床,盖被,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已经训练有素了。

    回到虚无空间,焦润果真已经快睡着了,冥添脱下黑袍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焦润半睁开眼睛,心下动了动,直起上半身往冥添的方向爬。

    冥添盘坐在地上道:“做什么?学爬楼梯的女鬼呢?”

    焦润没说话,爬到冥添的旁边,脑袋直接一倒,枕在了他的腿上。这腿真是个好腿,冰冰凉凉的,在电暖炉开足的房间里,枕着格外舒服。

    冥添全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腿上的脑袋瓜子,眨了眨眼道:“焦润,你疯病犯了?”

    焦润脸蹭了蹭,嘟囔道:“可能吧。”

    还可能吧?他看这丫头就是疯了!

    “起来!”

    当他是什么,枕头吗?

    焦润没动,说道:“你今天吃了一整个圣代,这嘴怎么一点不甜呢?”

    冥添:“你喝了那么多红糖水,这嘴还跟涂了鹤顶红一样,还敢说本王?!”

    焦润笑了笑,迷迷糊糊地道:“别闹,我困了,让我睡会儿。”

    冥添还欲再说,但见她闭着眼睛,嘴角含笑的样子,他就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焦润美美地想,鬼真好啊,不泡夜店,不去酒吧,也不会半夜给她打电话,不但帮她上厕所,还帮她倒洗脚水,关键时刻还能充当打手。

    她越来越觉得,冥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两人的工作对口,可以长期一起合作,就不会出现她一直忙工作,忽略对方的情况了。

    只不过,她刚才扫了一眼,他里面的这件衣服,是越来越粉了,已经从浅粉过渡到了深粉,有逐渐往红色过度的趋势。

    想着想着,焦润就睡着了。

    冥添却睡不着,整个院子里,昨天睡了,后天也睡了,就连长舌鬼都闭眼挂在墙头了,就他一只鬼睡不着。

    他想打坐,可总是忍不住睁眼睛。

    睁眼睛干什么呢?

    冥添眼神向左看了看,向右瞟了瞟,最后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又回到了焦润的脸上。

    看一眼,再看一眼,一宿就过去了。

    仿佛一夜的时间,都化成了两次的凝望。

    焦润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双充满疑惑的美目。她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你看什么呢?”

    冥添慢悠悠地直起了脖颈,说道:“看你什么时候醒。”

    焦润眼睛转了转,心里估摸出来了是怎么回事,坐起身来,道:“你这腿枕不错,改日再借我睡睡。”

    冥添收回腿,冷笑道:“你说睡就睡?本王的腿可是这么好睡的?”

    焦润转动了两下脖颈,大眼睛望着他,笑着道:“不行吗?”

    水汪汪的眼睛盯得冥添一窒,冥添收了冷笑,清了清嗓子道:“也不是不行。”

    焦润差点笑出来,连忙抿上嘴唇,换了出去。

    望着空空荡荡地虚无空间,冥添盯着焦润方才呆过的地方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

    焦润看他的样子,反倒觉得有点过不去。

    冥添仿佛就是她的“金屋藏娇”,虽然这个金屋里全是烟,就跟春晚舞台似的。

    她想睡了,就钻进去,不想睡了,就让他独守空闺。

    焦润正在这感慨自己是个渣女,就听冥添道:“你该去小解了。”

    焦润:……

    第一天,德华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相亲黄了的事情。

    蒋华估计是觉得丢人,没有把她昨天说过的话都抖搂出来,只说了两人不太合适。

    德华小心翼翼地觑着焦润的神色,焦润该说说,该笑笑,该扣钱的时候坚决的扣钱。德华哪能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也不敢反驳,只能开着自己的小车天天出去跑业务。

    压力,确实可以转化成动力,德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谈下来了不少电子花圈的业务,焦润的扣钱大法才逐渐风平浪静。

    又过了几天,焦润接到了一个活,替人驱鬼。

    这个活儿还是她学校的校长给她介绍的,可谓是老客介绍新客人,成功实现了客人的自主增长。

    这次的客人据说是个有钱人,校长把地址给了她,告诉她已经约好了时间,就在明天的中午十一点,不早不晚,让她守着点去。

    焦润问:“为什么要十一点?”

    校长:“十一点的阳气最足,鬼出不来,要不老李害怕。”

    老李,也就是这次的客户。

    冥添笑道:“胡扯。”

    客随主便,焦润踩着点去了约定好的地方,是离市区很近的独栋别墅。

    这儿的地脚不便宜,焦润抬头数了数层数,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安保,走进去,有人给她引路,一楼装潢非常豪华,墙两边挂了很多书法名家的字画,据说每一幅都价格不菲。

    焦润心想:可以了,开公墓用的荒山,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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