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背着手,站在光影明灭的地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身后是拉长的阴影。她的声音清澈明朗,如同春日挂在檐角的风铃,被风一吹叮铃作响。
“片雾桑怎么在这”
男生双手插兜,身形颀长笔挺,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女生背着手,露出狡黠的笑,“忍足君呢,怎么也还没回家”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而后抬头相互望着,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女生眉眼一弯,率先打破沉默道,“啊啦,要去别处逛逛吗,看忍足君心情不太好呢。”
少年微微扬眉,语气微顿,“……是吗。”
“走吧,忍足君。”女生走了几步后,旋即转身冲他微微一笑,“我带你去玩。”
少年微怔了几秒才跟上女生的脚步,两人朝着路的尽头走去,背影时而重叠在一起,宛如依偎的情侣。
——
站在高处往下看,似乎整座东京都都能尽收眼底,彼时尚是傍晚,远方的天空被夕阳晕染成一片橘红色,宛如天庭的神仙不小心打翻的燃料瓶。
片雾凉爬上顶峰时,看到远处的美景忍不住惊叹一句,忍足随后登顶,站在她身后,便听见女生问:“是不是很漂亮”
身后的男生沉默了几秒后,嗯了一声,“很漂亮。”紧接着又问了句,“片雾……经常来这里吗”
片雾凉把手往身后一背,冲他眨眨眼笑了,“算是吧。”
上次高烧,她做梦梦见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除了前世,还有片雾凉以前的生活。每次家里吵架,片雾凉千山便会带着片雾凉爬到很高的地方看风景,然后坐到深夜才回去。可能由于他们在心里留下的疤还在,所以在接收了这具身体之后,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找很高的地方坐着。
“要不要试试喊一句”
“不要吧……那得多丢人……”忍足委婉地拒绝着,下一秒还是被片雾凉推到前面,听见女生接着说:“喊出来的话,神明才会听见你的声音,然后把你的烦恼全部消除。”
忍足无语。
这怕不是哄骗小孩子的吧。
谁和她说的。
“超灵的哦,我哥哥和我说的。”
“……”
许是她脸上实在是生动期待,忍足咽下想吐嘈的话语,无奈一笑。
“呐,忍足,我们一起喊吧。”
“……啊,喊什么”
“以后要一切顺利的话啊。”
片雾凉转过身对着远方,深呼了口气,大喊道:“要一直开心呀。”把过去的烦恼全忘了吧,呐,神明,你听见了吗她迎着夕阳回过头,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回去,整张脸看着像是在阳光下发光,晶莹的脸庞上灼灼发光。
忍足愣愣地看着对方,等自己回过神时,已经被她推到前面了,他们迎着风站在阳光下,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冲动,脱口而出,“要一直开心啊……”
周围静了几秒,这让忍足心里有一阵尴尬和后悔,差点没自己打个洞逃遁。紧接着便听见女生咬牙切齿的声音,“忍足你喊这么小声,神明怎么听见你的声音啊。”还没等他说什么,便听见女生放大了无数倍的声音传来。
“忍足侑士要一直快乐呀!”
这一刻,全世界都是她的声音。
——
“刚才,你是不是直接喊了我的姓”
“啊,好像是诶,是觉得奇怪吗,那我……”
“没呢,那我以后也直接喊片雾桑的姓好了。”
“没问题呢。”
两人从高处下来,忍足君一路送她家门口。
“呐,忍足。”女生喊住他。
“嗯”
“谢谢你,还有……谢谢你们。”
对我的帮助。
最后一句话没说出口,因为在心里入住,慢慢发芽。
女生背着手站在原地,笑容璀璨真挚,眉眼弯弯犹如月牙般好看。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望着,那日晚上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上演。
“啊,这没什么,”忍足推推眼镜,笑容迷人,“如果真要说谢谢的话,那我还得感谢片雾今晚的陪伴。”
女生忍不住弯了唇。
“那么忍足,明天见了。”
“明天见。”
忍足侑士刚转身打算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问她:“能冒昧问问你,那枚纽扣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正准备往反方向走的女生愣愣回头,轻轻诶了一声,而后才明白刚才男生问的什么,于是点点头回道,“很重要。”
忍足侑士神色微顿,笑容逐渐淡了许多。
“这样啊……”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声音融入风中,吹过少女的耳畔,最后变成一句温柔的叹息。
少年的眸光微暗,苍蓝色的头发再空中飘扬了几圈后孤独垂落,他站在逆光中,夕阳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她脚踩在他影子中象征心脏的地方,像是感受到心脏微微隆起又降落的声响。
刚进家门,片雾凉便看见正盘腿坐在少发上玩游戏的片雾千山,对方没看她,一面按着手栓,径直问道:“小凉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呀”
片雾凉换好鞋子进屋,往厨房看了眼,没有看到藤井树理的身影,猜想她应该还没下班,便进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和朋友去玩了下。”
随后,她端着水杯在片雾千山旁边坐下,问他:“哥哥不用上课吗”
此刻,音响里传出胜利的声音,片雾千山把游戏机一丢,仰头靠在沙发上,轻轻说了句什么,半晌,扭头看向片雾凉。
紧接着,对方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边笑着作答:“当然是我们家小凉的事情最大了,不处理好,哥哥可不能安心去学校哦。”
片雾凉眼眸微微睁大,刚想说什么,被少年打断,“小凉永远都是哥哥心目中的第一位,哥哥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所以……”
片雾千山语气微顿,脸色逐渐认真起来,他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哥哥好吗”
片雾凉一愣,这才意识到片雾千山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她看着对方,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片雾千山理了理片雾凉刚才被他揉乱的头发,嘴角一弯,似是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小凉的头发长了很多呢……也长大了不少啊……”最后一句轻如呢喃。她低头,果然看到几个月前稍稍过肩的头现在已经差不多到半腰长度了。
“哥哥,我想去剪头发。”
“啊啊,好啊,这周末我带你去吧。”
“好。”
当晚,冰帝论坛上又热闹起来。
之前造谣的那个女生重新发了一个帖子,澄清了之前造成的误会,几分钟地时间便冲上了榜首。直至凌晨,这条帖子才被删掉。
次日,片雾凉到学校时,注意到周围人的态度便知道云上川菜已经发帖澄清了这个事情。
课间休息时,走廊上人影绰绰。卫生间靠近走廊尽头的方向,人比较少。片雾凉刚走到洗手台,透过镜子便看到旁边站了道熟悉的身影。她洗完手正打算走,便被对方喊住。
“片雾凉。”
女生擦干净手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敌意,赫然是云上川菜。
片雾凉停住脚步,转身一脸平静地问她,“云上同学有事吗”
云上川菜一改平时文文静静的姿态,双手抱胸靠在洗手台沿边,语气嚣张而不善,“我不知道你跟忍足说了什么,让他对我这个态度,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他虽然现在和你在一起,但他不会喜欢你,你以后还是少和他走在一起。”
“然后呢”
云上川菜看着女生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觉得烦闷,她眉头紧皱在一起,声调上扬了不少,“男生只会喜欢有新鲜感的人,他现在对你好,也是暂时的,就像他以前交过的那些女朋友一样,马上就会被忘记了。”
片雾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女生,云上川菜被她盯得有些尴尬,囔囔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吗,没听见我在说话……”
“所以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吗”
云上川菜一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尖一样涨红了脸,就差没跳起来,“你在说什么啊!”片雾凉一脸平静地说:“忍足君是个怎样的人,我自己心里有数,还轮不到别人来替我指手画脚,我和谁在一起玩,说实话,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还请云上同学以后少在别人面前说谁的坏话。”
云上川菜冷哼了声,“还真会说好话,可惜忍足并不在这里,你博取他好感用错地方了……还有,你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姐姐的事情吧,忍足喜欢的人是我姐姐,所以他才会对我这么好。你看,在我欺负完你后,我也不没事吗,所以你再这么比也比不上我姐姐。”
片雾凉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模样,静了一秒后才缓缓道:“所以云上同学你现在是在为安然无事感到遗憾吗还真是奇怪了。我不和你计较发帖子污蔑我,找人扔我包的事情,是因为我和忍足是朋友。既然他和你说了,那我就不说了,以免让他为难。还有,你和你姐姐和忍足以前是什么关系我不想知道,忍足喜欢谁我也更没有一点兴趣,也无权干涉。我想说的是能不能拜托你以后少惹麻烦事,还要别人跟在你身后帮你处理这些糟心事。你一面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别人对你的好,一面在其他人面前诋毁他的行为真的很可耻。”
女生淡紫色的眼眸中雾气蒙蒙,莫名多出几分冰冷的感觉,她语气平缓,说出的话堵得对方哑口无言。
“最后,我想问问云上同学,照你这么说忍足君喜欢你姐姐,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上楼的时候,正碰见向日岳人凑在芥川慈郎耳边说话的画面,对方一看见她便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打完招呼后便匆匆窜回教室,留下一脸懵的小绵羊和片雾凉。
这场误会风波到这里边结束了,云上川菜也没再来找过她地麻烦,没过几天她便申请了转学了,很快便有新同学转进班级。日子风淡云清地进行下去,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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