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忠河之所以找个人来保护我,完全是不了解我。
在他看来,我和几年前一样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易青蚨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乔泽曾经欺负过我,我连个屁都不敢放。按照乔泽的性格,怎么会不对易青蚨提起这件令他威风八面的事情呢?在他看来,这是值得炫耀一辈子的事情。
但是今非昔比,我曾经在行营里跟着那些士兵严酷训练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基础的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一些最基本的格斗,擒拿,我都学的不错。虽然比不上那些兵王,但对付一般的流氓还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我不是个喜欢打打杀杀的性格,我喜欢摆事实讲道理,喜欢以德服人。
我跟着陆英俊下去,帮他点了炉子,屋子里烧暖和了我才上来的。
这狄素素还真的就一直跟着我,这么说吧,除了上厕所,其他时候她都是形影不离。其实真的没必要,不过她觉得很必要,她怕清帮有人趁着我没正式上位,把我给弄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不过当我从卧室出来到了客厅的时候,狄素素已经洗漱完毕。
说实在话,我对这个狄素素没什么好感,但是也谈不上讨厌她。
这个女人面相很不好,她不是个忠诚的人,她很容易变节。怎么说呢,就算是她爸爸被人杀了,把她抓去当小妾,只要给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用不上三个月,她就会忘了报仇。
但林穗不会,林穗是个坚贞不屈的性格,谁要是敢把她爸爸杀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有机会一定会报仇雪恨。我更喜欢恩怨分明的人,因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心里踏实。
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就开车出发了,街两边的商贩都忙忙碌碌,而我一直在关注那个卖瓜子的大姐,我不能理解的是,她怎么就能长这么壮呢,这不像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姑娘能长出来的大个儿。
我虽然对她有所怀疑,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其实就算她是日寇间谍,我也没有必要拆穿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挺好。
南苑大仓库是整个平京物流的集散地,外地来的货,本地发出去的货,都得经过这里。这么重要的地方,完全被清帮掌控着。
所以,日寇必须要完全控制清帮,才算是掌控了平京。
我坐着车进了这南苑仓库的大门才明白,日寇为啥一定要拿掉易忠河换上周益臣。在他们看来,周益臣才是自己人,易忠河,面和心不和,总是不贴心。
说白了,这件事其实和抓杀害日本军官的凶手无关,只是单纯的想换掉易忠河罢了。
我想通了之后,突然觉得紧张了起来,易忠河一下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把这个位子交给我,绝对不是为了我好,而是找了个顶雷的啊!这位子要是一个美差,我想轮不到我,应该是乔泽接任才对。毕竟,乔泽现在和易青蚨不清不楚的,这乔泽可是易忠河的姑爷啊!
如果这么想的话,我救易忠河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他死也好,活也好,我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就好了。
穿过前面忙忙碌碌的工作区之后,有一道大铁门。我们的车到了门前,狄素素把头从车窗伸出去,她喊了句:“开门。”
顿时有俩人把大门推开,我们的车直接开进去。
在这大门后面先是一片杨树林,杨树林中间有一脸快阔的石板路,汽车就在石板上缓缓前行。石板不是那么平整,这汽车在上面行驶起来颠簸不停。
穿过这片树林是两道高墙夹出来的道路,还是石板路。在高墙上,每隔十米就会有一个站岗的哨兵。哨兵背着长枪,在墙上来回走动。看的出来,这不是一般的墙,这是有宽度的城墙。
再往前走了一百多米,看到了一道城门。我们的车到了门前,狄素素还是把头伸出去,这次没用喊,门就打开了。看来这里守门的人对她无比熟悉。
车开进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大院子里。
下车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座高大的佛堂,在佛堂前面摆着一尊巨大的铸铁香炉,里面点着密密麻麻的香火。
我下车之后,狄素素先带着我点了三炷香插在了这香炉里。然后才往前走。
就在我们往前走的时候,我看到了熟人。乔泽西装革履地从佛堂里出来,看到狄素素之后一笑说:“素素,人带来了?”
狄素素说:“带来了,大家都到了吗?”
乔泽说:“都到齐了,在后面等着呢。”
狄素素看看我说:“先拜一下如来,然后去后面香堂。”
我其实不信佛的,但是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就得入乡随俗。我们鬼道信奉的是鬼谷子传承的纵横道家,但是这纵横一家也没有规定传承了纵横就不能跪拜佛爷了。
进去三拜九叩之后,起身,狄素素带着我出来的时候,乔泽已经走了。我们下了台阶往东走,穿过了侧门之后是个一直往北的大胡同,顺着大胡同往北走了五十米左右,在西墙上有一个朝着东边开的月亮门。进了月亮门是一个池塘,池塘后面有亭台楼阁,这是一个非常气派的江南样式的大院子。
狄素素在五米外带着我们一起进了走廊,此时在走廊里有二人抱着冲锋枪站岗。
陆英俊虽然拄着拐杖,但是他走得不慢,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他小声说:“这地方不错啊,这清帮挺有钱啊!”
林穗说:“经营几百年了,肯定有点家底。”
陆英俊说:“知道清帮有钱,但是没想到这么有钱。我算是明白易忠河怎么就这么有钱了,合着他身后有这么大一股势力支撑着他!怪不得他杀了那么多人还没枪毙,就这势力,大帅也得有所顾虑呀!”
林穗说:“现在日本人想控制这清帮。”
我小声说:“有我在,日寇别想得逞。我们将计就计,浑水摸鱼。”
林穗小声嘀咕:“多弄点钱才是关键。”
陆英俊说:“你就知道钱。”
林穗小声说:“没钱能行吗?就算是搞革命也得需要钱,我告诉你陆英俊,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钱,不接受反驳。”
我说:“回家再讨论钱的事情,别在这里谈论了。”
就这样顺着这个走廊,我们一直往前走,最后过了门房,进了一座院子里。这院子不大不小,四周全是房子,在我们头顶出现了一个天井。
院子里密密麻麻站了几十个拿着冲锋枪的黑衣人,这些人清一色传统服装,鞋是千层底的棉鞋,裤子是外穿的棉布大棉裤,上衣也是外穿的大棉袄,头上戴着大耳朵棉帽子。一看就知道,这是统一定做的衣服。这种衣服穿起来省事,大棉裤,大棉袄,直接挨着肉穿,一穿就穿一年,开春脱了之后拆洗一下,来年接着穿。
这种衣服的好处就是方便,脱也快,穿也快。比里三层外三层的西洋装不知道方便多少倍。
乔泽此时出现在了正对着我们的门口,离着很远我就闻到了烟味。这门口不停地往外冒着烟,这里面得有多少烟鬼啊!
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看里面烟雾缭绕的,就像是妖精洞。在这屋子里,坐着两排人,大多数都是半大老头子,几乎都在抽烟,有的抽雪茄,有的在抽烟袋锅子,有的在抽烟卷儿,还有的在抽福寿膏。一共二十来个人,有多一半是光头,剩下的大多数都是油亮油亮的小分头。
我心说,这地方应该就是这风格吧!我深呼吸一口,直接迈了进去。进去之后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才看到正对着我挂着一副画像,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罗祖。
自此,我才算是到了香堂,我知道,对我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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