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暂时避免了他们结党,但也有可能结为更大的党羽,且上任时期过短,没什么政绩的。”
在批折子的九歌闻言只是抬眸一瞬后继续批折子,“一群废柴,能做出什么大事,况且我本就打算暂时打乱他们,后面我自有考虑。”
“嗯”既然她已经有了主意,白祁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但望着她波澜不惊的样子,面露犹豫。
“他,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你真的打算如此对他?当年的事情有很多的疑点。”白祁斟酌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天帝本应是灵力最强之人,被一凡人所暗害纯属笑话,更可能是苏御背了锅。
九歌望向面色凝重的白祁,抬起正在批阅的笔,郑重地道:“没有疑点!灵力,是我输的,他,是我让灵惜送走的,我,归根究底不是他杀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留下,反而让原本应该监刑的九婴去对付那个小官的原因。”
难怪…白祁恍然大悟,难怪当时他用法术查验出苏御的灵魂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包裹滋养,感情是她为了护他输送给他的,尽管先前已经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她的回答时白祁还是连连叹息“你啊…你们真是…”
“你既然知道,他就不该受刑,何况是重刑!“
“他和凶器都是被魔族操控的,我心知肚明,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没有那种怨念,以他的意志力,绝不会轻易被操控,这个锅,在无法应证清白时只能他背”,在提起他时,九歌永远都没有办法保持理智,她的眼眶微红,手逐渐开始抓紧了桌角“何况我从未打算让他受刑。”
“义兄,我到底要怎么做?”
白祁对于这声突如其来的义兄没有丝毫防备,他有些诧异。多少年了,哪怕私下宴会她都不曾叫过一声义兄,如今,竟是被触及到了内心最柔软处。他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哭腔的,有些沮丧的九歌,像极了耷拉着耳朵的小猫,丝毫没有先前朝堂上的意气风发。
果然,再怨,也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白祁心里纠结至极,他不能告诉九歌她是怎么复活的,救她之人花费了多大的代价,以她的性子一旦知情一定会干出更离谱的事情。在他绞尽脑汁琢磨怎么才能劝她的同时给一个台阶下保住苏御,突然想到了九婴提过的,长公主瑾初。现在的长公主性子已与以往不同,先转移转移注意力也好。便拍了拍九歌的肩膀“你该去看看你姐姐了,听说你回来了,着人来请了好几次,她换住处了,正好也去散散心。”
……
酆都
苏御手脚都戴着镣铐,被关于鬼界大牢内,就在刚刚,神界使官已经来宣读了天帝对于他的处罚。按理来说结果在他意料之内,却不明白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
“准备家伙,行刑。”鬼差们纷纷开始准备刑具,他们将苏御带向另一间刑房,捆于铁桩之上,然后围成一圈,尖笑着准备动刑。苏御强忍住耳边的不适,闭眼等待着接下来的惩罚。
“都退下,本殿亲自来。”一声冰冷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微微睁眼,鬼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小鬼们都不见了踪影,而他瞥了一眼苏御,卷起了自己宽大的衣袖后拿起了刑具架里的弯刀,坐在一旁的石器上打磨“这里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刑具,魔界、妖界、甚至是你们凡人所向往的仙界都是,神界是一万种。都是来对付犯了错的宫人、男宠、神官、大臣等等,你猜你自己是不是享受神界刑罚的第一个凡人。”
鬼王打磨完毕后,准备开始行刑。他逐渐靠近他,把冰凉的弯刀轻轻地从他脸上滑过,到脖子,尽管自己已经不是肉身,可这冰冷让苏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的反应被鬼王看在眼里。他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手。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反而听到了刀子落地的声音。
苏御睁开双眼,看到鬼王已经将刀子扔至地上,他不解地望向鬼王“你又想干什么?”
鬼王依旧是掏出了手帕擦了擦,他用那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回应“不是我想干什么,是我什么都不能干。”说罢,他伸手施法将绑着苏御的铁链打开后出了刑房关上了门。
“把他的镣铐全部解开,送进上好的殿宇,你们几个身上鬼气太重,不许靠近,找几个老实的侍女好好照看。”
……
神界
听闻长姐搬离了长宁殿,反倒住在了河边,好不惬意。九歌向宫殿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脱离了万重枷锁般如释重负。天河边倒是种上了梨树,梨花飘落满地,是脚底下的小石子倒是像极了人界乡间的小路,“嗯?”正当她欣赏这美景时,感觉到了脚底踩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甚是眼熟,待拾起想仔细端详时被一雪白的小手拿走了。她抬头看向眼前,不免有些发愣。
这个小孩,扎着两小揪,肤色雪白,像个雪团子,虽然年纪尚小,但还是看得出眉清目秀的,以后一定是个秀丽可人的佳人儿,她穿的粉色衣衫好像有些眼熟,刚刚的香包她也还没有看清。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让她有一种想要怜惜呵护的冲动,忍不住想抱抱。
“漂亮姐姐!”正当她仔细打量着小女孩时,对面的小人儿却好似不怕生一样眨巴着眼睛开了口“找姨母吗?”
“是啊,你又是谁?”九歌换上了一种温柔无比的语气,眼带吟吟笑意,连表情都变得可爱无比,此时树下倒像是一大一小两个小朋友在对话,看来这就是姐姐领养的孩子了。
小女孩双手相叠,微微一蹲,规规矩矩地拘了拘礼,“小女姓苏,小字念安,给姐姐请安。”
“念安?真是个好名字,所念之人皆平安,看来你家中父母对你一定是呵护备至吧。”九歌为她掸去小肩膀上的落花,又为其整理了衣领和袖口。
小女孩目露疑惑,抬起小脑袋看着九歌片刻迟迟未回话,又低下头闷闷不语。
“能否把手里那个香包先借给姐姐看看?看完就还你!”小女孩像是守护宝贝一样连连摇头道“姨母说重要,不能离身!”随后仔细看了看九歌,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香包。
“那好,带我见姨母吧”眼前的小女孩实在是太怜人爱了,九歌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软乎乎的。于是眼前的小人儿便像个小大人似的迈着小步伐走在前头,九歌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原本不远的距离,因为这个“小短腿”的原因,走了一会才到。
“姨母”小家伙糯糯地喊了一声后,推开了院门,而屋里的贵妇人听到动静后笑迎“安安又跑哪儿去玩了?”在看到跟在后面的九歌时,她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不见。过了很久,她才微微点头道:“回来就好”。然后拉起安安的手,进了屋,只是在转头那一瞬擦了下眼角。
进屋后,九歌打量着如今她的住处,与宫里的奢华完全不同,长姐素来只喜欢金银器具,连手炉和扇柄都要嵌着金丝,而现在屋内处处都是木制家具,透着简朴,最有价值的不过是她和念安身上的衣物,虽然奢华但都是多年前的样式,衣角甚至都已经拆丝了。如今的大姐如同已经黯淡的,或者说是隐藏了光辉的太阳。
“坐吧”,瑾初在另一个茶桌上泡好了茶端至九歌面前,“你喜欢的雨前龙井,我一直都留着。”
“嗯”。
“你刚回来?”
“是。”
随即便是一阵沉默。
“听说,你决定要处置他了?”沉默了许久后,还是瑾初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九歌。
“嗯!”
“你不该这么做!”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不问世事,就不要过问你不该问的事情。”对于瑾初的问题,作为一个帝王,她不能容忍任何人替她插手朝政。
瑾初盯着她许久,后又把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玩的小念安,摸了摸她的头,“果然还是对我心里有恨的,恨我曾经对你的不公。”
……
她话锋一转“安安,你的香包呢?”小女孩乖乖地交给了瑾初后,又转头瞅了瞅九歌。
“出去玩。”小女孩挪了挪脚步,看了看两人,还是决定听从姨母的话出了门。
“我无心瞒你,为了省去日后的不少麻烦,今日便都告诉你。”
九歌隐隐预感到,她要说的事情,一定是非同小可的。只见瑾初将香包搁置九歌面前,“这是当年你和他的物品,你一气之下将两个都扔进了火炉,而我趁机补救了一个,将它补好后,送给了念安。”
“什么意思?”她现在有些云里雾里。
瑾初抬起头,盯着九歌那双清冷的眸,一字一句“念安,多年来没有父母的疼爱,你难道要让她一直失去庇护?”
九歌的脑袋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轰的一声,久久不能缓过神来。她瞪大了双眼,倏然起身,高声道:“你说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我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没有了气息,现在又怎么会多出个孩子来?”说完后,九歌顿时明白了过来,是啊,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初自己提前早产,又内忧外患,在密室接生的时候根本只有她一个人,可不可能不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你居然骗我!”
“她当时气息太过微弱,你又大出血,我以为是个死胎,没想到在决定处理她的前一刻才发现她居然还有心跳。”瑾初依旧面不改色地道出,听到这里九歌厉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报复我?报复我粉碎了你的女皇梦,报复我将三妹和她儿子分离,所以你故技重施用到我身上?”
“不错,我是怨你恨你,甚至想过,直接把她葬了,就当她真的是一出生就断了气。谁让她是你的女儿,我苦心经营多年,都被你毁于一旦。我甚至想亲手掐死她!可我,我和她毕竟是血亲。”瑾初一改平淡的语气,立马换了个表情,面色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九歌,含着泪下意识地吼出了当年最真实的想法。
“你……”九歌此时已经被气得手握成了拳,捏的发白,最后一掌拍向了桌子,将其拍的粉碎。
屋外的念安被吓得一哆嗦,一改往日的活泼,只是坐在门外台阶上,忐忑地听着二人的争吵。
瑾初见九歌已经怒不可及,便从座椅上起身,微微行了礼“我知道你怨我,但我希望你行事念及她的感受,我们姐妹三人的痛苦,万不能再让孩子重蹈覆辙。念安你带走吧,她是帝姬,需要你的庇护,她和她父亲,也是骨肉亲情,你不能只顾着你自己,孩子不能永远和父母分离。”
“你觉得你说这些我会感激你?感激你当年和炎冀勾结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感激你教废三妹,感激我年幼时差点死在你手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贪念引起,现在你以为你补偿一二,就会让我感激你?这不都是你造的孽?”若不是她,哪有这么多事,若不是她故意抱走她的孩子,自己不会伤透心视死如归,或许……或许,她能保住他们两个。
“我不需要你感激,如果重来,我还是会选择当年的路!”
九歌内心已经被怒气填满的同时泪如雨下,当年他们已经是隔阂已深,最惦念的不过是自己的孩子,没想到最后的希望和寄托,也要被夺走。九歌慢慢抬起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姐姐,内心闪现了一丝杀意,正在慢慢吞噬着自己的理智。
“姨母…”念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门,站在二人中间,或是二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人。在看到念安的一刹那,九歌迅速收了手,她的杀意顿时烟消云散,念安的眼角明显有泪珠,面对这个一直没能陪伴的女儿,九歌愧疚至极,走向前去,蹲下身子为她擦了擦眼角。
“安安,你愿意跟她走吗?”念安聪颖伶俐,对于二人的话虽是一知半解,但也大致明白了几分,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跟你一样,不喜欢太甜腻的,慢慢告诉她,她还小,但是都明白。”
……
“你是我母亲吗?”回去的路上,二人并没有像来时那么轻松,九歌牵着她的小手,欲言又止,但还是放弃了交流,只默默地走路。没成想念安首先打开了话题,她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曾经叫过的“漂亮姐姐”。
九歌心里一惊,她竟知道了!心里五味杂陈,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你都知道了?”
“嗯,虽然不是很懂,但大概明白!”
“你去哪了?”念安只想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何现在才出现。九歌知道在孩子心里已经与大姐有了感情基础,若一味地抹黑强调反而对她成长无益。便微微一笑简单道:“母亲病了,没能醒来。”
“那你现在好了吗?”
“好了!”
“那父亲呢?”念安纠结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九歌心下酸楚,想起女儿多年来只能一人玩耍,与花草树木为伴,眼里满满地疼惜,她紧紧地抱住小念安,“是母亲不好。”
……
鬼界
“啪…”一杯盏被打碎在地,一男子颤抖着手弯腰去捡,面庞上尽是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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