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铺子的人上门量尺寸的时候,还特意多打量了两眼,尤其是看到凌文冲,那眼神特别的不同。
凌文冲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月白色的外衣,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他目露不解的看着对方。
裁缝铺子的管事笑道:“我夫家姓冯,人家都叫我冯娘子,凌公子不妨也这么称呼。”
“冯娘子刚才为什么那么看着我?”凌文冲顺水推舟的问道。
冯娘子笑了,“一来是公子的大名在这一片都传遍了,奴家一时好奇就多看了一眼;再有就是,奴家的主家姓乔。”
“乔?”
如果没记错的话,有一个心肠直白傻不愣噔的家伙就姓乔,凌文冲眼神一闪,“莫不是乔意?”
冯娘子点点头,“乔意正是我家少公子。”
凌文冲抽抽嘴角,这世界也太小了,哪哪都能听到他的消息,“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他还好吗?”
“奴家只是个下人,主家的事情知道的不清楚,凌公子不妨下个帖子,我家少公子准来。”
话是这么说,但还没等凌文冲下帖子,乔意就直接登门了,吓得小七慌里慌张,凌文冲还以为狼来了。
“不是,少爷,比狼还可怕……”
“怎么会?小爷又不吃人!”乔意在后面,听到小七说他坏话,心里很不满。
凌文冲看着他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抽了抽嘴角,之前还不明白他为什么总穿的那么华丽,现在看来,莫不是在给家里的生意打广告。
客人上门,凌文冲做为主人,不好不迎。
“你怎么来了?”
乔意听到凌文冲的问话,高高的仰着头,把满身的华丽穿出了十分的气势,像只招摇过市的花孔雀,“我听铺子里的人说你在我们家订了衣裳,反正也没什么事,就顺路给你送来了。”
这话说的,里面的意思和他身上的气势走了两个极端,十分不搭,像个别扭的孩子,有心跟你示好,偏偏又要端着架子。
凌文冲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瞳里流淌的柔和的光,上前来握住乔意的手腕,拉着他往里走,“衣裳的事情让他们交接去,我们进去说。”
乔意乖乖的由他拉着,捂着鼻子道:“我上一次来还是送你回来那次,那次来我可紧张了。”
凌文冲也想起了那个乌龙,“那次我躺着,你站着,你当然紧张。”
乔意咧嘴一笑,有意不好意思,“我是莽撞,可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
凌文冲掐了掐他的手腕,小声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不说这个。”
到了凌文冲的院子,乔意甩开他的手,里里外外晃了一圈,目露嫌弃,“你还是个读书人呢,怎么也不把院子弄得好点?你看那摆设、那格局,也太寻常了吧?还不如我的院子好看呢!”
兄弟,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凌文冲知道这人听不懂弯弯绕绕的话,直截了当的对他道:“我是读书人,读的是书又不是院子,能住人就行了,要那么多做什么?”
乔意什么都没说,只是凑近了凌文冲,目光直白的盯着他的面孔,像是要在左右两边脸上找不同。
凌文冲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这么被人看过,心中羞恼,要不是看在他好心好意送衣裳上门的份上,都想把他按住打一顿。
“看什么看?”
“看你好看呗!”乔意看着凌文冲白皙的耳朵被染成了绯红色,得意的呲出一口白牙,“哈,害羞了!”
凌文冲都要气死了,然后听到乔意贱贱的又来了一句,“这才有了点年轻人的朝气嘛,之前一副垂暮老头的样子,说话老气横秋,住的地方也是老气横秋,也不知道我表妹看中了你什么!”
凌文冲听到蒋婧的名字,气息渐渐稳了下来,“她还好吗?自从那次在庄子上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她?好着呢,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
乔意才不告诉他凌家打官司那会,蒋婧还凑在人堆里瞧热闹来着。读书人最酸,若是知道蒋婧和一堆大男人挤在一起,说不准心思就会歪了。
蒋婧可是自己的亲表妹,乔意当然得帮她瞒着。
“读书好啊,虽然不能同男子般科考,到底可以明理,是件好事。”
凌文冲真心的觉得女子该多读些书,虽然在这个时代,知识不一定能改变命运,但或许能给人力量和支撑。
乔意的手都摸上了自己的胸口,正想把里面那封厚厚的信拿出来,听到凌文冲的话又胆怯了。
对方不知道表妹是什么人,自己还不清楚吗?那就是个连《千字文》都背不下来睁眼瞎,说是在家读书,其实都是糊弄人的,搞不好是在研究门锁的一百零八种开法。
乔意十分后悔,要是早想到这一出,在表妹将信交给自己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了,省得现在提心吊胆,也不知该不该拿出来,谁知道她在里面写了些什么啊?那么厚那么多,比自己盖的被子还实在。
凌文冲见乔意一直捂着胸口,脸上的神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变换不定,立马吓了一跳,这是……有心疾?
“乔兄,乔兄……你还好吧?”
乔意缓过神来,就见凌文冲紧张的盯着自己,眼睛里的着急和关爱都要溢出来了。
“我……我挺好的。”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乔意动动胳膊动动腿,挺好的啊。
还没回话,又听得凌文冲问,“心口有没有不舒服?”
乔意眉头一耷拉,委屈的像只小狗子,“有。”
心口可不舒服了,那封信那么厚,塞进衣裳里直接鼓起一个大包,比女子的胸还鼓一些,还是个单边的,也太难看了。
乔意那么爱美,穿衣裳都只穿好看的,怎能允许自己的形象被人这么糟蹋?
为了自己的光辉形象,他果断的多穿了两件衣裳,放信的那边还专门找布条绑紧了,这才没有露馅。
心口遭了这么大罪,怎么可能舒服?必须不能啊!
凌文冲听到乔意亲口承认心口不舒服,更紧张了,心疾放在后世也是医学界的难题之一,更何况是现在?
“身上可带药了没有?”
乔意摇摇头,目露不解,“我带药做什么?”
只听过上门探病带药材的,没听到上门作客也要带药材。莫非,这是在暗示自己上次下手太重,身上的伤一直没好?
之前真的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早解开了。
乔意有些内疚,把自己的拳头往后藏了藏,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像个刚进学堂的小学生似的,“我这回忘了带,下次再来看你的时候一定不会忘。”
凌文冲欣慰极了,多好的少年啊,虽然心肠直白,可是为人诚恳也乐意听人劝,实在难得。
“要不去我卧室里休息一会儿?”凌文冲问道。
这……这也太热情了,乔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受到这样的对待呢!
结结巴巴的道:“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
“那行吧,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啊!”
乔意急忙点头,再不点头,不知道对方还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招待自己,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啊!
凌文冲不爱喝茶,屋里准备的都是果子露,喝起来清清爽爽的,十分甘美。
乔意也不爱喝茶,拿着果子露喝了一杯又一杯,凌文冲拦都拦不住。
“我爹一直不许我喝这么多甜的,说是男子汉大丈夫,要么喝酒要么喝茶。可我真去喝酒了,他又天天骂我。唉,真是搞不懂他,明明只给了我一个选择,偏偏要假惺惺的假装多给我一条路,可怜我那时候年纪小,看不清他的险恶用心,白白的受了他不少拳脚。”
“你爹打你?”凌文冲惊恐了,这不可能啊。
“打啊,逮着哪打哪,打的可狠了。”
乔意边说边拿起桌子上的壶,给自己手中的果子露满上,并未发现说完这句话后凌文冲眼神都不对了。
他觉得遇上了知音,正想再吐槽老爹一把,就见凌文冲凑过来,一手按住自己的肩膀,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口不舒服?”
乔意傻呼呼点头,“对啊!”
刚才都问过了,还问。
“我来帮你看看!”凌文冲慢慢的咧开嘴,露出一个邪里邪气的笑容。
乔意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捂紧了自己的胸口,里面藏着信呢,还拿不准要不要拿出来,哪能随便给人看。
“不能看。”
“要看。”
乔意看着凌文冲伸过来的两只手,连忙推拒,却忘了手上还捧着满满的一杯果子露。这一推一攘间,果子露一倾,全都倒在了乔意胸口。
乔意都傻了,又想到胸口还藏着东西,立马跳起来解衣裳。
他也没什么避讳,像剥粽子似的将自己层层剥开,然后就露出了胸口的布条。
布条裹得紧紧的,凌文冲猝不及防之下都吓到了。
“你……你是个女的?”
凌文冲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内心像坐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脑子也是一阵一阵的眩晕。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这样的情节电视剧里演过多少遍了,女子的身子都被自己看了,这种时候除了娶她,还能怎么办?
没想到半天不到,又多了一个媳妇。
好在她们是表兄妹,不对,是表姐妹,应该……处得的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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