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程说完话之后,于思缈很久都没有吭声。
她在迟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找出诸多的借口退还方程程的东西,还是就此收下这份来自方程程的友谊之礼。
她张了张嘴,辩解的、拒绝的甚至可能还会伤人的话都已经到了唇边,却在嘴边徘徊了许久,她都没能坚决地发出那些声音。
明明她跟方程程应该是敌人一样的关系,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奇怪的局面?
于思缈不理解,至于背后的原因她也不想去深思。
她舔了舔唇,有些茫然。
有时候于思缈觉得自己就是个坏人。
明明方程程是好意,她却这样伤害她的心意。
要是自己能再坏一点就好了。
再坏一点,坏到敢去破坏他俩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就会有自己的机会呢?
但是不行。
不可以变成这样可怕的人。
明明是想要戒掉这种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反而让自己越变越奇怪了呢?
或许该结束这种奇怪的关系了,于思缈想。
于是她垂下眼,决定被方程程说服,收下来自方程程的礼物。
-
半月一次的放假时间终于到了。
曾经每周一次的休息到了高三就变成了半个月一次,叶蕾曾自嘲地说这学上的跟坐牢也差不多了。
给你一天不到的时间出去放放风,住校的顺便回个家要要钱,然后就差不多可以回来继续坐牢了。
虽然这休息的时光很是短暂,但有总比没有要好,所以还是有很多人一放学就整理好东西离开了学校。
教室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基本都是些想在学校里把作业解决不想带回家的人。
当然,部分人除外。
比如像路嘉年他们,在经历了半个月的脑力活动后,还是很想打打球来发泄发泄的。但是因为他们是高三了,学校领导老师们就很重视,生怕他们激烈运动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一般都严厉禁止。
除此之外,因为高三普遍放学较晚,所以那些场地一般都由学弟学妹们占领着。如果高三的想用,估计得等个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才能轮得到。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也只能待在教室里写写作业看看题了。
“喂!路嘉年!”
于思缈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下定决心跟路嘉年结束这种关系。但是真到这种时候,她又开始犹豫了。
“怎么了?”
两人走到无人处,等站定后路嘉年看她迟迟没开口,便只好主动提起话题。
“是有什么事情吗?”
“路嘉年。”
于思缈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然而还没等路嘉年反应过来,于思缈就意识到不对径自放开了。
“我们——”她艰难地开口,却又在半道上卡壳。
路嘉年垂着头疑惑地看她,却耐心地没有催促。
于思缈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后,才再次开口道:“之前那个约定,你还记得吗?”
路嘉年愣了愣,诧异道:“做你男朋友那个?”
“……”于思缈尴尬地舔了舔唇,点头,“对,就是那个。”
“记得啊,怎么了?”路嘉年怀疑地看她,“你又想变卦了?”
“诶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人气性咋这么大呢?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啊?”
于思缈:“……”
于思缈阴沉着脸:“路嘉年,你什么意思?”
“你嫌我烦了?”
“……我可没这么说啊。”路嘉年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突然提起这件事干吗?”
于思缈却没那么轻易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冷笑一声道:“本来没其他的想法的,找你出来是打算跟你说结束的——”
看着男生微微发亮的眼睛,她顿了顿:“但现在我不想这么结束了。”
“诶!别呀于思缈同学!”
路嘉年有些着急地俯下身凑近她的脸,小狗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专注地凝视着她恳求道:“于思缈同学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计较小的刚刚的胡言乱语好不好?”
虽然这份关系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但是能早点解除还是早点解除好。
于思缈冷笑:“不好意思路嘉年同学,我气性大了去了。并且我非常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
“不要啊!”路嘉年哀求道:“就不能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吗?拜托拜托!”
“不能。”
看他这副恨不得马上跟她解除关系的模样,于思缈的拳头握紧,眼睫低垂。掩去眼底的阴郁后,她冷静地开口:“先定个最短期限吧,高考结束怎么样?”
她恶劣地提议道:“跟我绑着这种关系,一直到高考结束,开不开心?”
“!”
“当然,”于思缈抬眸,望向路嘉年呆住的表情,“你要是不满意,我也可以适当地延长我们——”
“满意!”路嘉年反应过来后急急地打断她的话,“我这次可没有说一个字,你不要冤枉我。”
于思缈静静地看着他,轻呵了一声。
路嘉年尴尬地直起身,不敢再说话。
于思缈看着他半天,才在男生变得越发紧张的表情中平静地补充:“要是你表现好,提前结束也不是不可以。”
路嘉年眼睛亮了亮,想说什么又怕一不小心踩中雷区,最后只好嘴巴张了张,又闭了回去,眼眸晶亮地盯着于思缈,希望她能给他详细展开说说。
心中又生起了一股郁气,但这次于思缈只微微皱了皱眉,解释道;“表现好的具体形式为——”
她垂着眼,开始列举,“问你问题可以插队,找你带东西不能拒绝,以及我心情好。”
“?”路嘉年一脸懵逼地重复她的话,“心情好?”
“对。心情好。”
“那你怎样才会心情好?”
“成绩上升。”
“还有,你不去打扰方程程复习。”
-
将自己和路嘉年之间的关系重新定义了以后,于思缈觉得自己可以沉下心来了。
为了利用好这来之不易的“男朋友”,于思缈开始了疯狂刷题的生活。
以前虽然也是被沉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但还是会给自己留出可以放松发呆的时间,不然也不会有心思想那么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但是现在。
她已经斩断了所有会让路嘉年知晓于思缈喜欢他的可能了,接下来无论是她多么频繁地靠近与接触,对方也只会认为她是为了学习才这样做的。
不要再幻想了。
已经断了所有的退路,就不要再失去成绩了。
因为怕路嘉年觉得她笨,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于思缈便努力自己解决。实在不行的就去问周围人,周围人都解决不了的她才会去问路嘉年。
为了多几次这样的接触,原本以为要到学期结束才能写完的习题册,在她的沉浸式刷题下早早地就写完了。
大量刷题的结果就是于思缈看题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曾经让她看起来像隔了一层纱的数理化题目,现在看来都属于是换汤不换药,基本原理还是教科书上的公式变形。
就连语文英语这些科目,除了需要记忆的知识点,在熟悉了答题模板以后,拿分也就是信手拈来的事了。
原来,这就是学霸做题的感觉。
对着标准答案校对完最后一道题,于思缈放下用来修改错误的红笔,抬头看向了窗外。
光秃秃的枝丫直愣愣地戳向了灰白的天空,天际偶尔有只鸟雀飞过,也像是仓皇逃窜一样,迅速消失在了教学楼后面。
寒风并没有很猛烈,可是寒意却还是悄悄地爬进了人的身体,渗入骨髓之间。
冬天,早就人下意识地换上棉袄的时候就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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