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忍不住到了窗户后面,靠着墙,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一辆卡车在将军路上燃烧着。
而这时候,就听窗户啪的一声,一枚子弹擦着我的脸就飞了过去,直接打碎了墙上的挂钟。
小犬直接把我按在了地上,他指责道:“你不要命了?”
还真的有狙击手,这狙击手应该不知道刚才的人是我,他也只是试试运气罢了。而我就这样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就差一点就打中了我的脸。
山泽和林穗都靠在窗户旁边的墙上,不敢露头。
下面有人跑了上来,刚进屋就大声说:“有狙击手,大家小心。”
小犬喊道:“把人给我找出来,快去。”
来人敬礼,转身下去。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四个才起来,都坐到了沙发里。也不敢开灯,就这么摸黑坐着。
出去那人在半小时后回来,进来后说:“狙击手的地点找到了,在对面四百米外的水塔上,不过人跑了。枪太重,留在了那里。”
小犬说:“刺客太狡猾了,看来和刺杀易先生的是一拨人。”
我心里是清楚的,绝对不是一拨人。张琀不可能对我下手,我们之间相处的还算不错。
小犬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在证明他比山本次郎要厉害的多。山本次郎防不住的暗杀,他小犬防住了。
天亮之后,警戒解除,警署的人和保安局的人全部撤出。小犬和山泽在九点半的时候也离开了。
很明显,这时候再有人来杀我,日本人已经不在乎了。因为这时候再来杀我,已经失去了象征性的意义。这场较量结束了,小犬获得了全胜。
陆英俊坐在沙发里说:“得去弄块玻璃才行。”
我说:“我去量下尺寸。”
我拿着卷尺量了尺寸之后,打算下楼。陆英俊拦住了我,他说:“还是我去吧。”
我摇摇头说:“我去,我还真的不信有人还要杀我。即便是有人要杀我,躲也是躲不掉的。我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你觉得大家觉得我是个汉奸吗?”
林穗说:“蝎子,还是让老陆去吧。”
我说:“还是我去。”
我很固执地下了楼,骑上自行车就去了玻璃店,剌了一块玻璃,单手骑着车子回来,然后我亲手装上窗户。
陆英俊则把打坏的挂钟拆了,拆出来了大量的零件和一颗子弹。
挂钟的零件特别精密,有的像是陀螺,陆英俊明显是修不好的,甚至无法装回去,发条都散了一地。他把齿轮当陀螺在茶几上转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说:“修不好了吧,看来得破财了。”
陆英俊说:“你说是谁要杀你呢?这件事好奇怪。最关键的是,杀不了就不杀了吗?”
我说:“我实在是想不出谁要杀我,红党锄奸队?”
陆英俊摇摇头说:“不太可能吧。”
我说:“军统就更不可能了。”
林穗说:“难道是中统的人要杀你吗?”
陆英俊还是摇摇头说:“我更愿意相信是周家的人要杀蝎子。杀手昨晚肯定逃了,这周家也就放弃了。”
我说:“是有这个可能,周家虽然有钱有势,但是他们并没有杀人的技巧,他们必须花钱请人下手,这就有很大的局限性。杀手走了,他们只能放弃。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杀我的戏码是小犬自导自演,为了证明他比山本次郎强,而演的一出精彩大戏。”
陆英俊说:“我们是猜不出来真相的。”
林穗说:“我们也没必要去调查这件事,毫无意义。只要我们安全了,完全可以不必纠结真相。”
我嗯了一声说:“没错,接下来我们就踏踏实实过日子。老陆,好几天没睡好了吧,我们补觉。下午开馆坐堂。”
吃了午饭之后,我去后院儿仔细观察了一遍那纸棺材,这纸棺材风吹日晒的已经破败,露出了里面的秫杆。
林穗说:“拆了吧。”
我和林穗把纸棺材拆了,这棺材不像是一个专业的扎纸匠扎出来的,很业余,扎得很丑很笨拙,我们拆出来一捆秫杆,搬到了厨房里。就用这纸和这秫杆烧了一锅开水灌到了暖壶里。事情到此为止,日子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事情的日子过着很舒心,三天后我接到了一封来自奉天的信,是黄小姐邮寄来的。她告诉我,在那边已经安顿好了,让我莫要惦念。我也写信告诉了她这边的情况,告诉她周益臣被抓到了大牢里,王力和王德亭也都被抓了起来,她哥哥的仇已经报了。
林穗一直担忧,会不会再有人来杀我,比如突然就闯进我的医馆,对着我就是一顿乱枪。但是这种事一直没有发生,说白了,我和人无冤无仇,谁杀我干嘛呀!
一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这是个百花盛开的季节。但是平京城内并没有一点喜悦的气氛,最近平京不太平,连续死了几个日本军官。保安局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搜查。
这次大搜查,竟然从大柳树胡同的一个叫杨艺的女人的床底下,搜出来了一部电台。
本来这是一件最普通的事情,现在平京电台多了去了。但是这个叫杨艺的女人不同,她竟然是周益民的三弟周益林养的外宅。
这个杨艺对电台一问三不知,她情急之下就说了自己是周益林养在外面的女人,她说这电台可能是周益林带来放在床底下的。她觉得把这件事按在周益林身上,她就能脱身。周家在平京呼风唤雨,这周益林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她想错了,电台这种东西只要有,那不用审直接就能定罪。这东西捡到的也是不行的,捡到之后必须交给警署或者保安局,你留在家里那就解释不清了。
所以,小犬立即抓捕了周益林。
周家自然就认为这是小犬蓄意陷害,是小犬给周家下的套子。但是没有证据。
这下好了,周家的周益臣因为黄大勇的案子还没出来,这周益林又进去了。
外面有很多流言蜚语,但是这都没有意义。
到了五月三号这天,周益民和周凤来突然到来,他们没有上楼,而是进了我的医馆。
进来之后,外面有人守住了门。
我看完了病人之后,周益民坐在了我的对面,他伸出胳膊,我摸上了他的脉搏。
我说:“周老板恢复的不错。”
周益民咳嗽了几声,摇着头说:“不行了,大不如前,苟延残喘罢了。”
我说:“我给周老板开两副补药。”
周益民说:“多谢王先生了。”
我把方子开完,递给了周凤来。
周益民说:“王先生,你和凤来婚约也有几个月了,当时是你和我家老二提的亲,我们全家也是都同意的。我这身体实在是不行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抓紧把事办了,我还着急抱孙子呢。”
我看看周凤来,叹口气说:“我后来听说周小姐有意中人,是津门皇军海军陆战队的大佐,叫龟田。当初是我唐突了。”
周益民说:“凤来和龟田君确实处过那么一段儿,不过在你提亲之前就黄了。王先生,你还是别多想。再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还是我说了算。我还是希望凤来找个中国人,毕竟她体内流的是中国人的血。”
我说:“听说夫人是日本的大家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周益民呵呵笑着说:“我这是为国争光吧,王先生,你说呢?我家夫人现在姓周,叫周淑贤。”
我显得很为难。
周益民说:“难道王先生还要悔婚不成?”
周凤来说:“王先生,你和我二叔提亲的事情,该不是闹着玩的吧。我可是当真了,你可别骗我。”
我没说话。
周益民说:“明天我去找亲家商量一下日子,这种事不能听你们的,还是得我们大人做主才行。”
我心说,这下麻烦大了。这一关该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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