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第五天黎明前后,那个开场被徐彬砸掉一颗门牙的壮汉,在一条小巷子中被凶残地切成数十块。接连发生的偷渡者惨死事件令埼玉县警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这几日调集大量警力,不分昼夜地巡逻。这种不正常的警力调动早已引起了当地媒体的关注,这起被清晨起床的上班族撞了个正着的凶杀案发生后,保密彻底成为不可能。
仅仅两个小时,几家有影响力的当地媒体,就搞到了几乎全部资料,四日内连续四起诡异杀人事件、五位不明身份的受害者、一位疑似精神失常的幸存者,外加连续三起无影像资料无目击证人的枪击案……媒体被瞬间引爆了。
诸多案件细节被不断披露、曝光,当地警方自然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谣言顺着网线和无线电波疯狂传播,整个埼玉县乃至周边其他地区都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家庭甚至请长假收拾行李外逃,几条通往外面的高速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大批商店关门、企业干脆直接放假。
因埼玉酒店关门而生意火爆一时的皇宫大宫酒店,也瞬间变得人烟稀少,工作人员比客人还多出好几倍。整个埼玉县在一夜之间陷入前所未有的大萧条中。与此同时,却有无数外来的媒体记者灵异爱好者,逆人潮而上,纷纷赶往埼玉县各案发现场。
第六天早晨,在围堵在警署门口的众多媒体的见证下,两个不明身份的青年男性出现在警署门口,声称自己是那些神秘死者的同伴,他们正在遭受鬼怪的袭击,请求警方给予保护。这种明显精神不正常的说法,也未能阻止媒体的报道热情。几个小时后,“厉鬼杀人”的报道就传遍了全国的每一个角落。
再之后,新的消息从警署中传出,两位求助者出现了与那位幸存者一模一样的情况:在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后,就彻底拒绝开口,即便警察以轰他们出去相威胁,也没能撬开他们的嘴。
一个个涉及国内外知名情报机构的阴谋论、一条条之前只存在于犄角旮旯里的民间志怪传说,开始在互联网上疯狂酝酿、传播。它们以极其惊人的速度互相否定、又互相融合,诞生出一个个光怪陆离的诡异说法。
第七天凌晨,警署中传来的消息再次引爆了整个国家:三名受到数位全副武装警务人员贴身保护的重要“证人”,就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之下,惨死于警署的牢房中。
甚至都没等到天亮,埼玉县就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在会上,十余名急于摆脱这个麻烦的大小官员,顶着眼袋和黑眼圈同时宣布引咎辞职。但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了。
“她这次真的很聪明啊。”都不需要赵樱空黒进警方内部系统,各大电视台下方都在几乎24小时滚动播报事件最新进展;互联网上充斥着权威媒体认证过的最新情报,各大门户网站甚至为这次事件开设了专栏。
徐彬苦恼地挠着脸:“凌晨街头杀人把事情闹大,迫使剩下两人找警方自投罗网,然后一次性搞定三个。这法子,就是郑吒也想不出来吧?”
郑吒顾不上理会他的冒犯,也愁得直嘬牙花子:“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
“料敌从宽,省得被打个措手不及。”徐彬摇了摇头,提醒郑吒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这样看来,她显然是不打算和平共处了——也对,她又不知道咱们只待七天。今天的一战,肯定是在所难免了。”
“好消息是,她应该不会再乱吞人了,”他看见众人凝重的神色,安慰道,“她肯定不知道基因锁这个东西。上次,她确定我没有圣光之力后,才吞下我的,结果我在她体内又展现出了圣光之力。她肯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失去杀伤力的人突然恢复,和没有杀伤力的人突然具备了,应该都会被她作为需要避免的事情。所以这次大概率不会再随意吞人了,我们可以放开了打。”
“但有两点必须注意:一是必须全力确保零点的安全。这一次她很可能会尝试以零点作为突破口;二是,”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郑吒,“关键时刻,你不要又忘了用佛经。不然你就去死吧,我们不需要猩猩做队长。”
没等郑吒说话,他又继续说:“这次,赵樱空、张杰和詹岚,你们必须全程都跟紧零点,确保他的安全。护身符还剩多少?都交给他们吧,尤其是零点,最好能把自己贴满。
“铭烟薇和霸王,你们两人必须帮郑吒和我阻挡分身。霸王,这次你不需要再节省子弹了,举着你的机枪,尽情地放肆吧!”众人点了点头服从安排,霸王的脸上则咧出了兴奋中带有一丝血腥的笑容。
“咒怨也无意中帮了我们一把,至少这附近的人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新来的那些记者和探险的人,也都不会选择四星级的酒店。咱们不用担心受平民的干扰。
“战场尽量放在酒店南侧,那条道路的宽阔度刚刚好,战斗时有一定的腾挪空间,零点和铭烟薇也能各守住一侧。零点,你们就在北面的副楼天台就好了,那里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我的技能可以对你们生效;遇到大危险,十三四层的高度,郑吒咬咬牙说不定能攀爬上去。
“有一点需要担心的,这一次警方的反应速度可能会非常快,所有人,一旦发现试图接近的人,都不要犹豫,直接……虽然咒怨至今还没杀过普通人,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此外,还要考虑战斗结束后,如果轮回片还没结束,我们必须考虑是想办法转移,还是留在楼里和警方对峙……”
将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好后,已是正午时分,众人去餐厅吃了个午饭,咒怨也没有出现。但只看周围环境的巨变,众人都不相信对方会不出现。
吃过饭后,担心被突然袭击,众人没再回房间,而是搞了几把躺椅和太阳伞,跑到副楼的天台上休息。这几天霸王的瘾确实很大,刚一坐下就急吼吼地从兜里掏出纸牌,张罗着要先战一番。徐彬和张杰也没心没肺地陪他玩。
“来了!”不知打了多久,在躺椅上闭眼假寐的郑吒猛地跳起来,看向天台的一角。众人也迅速起身戒备。一个白衣女人低着头、长发遮脸,缓缓从地下升起。随着身体的升高,她的头也缓缓抬起,头发向两边摆动,露出了半张脸和两只眼。
她的表情一改过往的怨毒、冷酷和疯狂,只有冷漠,无比的冷漠。她冰冷的双眼一一扫过众人,似乎要将他们的长相全部印在脑海中。随后,她的嘴角勾起一个邪气森森的笑容。
‘这个表现……不太妙啊……’第一次看到如此人性化的咒怨,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你们……”众人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咒怨轻启的嘴唇中,继续吐出清晰的语言,“太美味了。”
‘!!!’众人都呆住了,咒怨会说话?这是什么套路?
“我要谢谢你们,虽然你们一次次破坏了我的新生……”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熟悉的怨毒,不知为何,这个表情反而让众人心头一松。表情一闪而逝,她继续说道,“但你们留给我的那四个人,太美味了……”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是在回味那种感觉:“我吃了那么多人,从未见过如此的美味……你们不一样,和他们都不一样……只是十几个人,就让我几乎完成了自己的新生。”
“为了感谢你们……让我们……”她突然露出一副兴奋的表情,“永远地融为一体吧!”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迅速攀升,漂浮在半空中。仿佛得到了信号一般,中洲队的众人也举枪就打。灵类子弹很快就将伽椰子的身体打得千疮百孔,但她完全没有在意,而是仰头向天,将嘴张开成一个难以置信的规模,无数白色雾气喷涌而出,一部分落在天台上,大部分则落在下面的道路上,和不远处大楼的外墙壁上。
郑吒已经冲到距离咒怨不远的位置,他解开基因锁高高跃起,甚至直接超出了咒怨的高度,随即双手抱拳,血族能量汇聚,狠狠向下砸了下去,一击便将咒怨砸了个粉碎。
“走啊!”徐彬此时已经抄起铭烟薇,向天台南侧的边缘跑去,霸王紧随其后,郑吒落地后也向这边跑来。这边有四根早已准备好的从酒店偷出来的垂降绳,四人借着垂降绳还没落到地上,头顶上已经传来接连不断的枪声。
一落地,郑吒直接把霸王的机枪、链弹和弹匣扔了一地,也没管他,就径直扑向正在快速向他们聚拢的咒怨分身。
下方有一个霸王,战斗动静远超天台,分身的注意很快被他们吸引,调转方向,向楼下的四人冲来。
这一波分身的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没有咒怨本体的干扰,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
几乎是最后一个分身被铭烟薇射爆的一瞬间,道路两头凭空出现了十数道日式木质室内门。
“我******!”看到这一幕,徐彬直接破口大骂。
“楼上怎么样?”郑吒连忙掏出联络器询问。
“能应付。”赵樱空没汇报具体情况。
徐彬连忙插嘴:“搞定之后立刻到边上来,让我看到你们。”
木门整齐划一地向两侧拉开,播放着相同的画面,然后十多个男鬼举着菜刀走了出来。
徐彬与郑吒分别扑向一边,在男鬼之间辗转腾挪。比起上一次,男鬼的速度有着明显的提升,数把乱刀挥舞,令他颇为狼狈,只得频繁调整位置,调动男鬼们动起来,尽可能确保每次只被一只男鬼砍到。
等场上的男鬼全部消失时,徐彬和郑吒的两条胳膊上几乎已经没有好肉了。
“我的肚子不对劲,里面好像有……”郑吒还没说完,黄色的光芒就在腹部亮起。紧接着,一股白雾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从他腹部的皮肤中渗出。
惊讶地看向徐彬,对方此刻正抬头看向副楼天台,肚子上也冒出一股白雾。头顶的天台边缘,赵樱空和张杰的腹部同样冒出清晰可见的白雾。
“大概是把被砍下来的部位转移到肠子里,再从内部发动攻击。”徐彬没等郑吒询问就说。
郑吒听了如此诡异的手段,恶心得连连龇牙。
“咯咯咯”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这次的声音多到让人头疼。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分身,缓缓从地上、墙上甚至路灯的灯柱上逐渐浮现,停顿了片刻,争先恐后地向楼下的四人冲来。
化身狼人的霸王,浑身挂满了链弹和弹匣,举起机枪边大声咆哮边倾泻火力。相较而言,铭烟薇那边的动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仔细看的话,后者的效率并不比前者差,如果不是她有意识地控制频率保存体力,效率恐怕还要比霸王高不少。郑吒和徐彬就显得很划水了,一人站一侧,等分身冲到身边,才随意挥挥拳头或长剑。
“看这架势是想拖住我们。楼上的小心一点,肯定是冲你们去的。”徐彬还有闲暇拿起通讯器说话。
天台这边根本没不打算回应他。一个个分身被消灭后顺势炸成一片浓雾,将众人笼罩其中。浓雾之中,四人身上的护身符不断燃起,每一次加速燃烧,就有一声尖叫骤然响起并远离他们,证明他们还没有被咒怨的幻觉干扰。趁这个机会,他们不断削减分身的数量。似乎是意识到这招对他们无效,之后的分身不再化为白雾,被消灭后都老老实实地凭空蒸发了。
天台的战斗还没结束,咒怨已经再次出现在郑吒的面前。她满脸的阴沉,显然意识到这群人类对她的能力有着充足的准备。
“三个……”
一个声音传来,郑吒有些疑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三个……我只要三个……”咒怨死死盯着他,“留下三个人,你们就能活着离开。”
郑吒有些哑然,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和咒怨谈判。他的脸色冷了下来:“我可没打算放你离开。”
咒怨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她不再说话,身形迅速膨胀,吓得郑吒连连后退,才没被波及。霸王的枪声再次响起,几十秒后,咒怨已经长到近十米高。
“她的胸口……”郑吒注意到,咒怨的胸口,那个旋涡不见了,忙拿起通讯器,“大家小心一点,咒怨可能把她的弱点隐藏起来了。”说完就冲上咒怨。
郑吒的弹跳再好,也跳不了七八米高,他全力跃起也只能达到咒怨髋骨的高度。半空中改变方向躲开咒怨的手掌后,一圈砸在对方的大腿上,拳头上的纳戒顺着大腿一路划下直到地面,在咒怨的腿部撕开了一个豁口。但他才刚刚躲开咒怨的脚,就看到那个豁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咒怨的体内不断涌出浓郁的白雾,将伤口重新填满。
“看来她是打算和咱们硬碰硬了啊。”徐彬走到郑吒身边,看着巨大的鬼魂感慨道。
“嘭!”一声巨响,咒怨的脑袋被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她将头转向天台方向,洞中不断涌出白雾,将伤口填满。下一秒,空洞向着天台方向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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