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的声音太小，钟摇光没听清，下意识问道。
“没什么。”书君怀微微皱眉。
“摇光师姐！”刚刚赢过对手的少年轻快地跑过来，热切地叫住她。
没一会儿，少年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黑衣青年，少年收了收动作，微微低头示意：“书公子。”
“翎羽，你怎么过来了？”钟摇光勉强将握着青年衣袖的手松开，视线慢慢从青年身上移走，望了望少年身后，笑道：“已经结束了？”
“还剩三场，我待会便回去。”钟翎羽含蓄一笑，声音清朗：“我还以为今天师姐不会来了。”
“早上没看见师姐过来，怀心和怀光他们一直在叹气。”
“怎么？”钟摇光轻笑道：“难道我不来你们就不能动手了？”
钟翎羽摇头，顾及着旁边神色冷淡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就是……”
就是想让师姐看到自己挥剑的样子。
想让师姐看到自己赢的那一瞬间。
“就是……想让师姐来看我们。”
自少年跑来便一直保持沉默的青年忽然轻笑了声。
少年的耳朵一下子通红，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等钟摇光回答，立刻决定回去，结结巴巴道：“师姐……那，那我先过去了。”
话一说完人便立刻跑了，比来时还要快。
钟摇光好笑地看回身旁的青年，故意问道：“你在做什么？”
昨天翎羽在书府出现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了。本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今日又是如此。
书君怀早已恢复正常，淡淡道：“没做什么。”
这样的反应，太过明显了。
钟摇光有些惊讶，柔声道：“竟然是真的。”
“为什么？你与翎羽并没有冲突的地方。”
女子一句又一句，喋喋不休的翎羽翎羽。
俊郎少年的清脆声音仿佛还在。
师姐！
摇光师姐！
书君怀莫名烦躁。
“因为他师姐的话太多。”书君怀冷冷道。
钟摇光不以为然，笑道：“那太可惜了。”她望着面前青年，轻声道：“翎羽是个好孩子，如果你是他师兄的话一定会喜欢他的。”
书君怀莫名想起一个名字，突然道：“像那个如月一样？”
他还记得，“如月”也是她师弟，和他一般大，大概是那个叫翎羽的少年的师兄。
再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钟摇光仍觉得不可思议。
静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他的话。
“嗯。如月很喜欢翎羽。”她的笑容依然柔美动人，声音轻和，“毕竟翎羽是他亲自带回来的。”
说话时，她的表情太过柔软，书君怀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并未安静太久，面前人说完后突然叫了一个名字。
她看着他，目光清澈。
“书君怀。”
这是遇见他以来，她第一次如此干脆利落地叫他的名字。
没有停顿，也没有什么公子的称谓。
武试场上的比试仍未结束，整个武试场依然喧闹沸扬。可书君怀却在她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书君怀。”她的语气格外认真：“跟我回梁溪吧。”
他快忘记的一件事，她又如此突然地让他想了起来。
“你见谁都这样说吗？”
明明应该拒绝，他却莫名在意另一件事。
她的眼睛太过清澈，书君怀能清楚地在里面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看见自己。
更无法忽视的，是这双过于漂亮的眼睛里的浅浅笑意。
眉眼弯弯，笑意动人，好看到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见过许多人，但只对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
连声音也温柔轻和，让人……
书君怀心忽然一跳，有些慌忙地扭开头，避开钟摇光的目光，不再和她对视。
“和我回去，好吗？”
心绪太乱，让他都没注意到她这句话的不对劲。
好似被蛊惑了一般。
不由自主地应下了她的话。
“好……”
身体里似乎有另一个人在回答她，陌生却熟练。很奇怪的，他竟然一点不觉得讨厌。
就好像……他本该如此。
这个念头一起，刺痛便毫无征兆地袭来。
蚀灵蛊再次发作了。
像入梦了一般，在如此折磨的疼痛下，书君怀的眼前，慢慢出现了一副画面。
“哥哥，你在吓我吗？”
女孩的眼泪就那样安静地落下来，从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她面前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晕开鲜艳的血痕。
然后，被她颤抖着用手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在女孩的身后，书君怀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一个少年。
清俊冷淡的一张脸，熟悉的脸上看不见丑陋无趣的面具。
他站在女孩身后，神色惨淡，紧紧握着手里的剑，用力到骨节发白。
少年的模样，与书君怀一般无二。
在这一瞬间里，有无数声音和画面翻涌而来。
心口灼痛也在此刻沸腾，张牙舞爪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这一次的蚀灵蛊，发作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声势浩大。
真是奇怪，明明蚀灵蛊在他身上，痛的应该是他。
可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难过？
书君怀望着面前的人，在疼痛中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这双眼睛不应该露出这样的颜色。
可蚀灵蛊却不肯给他这一点时间，他在即将触碰到她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力气，无力地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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