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衡穿书了,穿进了一本他不小心借错的古早霸总文学里。
他还记得自己翻阅时究竟有多痛苦,甚至抬头照镜子的瞬间,连五官都是扭曲的。
可现在他居然穿书了,还穿成了书里那个土味情话王。
“要我命了。”
陆之衡说着愤愤抬起手,正准备做一个标准的扶额动作,他却看到了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再往窗外一看,花园后的栈桥边,果然如书里写的一样,停着一溜游艇。
他突然又不觉得苦恼了,陆之衡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坚持,至少不至于现在就开始焦虑要怎么从书里穿回去。
来到书里的第二个月,陆之衡逐渐产生了一丝疑惑,按照原作的内容,早在一个月前就该有个漂亮大美人自动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则会给大美人砸钱砸资源,一手把大美人捧成影帝。
可现在时间都过去两个多月了,大美人非但没出现,甚至陆之衡的总裁生活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松。
他每天勤勤恳恳上班下班,按时打卡,和助理一起去餐厅吃饭,就连业余生活也只是宅在他的大豪斯里打打单机,活得仿佛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咸鱼。
陆之衡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无比正确的结论——一定是因为大美人迟迟没有出现,害得他卡剧情了!
有了这样的念头,陆之衡便一路顺着思考了下去,按照他姐房间里那些穿书小说的逻辑,大部分主角只要顺利完成了原作的内容就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把自己也代入到了相同的条件里。
几番梳理之后,陆之衡为自己做了简单的心理建设,他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拿起了内线电话,继而向小夏传达了自己在一分钟之前做下的决定。
或许是原作的内容给他造成过太大的冲击,即便在两个月以后,他也清楚记得大美人的经纪人安排给对方的第一个剧本。
“小夏,帮我联系一下《霸道总裁小娇妻》的导演,就说我有投资的意向,看能不能找个时间面谈,记得把那个‘小娇妻’叫上。”
助理小夏十分专业地记下了老板交给她的任务,可到底还是在放下听筒的瞬间难以抑制地捋了捋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她总觉得自己的老板越来越不正常了,先前还只是土,最近甚至想要向古早霸总发展。
饭局的时间很快就定了下来,小成本网剧本就缺经费,一下子有了想注资的,甚至还是陆之衡这种经常出现在国内外财经杂志封面的人物,导演几乎想都没想,在小夏把话说完之前就开始连声道好。
事实上,陆之衡对书里的大美人是没什么兴趣的,鬼知道这种古早文学里的漂亮男性会不会是涂着死亡芭比粉的肌肉猛男。
他趁着午餐的时间脑补了一番。
在盯着小夏用双手捧杯的方式喝完了桌边的奶茶后,陆之衡想到,要是涂着芭比粉的肌肉猛男也这么做,他可能会难受得当场跳起来。
饭局被安排在了七点,陆之衡特地换下了身上50块的起球卫衣,在休息室里整理了一番才拿着工卡下了楼。
为了让老板脱离无趣企业家的形象,小夏还让司机换了台帕加尼上来。
这可是两个月以来陆之衡第一次主动要求出门,哪怕只是心血来潮想投一部土味小网剧,小夏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誓要用老板那张帅脸好好给别人开开眼。
场景来到夏濯宜这边,此刻的他正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前往湖滨饭店。
两个月前,他莫名其妙穿进了这本书里,原以为不按剧情走就可以避开那个土味情话王,没想到倒头来也只是把相遇的时间往后推了那么几十天。
夏濯宜的角色在原作中有一个非常凄惨的人设,或许是为了突出主角受的菟丝花属性,作者在设定上几乎像是叠buff一样怎么惨怎么来。
受在年幼时不慎被拐,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却被告知父母早已离世,家里只剩下一个残疾的爷爷。
而就在夏濯宜穿到这里的前几天,这位残疾的爷爷又被诊断出了肾衰,不得不靠透析进行治疗。
无奈之下,他只好和原作中的受一样卖了那间破旧的一居室,将本就不多的钱统统存进了老人的卡里。
去往湖滨的路上,夏濯宜始终在脑海中搜罗着还有什么东西可卖,他想自己卖了房,卖了(自行)车,卖了家具,卖了衣服,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可他又不能把自己给卖了。
“好像……也不是不行。”
夏濯宜的思路突然转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如果按照原作的套路来,他此刻就应该已经在霸总的大别墅里喝香槟了。
他皱着眉思索了一番可行性,又忍住恶心回忆了一遍原作的剧情。
最终还是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到:“不行就是不行,就和高数一样,哪怕再……”
夏濯宜的话还没说完,一行人就来到了湖滨饭店门口,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考究,举止得体的帅哥从前面那辆车牌格外眼熟的帕加尼上走了下来,到底还是小声换掉了后半句:“……也不是不行。”
当然,要是再给夏濯宜一次机会的话,他保证自己绝不会把后半句改成现在这样。
陆之衡和夏濯宜一行人一前一后进了包厢,网剧的导演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因此愣是在后者就坐之前将两人挡了个严实。
如果说陆之衡在来到这里之前尚且不能理解原作的攻为什么愿意大把撒币,那么在真正见到夏濯宜之后,他便是顿悟了对方的心情。
灯光在夏濯宜细白的皮肤上笼出一圈暖色的光晕,朦胧便为他裹上了极为柔和的滤镜,可对方的五官又是浓烈的,冷冷坐在桌对面一瞥,看得陆之衡心都快跳出来。
后者在短暂的几秒里光速将剧情在脑内过了一遍,甚至都想好了将来要去哪里度蜜月,接着便自信地按照原作的剧情走到了对方身边。
“男……男人,你想引起我的注意?”说着,他顺势将手臂撑在了夏濯宜的椅背上。
“啊?”
和想象的不一样,夏濯宜在一阵的错愕之后,带着副见了鬼的表情从陆之衡的胳膊下钻了出去。
他用修长漂亮的食指尴尬地在对方的西装上戳了戳,而后说到:“不好意思,能请您从我的座位上让开吗?”
陆之衡茫然地僵在了原地,好半天才直起身,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夏濯宜的眼睛。
他想,不对啊,这怎么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大美人为什么不是枯白无助地向他诉苦,为什么看起来还有点想吐?
目睹了全过程的小夏站在包厢的另一头,脸上说不出的精彩,她想要不是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她真就要当场辞职不干了!
“陆总,九点半还有一个临时会议。”小夏走过去,勉强给陆之衡找了个台阶下。
她眼看着对方满脸疑惑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接着,在落座的同时小声喃喃到:“没道理啊?他不是应该立刻就被我的英俊多金吸引的吗?”
不知道夏濯宜究竟有没有听见,总之,小夏注意到,就在自己捋鸡皮疙瘩的时间里,对面的大美人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朝着自己的老板翻了个白眼。
百思不解的陆之衡再回家后对今晚的初见做了分析和推导,他尽量回忆着原作的剧情,并和自己的表现一项项对比。
最终,他在纸上圈出了一个被遗漏的重点——他忘了在椅咚夏濯宜的同时对对方邪魅一笑。
陆之衡走进卫生间,盯了一会儿镜子里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他想也不怪夏濯宜会拒绝,毕竟要是有人摆着这么副表情向他靠近,他甚至都会觉得对方是来讨债的。
有了前进的方向,自然就要配合着向目标努力。
陆之衡让小夏找来了《追妻宝典》、《追妻三十六计》、《史上最全追妻情话》等一系列经典著作,在连夜拜读完前辈们的经验之后,他凭借记忆,将原作中大美人最喜欢的几句土味情话,连带着最能打动对方的霸总手段一起认认真真抄了下来。
“小夏,我明天要去剧组探班,你把日程调一下,叫老李来的时候顺便带束花。”
“要玫瑰!红玫瑰!”
电话那头的小夏默默将老板的需求记在了手机里,屏幕上每出现一个字,她都觉得那长得像‘土’,在终于改完日程,订完玫瑰,并和老李确定好时间之后,小夏面色凝重地点开了和张医生的聊天框。
如她所想,陆之衡的上一次心理咨询已经是三个月之前。
【小夏】:张医生,您好。请问您这个月还有时间吗?
【小夏】:陆总好像疯了。
就在小夏为陆之衡的精神状况忧心的时间里,陆之衡本人倒是应景地在镜子前不断纠正着自己的笑容。
从嘴角上扬的弧度,再到眼睛开合的大小,他几乎百分之百复刻了那些土味追妻巨著里的内容。
然而,作为一名从小在姐姐的指导下长大的优秀青年,陆之衡终于还是在第99次练习后被自己的表情恶心到了。
“呕——”他对着镜子里那个28岁歪嘴企业家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干呕。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就和高数一样,哪怕再……”
陆之衡絮叨了几句,转眼又在高数两个字之后停了下来,他想起自己在穿书之前才刚上完高数的大课,头昏脑胀地回家往床上一躺,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欲哭无泪的陆之衡想了想自己尚且没有动过笔的高数作业,又看了看镜子里抹着发胶把墨镜推到鼻尖的邪魅油人,他莫名就发出了一声感慨:“高数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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