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今年一十三岁,唤做顾轩,与顾轩同名同姓,出生于定北伯府,是定北伯府伯爷顾黎昭第四房小妾所生,在家里亦是行四。
顾轩昨晚看到凌晨三点,从1680章看到1780章的高铁文学里,男主角顾轩也是行四,也出生于定北伯府,皇帝在高铁刚刚启动的时候,被顶撞到求饶都不被放过的时候,就会口不择言怒骂顾轩,骂的最多的是——顾四你个畜生!
结合男孩子的记忆,加上自己的记忆,顾轩认为自己是穿书到这本高铁文里了。而且好死不死成了高铁文里的男主。
可是…
可是……
可是他没有看全文啊!
当前寒天冻地的情况由不得顾轩去慢慢的消化一个一十三岁男孩子记忆里的一生。他一把掀开身上薄的跟夏凉被一样的被子,穿上了鞋子。穿鞋的时候发现这鞋子里面水汽湿湿的,而且脱线开口了,鞋面子都磨烂了。
顾轩皱着眉毛,现下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他从床上下地,径直走到房间门口,打开了门。外面大雪若飞鹅毛纷纷扬扬,天地间青砖白墙黛瓦都在冰雪堆砌里,显得更加肃冷。北风往他骨子里扎。
艹!
顾轩忍不住唾骂了一声。
这是个荒草丛生的无人打理的园子,外面还有一重两开门,透过有点宽的缝隙,可以看到外头一把大锁,还有一条大链子系门上。
顾轩暂时找不来铁丝开锁,而且这座荒园外面应该是定北伯府其他的地方,保不准奴仆四处扫雪、忙碌,万一被人看见偷跑出去,肯定又要被抓起来,说不定还会有惩罚。
顾轩没有时间去消化男孩子的记忆,现在当务之急是生火,他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要冻死了。
雪地上的枯树枝要捡起来,搁房间里,冬天干冷,水分也容易干。
干了的草可以拔chu来,作为烧火的材料。
那块摆来烘托假山的白色的石头,是典型的石英石,又叫做白火石,俗名燧石,经过强烈撞击可以产生火花,能够用来生火。
顾轩抱起那块石头,往被白雪覆盖的假山上用力一砸,这块石头在撞击之下裂开了,顾轩搞了点没什么水的干草,抱着石头跑进了屋子。
看着房间里的凳子,他放下石头,抡起凳子砸在地上。
砰
砰
砰
砰
……
“这凳子这么结实的吗?要不要这么实诚?做工这么好!”顾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凳子给拆了,干草用石头砸成绒状,然后击石出火苗,干草燃了起来。
顾轩赶紧把收集的、摔碎凳子时候的木屑小心翼翼的接触火焰,木屑燃了起来,就可以架更大一点的柴。
火渐渐燃烧了起来,顾轩守着这一堆不算大的火,伸出手烤着。伸出去的手僵冷僵冷的,手指头上有好几个紫黑的冻疮。
烤一会儿手指就痒的厉害,隐约仿佛能够听到手指里血液被烤流通的声音。
顾轩身上没那么冷了,站起来又砸了三条凳子,房间里的凳子都砸干净了。不过没关系,旁边还有三间房,不知道那三间房里有没有凳子、桌子、柜子、床。
未经主人同意,私自将房间里的凳子砸烂了烧火取暖,犯法吗?
应该不犯法吧?
毕竟再不取暖就要冻死了。
这叫紧急避险!
顾轩把床上的被子拿下来,坐着一点被子,又裹着一些被子,脱了鞋袜光着脚对着火堆。
顾轩嫌火有点小,又多加了两根柴,一时间他的鞋袜、身上的被子都在冒水汽,可见是潮的厉害。
顾轩眼瞳里火光摇曳着,脑子里男孩子的记忆缓缓的像是一幅幅画卷在顾轩意识海里展开。
这,真就是一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时代。
“顾轩”年十三,贱妾所生,庶子、行四。
所谓贱妾,是因为“顾轩”他生母,是一名戏子。
“顾轩”的贱妾娘亲生他的那一天,本来是定北伯的生辰,若“顾轩”生在那一天,母子平安,说不得会被定北伯稍稍另眼相看。觉得这个孩子和自己在同一天生辰,乃是一种缘分。
可惜的是,“顾轩”的贱妾娘亲在生他的时候,死了。还是双胞胎全在肚子里,生不下来才死的。
这是第一重晦气。
下人听府里主母的吩咐,紧着准备一副薄棺把“顾轩”的贱妾娘亲要从后门的角门抬出去,结果在要出府的时候,“顾轩”从他的贱妾娘亲的棺材里出生了,哇哇哇哇的小儿哭声在棺材里响亮极了。可再响亮,也是尸生子、棺生子。
一出生就克死母亲、同胞兄弟,自己还是尸生子、棺生子。
这是第二重晦气。
要不是定北伯生辰,不乐意见血,“顾轩”当天出生,都不会有机会从他娘的棺材里被抱出来。
“顾轩”的出生,满府人尽皆知。
定北伯从来不待见他这个儿子,伯府里的老太太对他也是晦气的不行,主母见此也自然是丝毫不放在心上,随便打发了一个粗使婆子照顾他,连处房屋落脚地都没有给他分配。“顾轩”一直以来是跟着粗使婆子在定北伯府的外院仆役巷里生活。
阖府上下都觉得“顾轩”晦气,主子不待见他,迎高踩低的下人自然也就不会待见“顾轩”。
这个被派来照顾他的粗使婆子是最不待见“顾轩”的。
在外头受气了,回来肯定是要暴打“顾轩”一顿的,常常打得“顾轩”口鼻流血鼻青脸肿,身上更是被掐的青青紫紫。
有几次她因为在府里当差,差事做的不好,让上头给罚了钱,粗使婆子动了大怒,喝了点黄酒,醉醺醺的,用藤条抽的“顾轩”小腿都烂了。
可以说,定北伯府阖府上下,没有人把“顾轩”当人,更别提什么当主子看。
可即使这样,“顾轩”还是一点一点长大了。
定北伯府其他的少爷小姐,在三岁的时候开蒙读书、五岁的时候就系统的进了家里私塾,而“顾轩”五岁就进了厨房,当了烧火的小厮,才有一口饱饭吃。
少爷小姐们在十岁的时候,青葱茂茂,这个之乎者也、舞刀弄枪,那个琴棋书画、女红花容,“顾轩”被外来户顶了厨房烧火的名额,被赶去了马厩铲马粪、喂马。
铲马粪铲了三年了,一直相安无事。除了辛苦的很,他年纪太小,身子骨不是很吃得消以外,日子尚且能过。
可这时候和他一组一起铲马粪的李老头吃醉了酒,掺错了喂马的饲料,金贵极了的马当夜就拉稀窜稀。
其中还有定北伯最最珍爱的、陪他上过战场的老马。
定北伯知道这件事之后,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当即就让人把李老头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顾轩”也因此受到牵连。
而“顾轩”到底是定北伯的儿子,只是被关到了这处最偏僻的荒院,不许他再出去。
最开始还有一日一餐,加一点点炭火,后面冬天的雪越来越大,炭火没了、一日一餐都变成了两日、三日一餐。
顾轩眼睛里的火光摇曳了一下,他晃了晃神,在嘴里尝到了满满的胶着的苦涩。
这孩子也太苦了,还不如投身个平民百姓之家,日子哪怕过的再凄苦贫困,至少睡觉的时候额头会被娘亲温柔的亲一亲,至少馋糖的时候父亲愿意斟了又斟酌了又酌后,还是决定给他买块糖甜甜嘴。
顾轩把一根凳子腿放到火堆里,那些不再起火苗的烧透的木头,被他扒拉出来,埋在灰里。他打算捂点炭,晚上睡觉的时候好歹可以取点暖。
这个时代缺医少药的,窗子还漏风,房间要是一星半点温度都没有,他说不得也要冻死在这里。
正用两根凳子腿、很不方便的夹起火炭埋灰,突然响起来脚步声,顾轩蓦然抬起头来看向房门,门砰的一声猛地就被人踹开。
眼睛里出现一个穿靛蓝色棉袍的小厮身影,这个小厮叫王平。
是专门给他送“猪食”的。
王平还以为顾轩已经在房间里冻死了、饿死了,少不得自己要去给主子们报喜!
从账房那边领五两银子安葬费,自己贪四两,十五文买床竹席,余下八十五文再请两个人抬了顾轩尸体出去,出出力掘个坑葬了顾轩这个晦气玩意儿。
可是在踹开门之后,没有看到已经僵硬、冰冷的顾轩的尸体,反倒是看到他烤着暖融融的火,一时间一股无名火从心腔子直接蹿上脑门,两眼都着了火,脚步连连迈来,豁然一脚踹到火堆上,将还燃着火的木柴砰的一声踢的四下飞开。
其中一根木柴直接就擦着顾轩的脸过去了,要不是顾轩躲的够快,他当下就能被火给燎出泡来。
瘦削至极、形销骨立的顾轩站在房间里,看着王平。
王平又怒又吼,好像顾轩生火取暖犯了杀头的罪过:“你竟然敢把凳子砸开了烧火,你知道这些凳子多少钱吗?你个晦气玩意儿!”
王平抡起一根还没烧的凳子腿朝着顾轩就冲了过来,扬起凳子腿就朝顾轩打了下来。
顾轩是坐以待毙的人?
别说王平了,就是他21世纪从没见过的亲爹都不行。
顾轩拔腿就跑,不叫不嚷,躲避王平的追击!
因为叫了没用,嚷了没用。
这定北伯府,没人把原主当人,现在他成了原主。
可是顾轩这身体三日没进饭食,而且年纪还小,哪里是威武高壮三餐吃饱的王平的对手。还没有跑出门外,就被王平一凳子腿给扔过来砸脑门上,这凳子腿太实在了,脑袋顿时就是一阵剧痛,随即眩晕着栽倒在门槛上。
王平追上来,几脚踹上他的身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顾轩头昏眼花,心脏却仿佛要从胸膛里炸开!
王平几个大嘴巴子抽了过来,“下三滥的狗玩意儿,贱东西,你跑、让你跑,爷爷教训你你他妈竟然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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