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顿进行快速而又近乎全程沉默的晚饭。

    应愫神色清冷,她拒绝了侍应生打开车门的服务,安静地上了副驾驶座。

    金江别墅是一块闹中取静的别墅区。

    在这距离市中心半个多小时车程的距离,择了这么十几亩地大的一块地方,建造了这块别墅区。

    一路上,应愫都没怎么说话。

    她坐在副驾驶上,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神色匆匆的行人,和忙于川行的车流。

    这是她三年过后,第一次再踏入这个地方。应愫抬头打量,不免有些熟悉,又带着点陌生感。

    许斯翊为她打开了车门,跟在应愫身后,走到门前。

    门口的智能锁已经换了,应愫目光从锁上移开,在身后许斯翊身上扫过。

    她抬起手摁在指纹识别的位置。

    锁开了,许斯翊跟着她,推门进去。

    在他出国的时候,这里一直有安排家政人员定期过来打扫。

    而自从他准备回国,也已经安排人把这里的事物都做好了整理,那些旧的,破损的也都进行了清除置换。

    这一周以来,许斯翊虽然也住过这里,但更多的时候,他晚上都是在公司里加班。

    许斯翊呆在这里的时间还太短。

    房子里除了他助理帮忙准备的生活必需品,并没有添什么额外的显示生活气息的东西。

    此时一眼扫过去,比起家这套房子倒更像是刚刚交付的精装新房。

    这里承载了他们的回忆,他们的过去,那段真正意义在一起又相伴的岁月。

    然而,房子里三年前两人一起生活的痕迹已经很难找到了。入目所及,布套沙发,最新款的感应灯,智能科技产品,简约整洁,全是高档的大牌子布置。

    应愫想起了她曾精心置办下的家居,大到沙发,被褥,一切家用电器,小到拖鞋,漱口杯一切生活用品等等,想来是都已经不会再见到踪影了。

    那时他们刚上大二,当时除了成年后从早逝的父母那里继承过来的这套房子,他并没有太多的钱,就算有一些,也多用来进行一些小的投资。

    因此,在许斯翊提出用他的钱的时候,应愫都选择了一些平价较为实用的牌子,但现在那些自然也是已经配不上他的身价了。

    加上将近五年过去,科技和时尚的迅速发展,旧的事物也尽数被替换成了崭新的高档的商品。

    那时候他们一步步走向订婚,却谁也没想到变故会来的这么突然,他们建立了共同的居所,相恋才不到四年,就面临了不得不分开的局面。

    许斯翊选择了出国读研并接手许家在国外的资产,而她在国内的学业和工作室也到了紧要的关头,并不可能出国去。

    他们平静地分离,平静地调整自己接受,等待着再重逢的一天,却没想到再次来到这里已是三年后,而曾经这里的一切也是人是物非了。

    应愫低头打开鞋柜,看到了一双女士拖鞋,是她的鞋码。

    她转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轻眨了眨眼,换了鞋。

    穿过一楼大厅上了扶梯,应愫沿着记忆的方向走过一间间房间,视线扫过。

    她看见了新做的嵌了智能系统的软装,看见了新安的节能氛围灯,新的书柜和新的翻修过的花园等;也看到了不变的柜子里的书本,不变的衣帽间布局,相似的被子和不变的沐浴乳牌子,还有他们安在卧室里的不变的照片墙上的合照与画室。

    应愫扑在了床上,仰躺着,看向对面站立着的许斯翊。

    她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小腿晃荡了一下。

    应愫伸出手,半撑起身,四指对他勾了勾。

    纤长的手指在灯下白得好像在发着光。

    她眼眸清凌凌的,却禁不住透出浅淡的笑意,一点点晕染开来,漫到眼尾,化作无边的春色。

    ——

    浴室里穿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应愫已经洗完了今晚的第二个澡。

    她坐在床上,懒懒地绞着被吹了七分干的头发,想自己打算要先去洗澡而把许斯翊推开时,他是如何使劲阖上眼眸,试图压下其中晦暗的欲色却失败的。

    那个澡实在是洗的兵荒马乱,不过等结束他抱着应愫去洗第二遍时,无论忘了教训的她怎么使坏,许斯翊也从容不迫了。

    透过浴室门的磨砂玻璃可以看到里面隐隐绰绰的身影轮廓,应愫想着他沐浴在水中的画面,脑中图画构建。

    构建起初她还是带有一点促狭的,左添一笔光影的晦涩,右添一道水波的润泽,再点上一点薄透的红与润。

    之后就不免沉浸于艺术的创造中,用各种绘画的技巧去润色,渲染,在朦朦胧胧的睡意笼罩下思索要用什么样的笔触去描绘出这般画面。

    几分钟后,里面的水声停了,应愫精神一振,在迷糊中睁开眼,把脑中绘画和其他一切抛却的干净。

    许斯翊头发半干,随手裹了根浴巾。

    浴巾挡住了她不怎么安分的视线。

    他推开浴室的门出来,身上还带着一点隐约的水汽。

    白皙的肌理,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显出一种润泽的鲜美来。

    随着许斯翊的动作,锁骨上方他的碎发上挂着的一滴水珠落下,飞速地滑过胸膛,再越过块垒分明的六块腹肌,坠入腰间围着的白色布巾中。

    许斯翊在应愫身边坐下,拿着一条干毛巾擦头发,不动声色地避开旁边蠢蠢欲动的手。

    应愫有些气: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看不得的,那么小气干什么。

    擦的差不多了,许斯翊披上了睡衣,把扣子从上面第三颗开始到最下面的一颗一丝不苟地扣上。

    他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把她揽在了怀中,伸手拈起应愫半湿的长发。

    和煦的微风不急不缓地吹佛,许斯翊细致地帮她把头发吹干。

    她一向不喜欢吹头发,每次总是意思意思,好在身体健康还没出现什么头疼感冒的症状过。

    但许斯翊在的时候,应愫乐于让他代劳,“享受”一下他身为男朋友的权利。

    好在许斯翊服务的机会不算“多”,反正至今他也没觉得麻烦过。

    应愫想着自己的秀场,觉得生气。

    她可以接受他偶尔爽那么一次约,也可以接受出现莫须有的绯闻,但他怎么可以鸽了她的秀场去闹绯闻。

    而且,这又不是一场普通的秀,是她的事业和作品。

    但在这样的令人沉醉的微风中,她又觉得那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应愫不免又想起高三时发生的争执。

    在他们这些搞企业运行金融投资的人眼里,哪怕再高级的设计师也不过是个打工的。除了家里人和菡萏,他们更看重的永远不是她的设计,而是她名下品牌的经营。

    她靠在许斯翊的怀里,想起他还瞒着付筱玥做了他回国时的一段时日秘书的事。

    头发在徐徐的暖风中飞舞,应愫闭目感受着纤长有力的手指从发丝间灵巧的穿过,时不时在头皮上轻按两下。

    感觉的到身后宽阔的胸膛上肌肉的律动,手指不经意似的顺着腰腹上滑,她感受到胸口指尖碾磨下有些偏快的心跳和绷紧了的肌肉。

    许斯翊轻扯了下她的头发,眸光微敛了一下,最终却也没说什么,神色带上几分无奈地纵容。

    他好像没有察觉到般的,对她作乱的手指不置可否,继续慢条斯理地抚过她的秀发。

    要是他真的去看了这场秀,比起模特身上的衣服,他可能更关注背后的盈利与带来的商业流水。

    就像有些人看秀也从不关注衣服,而是视线一直黏在在模特身上。

    应愫安慰自己道,果然人靠对比就会显现出优秀来。

    她东想西想地,在这份安逸中,觉得有了几分困倦涌上。

    给她吹完了长发,许斯翊开大风力到最热档给自己来了个速干。

    他抱起已经有些犯困的应愫,安置进被窝,然后调好了床头的灯光到夜间档。

    许斯翊掀开被子,静静看了应愫一眼,他翻身躺上了床铺。

    彼此胳膊相碰,柔软的体温在之间传递,他们的气息交融纠缠。

    应愫在困倦中抬起头来,许斯翊的面容在暖光中消了冷意,染上一丝温柔。

    她伸手,撑在他头侧,偏头把距离拉近了些。

    许斯翊侧过头,面带征询。

    应愫凑近,用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

    “原谅你了,我不生气啦。”

    温热的气息缓缓吐露,在许斯翊的耳窝上激起丝丝的痒意。

    她用气音咕囔着,回身睡了。

    许斯翊替她掖了掖被角,洁白如玉的面容在秀发的遮掩下温婉而宁静,他手指动了动,挑开了她唇边的一缕碎发。

    柔和的夜灯下,他任由困意漫上,最终将他侵吞了干净,陷入安宁而美好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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