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垂着头,只能按照事实回答:“……属下赶到时,您一人浑身是血地躺在杀阵里,并没有其他人……”
“嗯。”君清澜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打算再说什么。
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自内而外地破碎了开来。
君清澜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盯着某处,直到没有任何征兆的喷出一口鲜血。
“殿下!”侍卫惊叫一声,仓皇将其抬进房间。
自从上次吐血以来,君清澜的病就越发严重了起来,吃饭喝水都需要人来服侍,可即使是这样,他却还是日渐消瘦下去,原本凌厉挺拔的俊脸,如今已经瘦削的不成样子。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竟神奇的站了起来,他的下属们都开心极了,然而在下午,他们精神恍惚的发现,君清澜又不见了!
君清澜还是没有死心,极致的想念让他痛不欲生,几乎到了让他疯魔的地步。他看着眼前泛着红色光芒的阵法,忽然痴痴笑了两声:“竟换成了死阵。”
“倾倾,原来你这么恨我。”
“不过,如果这样就能见到你的话,我愿意。”
贴身侍卫急忙将其拽回,此时他已然顾不得什么主仆关系,大喊道:“属下看您真是疯了!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可是死阵,坠入了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殿下,已经回不去了,您就,放下吧……”
君清澜扭头看着他,凹陷的眼中满是精明,不见半分疯魔的样子,分明是极致的清醒。
“放下?”君清澜笑了笑,
“我放不下……”
“是我欠她的,我不奢求她的原谅,只盼倾倾她还愿意看我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
随后,君清澜毅然转身,毫不犹豫的踏进死阵中。
阴风骤起,将君清澜脸上剐蹭出道道伤口,可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直挺挺的往里又迈一步。
倾凰宫的侍女出现嘲讽:“你可想好了,再往前一步就是灰飞烟灭喽。”
“她愿意见我吗?”君清澜再度往前一步,眼中带着舍弃一切的决然。
“见你?小殿下说,听见你的名字都只觉恶心,她又怎么会愿意见你?”
大口鲜血喷出,君清澜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
喃喃自语,“恶心……倾倾……你觉得我恶心?”
他眼睛死死盯着倾凰宫的方向,直至烈火将身躯吞噬,灼烧着皮肉,带出锥心刻骨的剧痛,但自始至终,倾凰宫的大门都未打开过一丝缝隙。
他的倾倾终究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那扇紧闭的宫门,让君清澜心里最后一丝希望消失殆尽,周身的剧痛已经影响不到他了。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心里的痛,远胜于杀阵带来的灼痛,他缓缓闭上了眼,等待着自己的最后生机被夺去……
晨光熹微,照射在君清澜的寝殿中,微风拂过,病榻上的人睁开了眼,脸色白的瘆人。
“你就算要死,也不要死在倾倾门前,她会觉得晦气。”
君陌漓毒舌地讽刺,而后起身离开。
君清澜愣愣地看着床顶,眼中一片灰暗,再也寻觅不到一丝色彩……
与此同时,千里冰封的北境。
两名容颜俊逸的青年相视而坐,清隽冷峻的面庞、挺拔清瘦的身形,在帷幔上留下两道如刀锋般利落锋锐的剪影,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然气度,也是说不出的风流贵气。
夜玄清不动声色地浅啜一口杯中清酒,冷淡的声音就轻飘飘地自对面传来。
“你守在北境,就是为了看着本王,不让本王去搭救君瑶?”
夜玄清放下杯盏,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
对面是青年冷哼一声,“君倾的确真心待你,可对我却一再凌辱虐待,本想看她在审判台上灰飞烟灭,以报当日之仇,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不过这回,可就不会让她这么好运了。”
“你嘴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夜玄清定定看着对面面容冷戾的青年,语气复杂道:
“如果你真的怨恨师尊,又怎会在君瑶最需要你的时候孤身来到北境?更何况,你若真是想要找师尊报仇,又岂是我可以阻拦的?”
青年仿佛被戳到痛处,紧握住桌台一角,手背上青筋绽起,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但凡她待我,有待你们的万分之一好,我也……”
夜玄清轻叹一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挺好的,最起码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还没有走入绝路,还有回头的机会。”
“回头?”青年冷笑一声,冷冽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苍凉,“是她亲手把我逼入绝路,在她眼里,我就是地底的泥,她从未把我放在心上过,又何谈回头?”
天边一道厉雷炸响,青年霍然起身。
“审判要开始了,我倒要看看,这一次 她该如何脱罪!”
审判台。
巨大的光幕缓缓升起,众人见到纷纷驻足,静待观看。
夜玄清和扶沧来时,审判已经开始。
至于君清澜几人,则继续在妖族坚守,盼望着能见到君倾一面。
光幕里,一个身着黑衣的俊逸青年,端着茶杯,兴高采烈的绕过层层回廊,最终驻足在一扇半掩着的门前。
光幕外,扶沧看着自己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旋即又自嘲一笑,“当时她是东离国最受宠的公主,而我只是她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个奴隶,我将她视为天上明月,发誓要一身追随,她却对我动辄责罚打骂,把我当成宠物一般玩弄……”
“这一次,我只是因为见到她太过激动,在给她沏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她就命人把我拖下去杖责。”
扶沧紧握双拳,漆黑的眸子好似一池沉寂千年的深潭,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夜玄清有些许讶异,“师尊不是这么苛刻的人,断不会因为你犯了这么点小错就责罚你。”
扶沧唇边的嘲讽之意更甚,“那难不成是我记忆错乱了,还是君瑶变成了君倾的样子?”
“彼时君瑶只不过是东离国最不受宠的一个公主,平日尽要看君倾的脸色,而君倾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那个人!”
对此,夜玄清不再多说,而是转眸看向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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