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章昱明很快就会被解决，也因为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于思缈就一直很安分地待在自己的位子上，除了偶尔出去上厕所或者灌水，其余时间都在刷题。
久违的沉浸式学习让她的做题速度变得飞快，以至于当叶蕾在她耳边发出惊呼时，于思缈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看方程程那边！”叶蕾猛拍她的肩膀对她挤眉弄眼，示意她朝那边看。
于思缈沉默了几秒，顺着她的意思看了过去，然后愣住了。
五分钟前。
下课铃响，方程程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便准备写作业。可是还没等她写两行，熟悉的阴影又笼罩了过来。
“程程，我又有两道题不会了，麻烦你跟我讲一下好吗？”
方程程低着头，握笔的手用力到指尖微微泛白。长睫遮掩下的眸底浮现一层淡淡的阴翳。
“章昱明，你能不能让我写点作业？”
她声音很轻地问道。
“什么？”
章昱明有点没听清，微微弯下腰，他笑着开口道：“程程你的声音好小啊，我不凑近一点都听不到诶。”
“我说——”
方程程终于抬起了头。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生，眼神极其的冷漠，“章昱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讨人厌？”
男生愣住。
方程程便笑了起来。
“章昱明。”
她看着面前表情错愕的男生，多日以来的压抑和沉默一扫而空，心情也畅快了起来。
“我很讨厌你。”
“如果你只是想问问题，不问别人就问我，我觉得你很烦。”
“如果你是想要追我，为了你所谓的爱情而罔顾我的想法，我觉得你很恶心。”
“你、你在说什么啊？”章昱明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语气也有一些迟疑。
听到这边的动静，周围的人都震惊地转过头来看向这边。
董文丽也有点惊慌失措地拉了拉方程程的衣摆。
“程程，你怎么了？”董文丽害怕地问道。
坐在他们身后的路嘉年和薛源，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人，唯恐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要不要去告诉邓建国？”有坐得离方程程她们稍远一点的人低声讨论道。
“再等等。这种情况老邓来了也没用啊……”
“你听不懂人话吗？章昱明。”
方程程笑道：“我说你很讨厌很恶心，你听不懂吗？”
“卧槽，方程程好勇！她怎么敢这样跟章昱明讲话？”
“我的天！方程程这样说，章昱明不得打死她啊？”
“方程程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啊？”
“其实我也早就看章昱明不爽了。不过方程程敢这样说，就挺牛批的……”
看到章昱明震惊又受伤的表情，方程程的心中满是快意。
“方程程。”
章昱明站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全被收拢好。他垂着眼，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阳光又温和，反而透出一种紧绷之感。
“你突然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章昱明，你别这样。”见他神色不对，董文丽有些心慌地劝道：“大家都是同学，你不要乱来啊。”
“就是让你别再缠着我的意思。”方程程笑道。
“程程——”董文丽拉了拉她的手臂，“别说了。”
方程程把董文丽的手撇到一边，微仰着头，望进章昱明的眼睛。
“章昱明。”她叹息一声，“给你一个建议。”
“别喜欢我。”
章昱明垂着眼看她。
“你要是真的想好好学习，以后就去问别人。”方程程神色很是平静，“要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我只能跟你说——”
“我讨厌死你了。”
“缈缈！”吃瓜吃得正起劲的叶蕾余光不经意瞥到于思缈骤变的脸色，下意识地按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
“你想干嘛？”
本想起身的于思缈突然被按住，她顿了几秒。本就是突如其来的冲动，此刻骤然被人摁下，被情绪冲昏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于思缈看着那边僵持的场面，抿了抿唇，摇头。
“没事。”
“真的吗？”
虽然吃瓜很开心，但显然还是朋友更重要。叶蕾怀疑地盯着于思缈，道：“你刚刚的状态可吓人了！好像要冲出去一样，怎么可能没事？”
于思缈静默了片刻，道：“我怕章昱明会打人。”
叶蕾也安静了下来。
“那你过去也没用啊。”她小声嘀咕道：“你过去不也是送人头嘛。”
于思缈点头：“所以现在冷静下来了。”
叶蕾：“……”
那厢。
自方程程说完话以后，场面一度寂静。
章昱明高大的身躯沉默地立在方程程的桌前，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引爆了“炸药桶”，成了被波及的“池鱼”。
但章昱明一动不动。
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他难看的表情和周身的低气压，都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董文丽都快被吓得哭出来了，方程程的表情还是很平静，甚至还用近乎挑衅的目光直视着章昱明。
但此刻，章昱明的脑子其实是一片混乱。
王永钧的教导、方程程的言语以及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是万花筒一样，轮番地出现。
一会是信誓旦旦的王永钧，一会是满脸不耐的方程程，一会又是周围人的异样眼光……
“女孩子嘛，多相处相处就好啦！刚开始都一样的，后面习惯了就喜欢上了……”
“章昱明，我讨厌你。真的真的很讨厌你。”
“章昱明最近怎么了啊？他是在学习还是在追人啊？搞得也太没品了吧！”
章昱明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路嘉年都已经做好要打一架的准备了，结果他却只是沉默地看着方程程：“就这么讨厌我吗？”
“对啊。”
“程程——”董文丽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章昱明突然笑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只是想好好学习，对吧？”
方程程没说话。
“那算了。”他拿起放在方程程桌上的试卷，转过身打算离开。
“方程程，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学习的。”
“至于你说的别的原因——”他眨了眨眼睛。
“我有喜欢的人。”
既然你不喜欢，那也没有再说出口的必要了。
“你太自恋了。”
方程程愣了一瞬。
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弄得摸不着头脑。
“章昱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真的误会他了？”
“他是真想好好学吗？不是想追方程程吗？”
“突然觉得章昱明也挺可怜的。明明只是想好好学习，却被误以为是想追人，还被骂了一顿……”
“方程程想的也太多了吧？以为谁都喜欢她吗……”
“程程……”
虽然也被章昱明的回复给打得措手不及，但是听到周围其他人的窃窃私语，董文丽还是气红了一张脸。
“他们这些人怎么这样？明明之前还在骂章昱明的，现在又马上来怪你了……”
“程程——”
“我没事。”回过神后，方程程安慰董文丽道：“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可是他们——”
“丽丽。”方程程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就当他们在放屁好了。”
“反正我都不在乎，你就随便他们说好了。”
“可是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啊！”董文丽气结。
“可是丽丽，你觉得他们不知道吗？”
董文丽一怔。
方程程动作很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道：“好啦，我的小丽丽。”
“有些人就是想要这样说，你没办法的。”
“可是……”
“可是明明方程程一直都是受害者不是吗？”
“那又怎样？”叶蕾趴在于思缈的桌前，歪着头问道。
于思缈的呼吸一窒：“什么那又怎样？他们就不该这样说她啊！”
“我的好缈缈啊！”叶蕾叹气，“可是现在，大家觉得被讨厌的章昱明更可怜啊！”
“他们同情章昱明，那么伤害了章昱明的方程程被骂，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正常？”于思缈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会正常呢？”
“再说了，章昱明哪里可怜了？就因为被讨厌了，就说他可——”
“对啊！”
于思缈的质问就这么半途夭折在了喉咙口。
她近乎难以置信地看着叶蕾，道：“蕾蕾，你也觉得是方程程的问题吗？”
“我可没这样说哦。”
于思缈沉默了两秒，勉强冷静下来：“那你刚刚为什么那样说？”
“因为我说的，是那些正议论着方程程的人，他们内心真正的想法。”
于思缈没说话。
叶蕾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于思缈的橡皮，漫不经心地给她分析：
“那些人啊，他们可不管究竟是谁对谁错，反正出事了他们也不会站出来。你跟他们计较，除了让自己生气，其他的什么也不会改变。”
“你真觉得他们不知道方程程是无辜的吗？可他们就是要这样说，你有什么办法？反正他们也只是想找个乐子而已，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而且我觉得，方程程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
于思缈抿紧了唇。
一直安静写作业的葛艺洋向她投来轻蔑的一眼，嗤笑道：“蠢货。”
“……”
“喂！你这人什么意思啊？神经病吧你？”叶蕾骂道。
“跟你说话了吗？”葛艺洋冷笑，“就这么上赶着当蠢货？”
“你——”
“好了蕾蕾。”于思缈按下了叶蕾直指着葛艺洋的手指，劝慰道：“你刚刚还说我不冷静呢。现在你自己倒是冷静一下啊！”
叶蕾：“……”
“喂！于思缈！我是在为你说话诶！”
“我知道我知道！蕾蕾对我最好了！我只是不想你生气而已啦……”
葛艺洋轻啧了一声。
叶蕾的怒火又要上头，却听到于思缈很是冷漠地说了一句：
“葛艺洋，你不要没事找事。”
葛艺洋没说话。
“咱俩这个体型，要是动起手来，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葛艺洋还是没说话。
于思缈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再次吭声，便知道她的意思了，于是就对叶蕾笑了一下。
“可以转回去了。”
趁叶蕾不注意，于思缈动作迅速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道：“再不回去，等下老邓说不定就来了。”
在她们激烈争执时，上课的铃声便已经响了起来。
幸好这节是自修课，没有老师，所以她们才能聊这么久。不过还是得警惕一点，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邓建国就突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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