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响刺的宋渝攸耳神经一痛,可这也给了他莫名的爽感。积压的怨气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去。
宋渝攸看着地上那一片狼藉,差点笑出了声。他无所顾忌的恣意宣泄,头一次将自己的本我全部外露。不需要克制内心,不用压抑天性的感觉太他妈爽了。
或许是怕只有这一次,或许是想给沈雨衡来一记狠的让这人以后不敢再得罪自己。
宋渝攸的话没有收住,像倒垃圾倾泻而下,流入汹涌澎湃的大海。“我说那糖果纸不是给你的,最初是为了给张艺礼,后来只是因为习惯。”
习惯吗?是他误会了?
沈雨衡眼神空洞地看向一旁,整个人犹如机械一般僵硬的可怕。
攒了好几年的糖纸混合着碎片,散落地板。暖黄的灯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缤纷色彩。
原是代表甜蜜的糖果,如今落在沈雨衡的眼里却更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每一个角都在肆意嘲笑着沈雨衡的自作多情。
或许连宋渝攸都忘了,他小时候曾经抱着沈雨衡不肯撒手,逼着人给他当老婆。
当年为什么会喜欢上宋渝攸?大概就是因为那块糖吧。给了他糖,又精心保存了那么多年的糖纸。
都知道沈雨衡好面子,可却从未有人想过那么在乎尊严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主动去追宋渝攸?
那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思,那怕不是喜欢,可好感也是有的。人生漫长,沈雨衡愿意去耗。
他的性子谨慎多疑,没有把握的事他从不会做。可独独在宋渝攸的事上,他放弃了原则。
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放弃,那么余生都会懊悔,或许到了迟暮之年还会在想当初为什么不能勇敢一次。若他做了,即使与幻想背道而驰,那也只是后悔一阵子的事。
一阵子和一辈子他还是拎得清的。
可如今宋渝攸却说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想错了。
喜欢只是误会,那一颗糖给的不是心中欢喜而是迫于无奈。
就像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忽然被告知只是万千世界的芸芸众生,你所以为的主角不过是幻想罢了,或许在这本书里你连配角都算不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否定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生,消磨掉他所有的人生轨迹。
多年的信仰一朝崩塌,这样的打击足够摧毁一个人所有的心理防线。
像是炸弹一般没有任何提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下,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将大地毁的满目疮痍。
面子、尊严这些都不重要,丢了便丢了。可他因为一个误会,浪费了自己这么久的青春?这人生就像个笑话。
此时沈雨衡恨自己为什么不犯病,那哮喘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该它出现时不出现?
让他能找到个理由逃避也是好的……他只是想要逃避一会,一会就好……
沈雨衡只觉得发情期造成的热要被这些争吵消磨的快要散去,身体明明是热的,可心却寒的不行。
被人知道自己逼婚,强迫别人标记,知晓自己自作多情……沈雨衡今天已经把这辈子的人都丢光了,可他还是不死心,总想拉下脸再问一句。“你真的要离婚吗?”
“……”宋渝攸此时的火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也慢慢意识到自己放才都说了什么。
其实他也没那么想离婚,他只是希望沈雨衡能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而不是永远把他当做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不要去威胁他、不要去强迫他、不要总是替他做决定。而是可以询问他的意见,让他自己左右自己的人生。
可宋渝攸不知道该如何说,也许他真的太怕沈雨衡了,怕到忘了和沈雨衡沟通。
他认定了沈雨衡不会听他的,认定了沈雨衡一定会逼他。
可他不知道当年沈雨衡让他喝牛奶是因为在沈雨衡心中牛奶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沈雨衡让他养小乌龟是怕他输了比赛伤心所以想送他东西哄他开心,不知道那罐蜂蜜柚子茶里面放了很多的盐,甚至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大冒险。
可即使宋渝攸知道真相似乎也没什么用,毕竟沈雨衡用错了方法。
沈雨衡他真的不聪明,他不会说好听话、不会撒娇。旁人会甜言蜜语,劝人不要伤心。沈雨衡只会问对方为什么要哭,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就像是小时候你摔倒了,别的妈妈会给你擦拭眼泪,让你别哭。为了哄你或许会踹地板两脚,骂它是个坏东西把你绊倒了。
而你的妈妈只会说你为什么不仔细看路,以后能不能注意?之后蹲下身子给你擦药,背着你走路。
感性和理性,两种人所需求的不同。两个性格大相径庭的人却硬生生凑到了一块。
合适,也不合适。
宋渝攸说了一大堆沈雨衡的不好,但在他心中他也能列出对方一大堆的好。
但此时宋渝攸的气还没有完全消,他不想每一次都是自己低头哄人。
可宋渝攸也实在没勇气说出方才那些狠话了,他看着沈雨衡的脸色,即使是发情的潮热也掩盖不住其中的憔悴,心里到底还是惦念着这人是发情期。
不想还好,一回想宋渝攸就有些后怕。
沈雨衡本就有哮喘不能受刺激,这次发情期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前。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和人吵架?要真把人吵出个好歹来,他……他…
宋渝攸心中犹豫半天,也没能找出一个词来。
他只是想象了下沈雨衡住院的场景,这心就一阵抽痛。宋渝攸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先将这种感觉归类为愧疚。
宋渝攸看了眼满地‘废墟’,心中一阵无奈。他还是出去让他们二人都各自冷静一会吧“我去买抑制剂。”
沈雨衡不知道他那么多想法,他只知道自己问对方是不是真的想要离婚,而宋渝攸给出的回答是去买抑制剂。
婚姻关系中oga发情期后一个月内不能离婚,彻底标记后一年内不可离婚。
前者是为了防止oga在发情期怀孕,没有alpha的安抚孕期的oga一向不好过。
而后者则是因为oga在洗去标记后一年内不可受孕,且因为激素紊乱的原因发情期也会暂停一年。
每一条法律的确是在保护oga,可每一条法律又都是为了孩子。
宋渝攸这话落在沈雨衡耳里和要离婚没有区别。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踩在了沈雨衡的底线,他知道有问题知道自己不够好,所以他愿意一降再降。
可这还是他吗?
沈雨衡不是一直想要独立,不想被发情期所困扰,一辈子依附alpha吗?
但如今他却用发情期来威胁自己的alpha?且这个想法他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计划已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若不是宋渝攸今日这一番话,沈雨衡甚至没能意识到他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这么多。
“不用买。”沈雨衡叫住了宋渝攸,发情期本该是模糊的,可他却觉得此时的自己才是真正清醒了。
“你又来了?”宋渝攸显然误会了沈雨衡的这句话,他以为对方说不用买是想说买回来他也不会用。
先前散下去的火又有复燃的迹象,宋渝攸本就是绷紧的线,不管是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激发。虽不至于再次发火,但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强硬“你为什么总要这”
“我是想说柜子里有。”虽然想明白了,可瞧见宋渝攸这幅样子沈雨衡却还是忍不住难受“不用去买了。”
那枚抑制剂是沈雨衡给自己的后路,他知道宋渝攸把这些看的很重非常将就仪式感,他也不希望二人的标记来的如此仓促简陋。所以宋渝攸即使答应了标记,沈雨衡也还是会打抑制剂。
只是这些他没有告诉宋渝攸,如今也没机会告诉宋渝攸了。
发情期已经到了中后期,身体的难耐已经到达极点,濒临边缘。
喜欢,不喜欢?沈雨衡已经不想去思考了。他不想那么矫情,一直拘泥在情爱之间。
但他还是控制不了……
强忍许久的泪水最终抵挡不住情绪的爆发,一颗一颗……无声从眼角滑落。滴到枕巾出化作水渍,染湿了枕头。
是发情期所造成的溃败,也是宋渝攸那些话造成的兵败如山倒。
“你……”这是宋渝攸第一次见沈雨衡哭,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僵持在那。“怎么哭了啊?”
再大的火气如今也被这泪水浇了个彻底,连火后那阵阵黑烟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别哭,不是……我…”宋渝攸手忙脚乱的要给沈雨衡擦眼泪。
但这一次是沈雨衡拒绝了他。
“宋渝攸。”
沈雨衡偏头躲开了宋渝攸的手,没了先前的强势,只剩下那不堪一击的脆弱。
明明语调那么轻,说的话也是宋渝攸一直想听到的。但不知为何宋渝攸这心头却是一紧,嗓子连音险些都发不出来。
沈雨衡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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