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 艾薇小姐。”
“！”
“怎么，我突然变得这么吓人吗？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朋友离开？”
因为是在走神，一听到男人的声音, 艾薇着实吓了一跳。
她扭头, 教练先生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旁边，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她, 扯起唇角。
看起来是跟以往没有区别的微笑，可是男人那双黑色的眼睛却显得很幽深，所有的情绪都仿佛只是浮于表面, 而那些更深层次的东西都藏在了他的眼底。
“看起来你们是不错的朋友。”没有得到回答，于是他还在继续说着, 语气温柔到似乎有点诡谲，“不仅仅是网友。”
少女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解释，然而——
“……别吓我啦。”
“？”
“你过来的时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走路比猫还轻。”
还是轻轻柔柔的声音, 艾薇朝着蛇仓翔太的手臂轻轻拍了一下, 理不直气也壮地试图转移话题。
——所以莉莉你给我找的这个“网友”的借口真的很尴尬。
太不符合我的人设了你知道吗？
我扮演起来真的觉得随时都会出戏e
“难道不是你太专注，所以没有发现我已经过来了吗。”
“才不是, 不要诬赖我，小心被律师团传召我跟你说。”
“你是说韦恩家的律师团吗？嗯, 应该确实很厉害，不过你想要转移话题到什么时候呢，艾薇小姐。”
伽古拉当然也看出了这姑娘的想法, 他又气又笑, 这次扯起唇角的弧度终于有了点真正的温和。
“谁在转移话题啊……”
反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我不承认。
艾薇咳嗽了一声。
男人轻轻摇头。
“算了。”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对话足够活泼, 让他的心情也逐渐转好，某位无幻魔人难得想要大发慈悲，不再继续计较（其实是准备把自己的小心眼用在另一个当事人身上）。他轻轻呵出一口气，再看过来的时候，又变回了稳重可靠的蛇仓教练。
“你现在去哪里？我送你一段？”
“我……”大概是随便逛逛。
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被艾薇咽了回去。
她突然间就想到了赛罗的那个问题。
——你们仅仅是朋友？
男孩子的语气骄傲而又轻松，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有没有答案都不要紧。这其实也是个非常容易回答的问题。可是，艾薇现在回忆起来，依旧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或者说，面对“是”或者“不是”这两个答案，她内心里其实是举棋不定。
我只把他当做是朋友和教练吗？
他在我心中只是普通的朋友——和我以前的那些同学，和失忆前的战友赛罗，具有相同地位的那种朋友吗？
……
如果是赛罗的话，在快餐店里，他想要坐到自己身边，自己会说什么呢。
肯定会有“你不嫌热吗”这类的话吧。
但无论我说了什么，我肯定不是默认他坐到自己身边，给他让开位置。
那么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艾薇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超纲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难以给出一个非常确切的答案。或者说，答案就在眼前，但是她有点不敢去触碰。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一连串失控的事件……
“我应该会回家，跟网友出来什么的，我父亲虽然同意了，但是其实很担心。他可是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生怕我遇到个坏人，我还是赶紧回家，让他松一口气比较好。”
最后，艾薇这样说着，神色看似自然。
如果她没有略略偏开头，躲开伽古拉的眼睛的话。
伽古拉：……
伽古拉：这个反应？
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由于出色的记忆力，他快速回忆了一下一小时内发生的所有事，最后也基本锁定在赛罗说的那段话上。
很难说这个该溜子是好心还是报复。
一定是报复吧。
所以自己准备让赛文奥特曼知道自己儿子做过的“好事”，也是很合理的事情，用人类的话说，这叫一报还一报。
男人凝视着艾薇那张俏丽的面孔。
会是什么结果呢？捅破窗户纸，还是打草惊蛇？
伽古拉生出一点难得的（vv：真的吗，我不信）恶趣味，他唇角略略挑起，意味深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少女的面庞上。
这种无声的凝视很有压迫性。
反正艾薇觉得自己的嗓子更痒了。
她努力不让自己咳嗽出声，显得更加紧张。
“教练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应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尾音有点飘。
男人微微弯起唇角。
——我要不要点出来呢？
他这样想着，好像有点烦恼，只是好像。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有着玩味，有着恶劣，却也有着藏匿其中的温和。
“我应该也会回家，不过没有要紧的事情，可以送你一段——这附近不好打车，让你一个人走到另外的主路上，可不是绅士应该做的事情。怎么这个表情，突然变得客气起来了吗，艾薇小姐。”
“不，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的想法肯定不能跟你讲，但是你现在能不能稍微跟我扯开一点点距离，让我自己冷静一下。我觉得我的脑袋有点晕。
艾薇试图用自己已经迟钝的大脑，想个好点的借口，赶紧逃回家里。
然而她什么都没想到。
伽古拉已经带着她朝目的地走去了。
“小心脚下。”
大概是因为少女走神得厉害，结果差点踩在石阶上，崴了脚踝。男人其实是走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可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扯到自己这边。
艾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抱歉。”
“说这个没有意义，集中注意力，小姐。不然的话，我会觉得我是不是应该给你的课程好好增加些难度，我的学员在正常走路的时候受伤，这种事情可一点都不有趣。”
我现在其实不算是正常走路，因为我满脑子都是水。
动一动说不定能听到声音的那种情况。
少女的嘴唇动了一下，不过她明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艾薇小姐？”
没有听到回复，伽古拉微微偏头看过来。
跟训练的时候不同，男人的发型有些许的改变，此刻有一缕发丝垂在鬓边。其实这种变动不是很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立刻就多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连这样含笑看过来的目光里，都像是充满了压迫性。
“你别学我，你这样走路说不定也会摔到的，赶紧转过身去。”
艾薇抬起手来，推了推男人的后背。
她看到蛇仓教练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是你才会做出来的事情，艾薇小姐。”
“你什么意思嘛！”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不要多心。”
我不多心才是见了鬼吧e
艾薇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些复杂感情转眼间都消失了，只剩下再次觉得教练先生很可恨的郁闷心思。
她握拳，朝着男人的后背又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已经收回目光的蛇仓教练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我们还能是什么关系？损友。
艾薇决定不再去思考这些让她头疼的事情——最近令她烦闷的问题已经够多了，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现在自己更应该思考的，是关于自己“失忆”的问题。
赛罗说的那些事，信息量其实还挺大的。
我得思考正事，对，正事。
所以——
“你们怎么不吃饭？”
……干嘛这么看着我？
今天桌上的几乎都是艾薇喜欢吃的菜（虽然她几乎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少女吃了几口之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餐桌上的氛围好像有点怪怪的，她举着刀叉的手就微微僵硬住了。
女孩黑色的眼眸里全是清澈的询问。
这次在家吃饭的迪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
艾薇的脸上全都是大写的懵逼。
“没什么事。就是问一下，甜心，跟那个网友相处得还算愉快吗？”
相比之下，还是布鲁斯最为沉着可靠，一身大佬风范。他含笑询问，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在随口关心，“还是那句话，其实是要好的朋友，你完全可以带他来韦恩庄园玩，我们都很欢迎的。”
虽然是举着蝙蝠镖欢迎（划掉）。
艾薇耸肩。
“还算愉快？”除了这个人给我扔了一个大雷，害得我现在有点心神不定之外，“不过邀请做客什么的——他都已经走啦，下次，下次有机会的吧。”
“这么着急就走了吗？”
“是啊，他说他还有事，真可惜。”
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想问。也许他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怕自己暴露了更多的口风，才忙不迭地逃离地球？
真是的，这算什么战友嘛，你稍微透透题又不会怎么样。
艾薇这么想着。
她的情绪也就都从脸上流露了出来。
——很好，“真可惜”是真心实意的，不是在客套。
韦恩大宅又陷入了长达几秒钟的沉默。
世界安静得有点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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