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巧,几日间,几方人马都聚集到了西北岷州这个地界。
叶兰亭一边搂着香禾,一边吃着她剥的葡萄,“先是舞阳公主,再是一个大宇私皇子,一个北罗质皇子,还外搭一个苏值苏宰辅的亲生嫡女……我这西北,可够热闹的哈。”
红裳侍立一旁,闻言道:“世子是说,他们来此地,不是巧合?是听说世子游历归来,他们才来的?他们既然想见世子,为何不登门拜访?”
画扇不悦道:“舞阳公主找你作甚?”
叶兰亭瞅她一眼,呵呵笑道:“还能作甚?自然是贼心不死,还想嫁给我呗!”
画扇:“哼!人家想嫁给你,还打得你鼻青脸肿,今日才好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若惜坐在叶兰亭对面,像是没听到这番话似的,死死瞪着被叶兰亭搂着的香禾。
香禾是新来的,就爬上了世子的床,争了世子的宠。这本来也不关若惜的事儿,她想管也管不着。但问题是,香禾是她自己让管家买来的,她亲自挑的,给她当丫鬟伺候自己的!
现在可好,刚买来的丫鬟还没等伺候自己呢,先伺候世子去了!若惜能不气吗?
什么舞阳,什么公主,娶不娶嫁不嫁的,她管不着;她最糟心的就是眼前这死妮子!她就不该挑个眉清目秀的小妖精!
叶兰亭笑道:“我知道你吃醋,可这事着实不是我自以为是。舞阳公主若不是对我有意,她会等我这三年?”
“她这是京都的子弟都看不上,一心惦着我呢!这不一听说我回来了,立马千里迢迢从京都赶来看我来了。”
画扇哼了一声,扭身就走,叶兰亭赶忙起身去追,“哎哎哎,别走啊!陪我吃葡萄……”
叶兰亭有一半话说对了。舞阳确实是在京都没找到合适的驸马;陛下想让她嫁给叶兰亭,皇后则看好苏宰辅之子苏子墨。偏偏苏子墨身体欠佳,因此皇后惋惜之余,并不会答应宝贝女儿嫁给他。
苏子墨舞阳见过,与萧毓泽同位于京都四公子之列;双腿略有残疾她可以不在乎,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看不上苏子墨。
京都四公子之首,她都看不上,还能看上啥样的?于是,舞阳公主的婚事就此耽搁至今。
“俞将军,今天早上害得你早膳都没用好,不如我请你去醉仙楼如何?”舞阳止不住脸上的笑意,殷勤道。
“醉仙楼?”俞啸延与舞阳分开几步,顿住道,“小姐要去醉仙楼?”
俞啸延仔细盯了舞阳一眼,确定她是女子无疑,也确定她脸上的笑容真诚无比,不由心下纳闷。
舞阳疑惑道:“怎么,醉仙楼的酒菜不好么?我在那里吃过,感觉还不错啊!”
还能欣赏美女的歌舞,有何不好?
俞啸延顿了顿,“我就不去了。小姐你自便吧。”
舞阳赶忙紧追几步,“那就换一家。你想去哪里?”
俞啸延只好顿住脚,“我已经用过早膳了,不过是偶尔出来一趟,遇到刘记馄饨就顺便吃一碗罢了。小姐实在不必挂怀。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舞阳赶忙道:“别啊!你要去哪里?你去办事,我在一旁等你好了。也许赶上晌午,我正好请你用午膳。今儿是一定要请你的。刚才若不是你帮我,我在馄饨铺子就下不了台了。我总不能真的把人铺子砸了吧?”
俞啸延闻言不由好笑,“你方才那样子,不是要将铺子连人一起买下来么?怎么又不愿意了?”
京都来的娇小姐,刁蛮任性,不识本地风土人情,一开口就要砸铺子买人家,店家又不是奴籍,是她想买就能买的吗?不是他看出她在干诈唬,半天没有动手之意,他会给她递了台阶让她下?
舞阳脸一红,“我闹他而已。我买他铺子作甚?那个店家,一天只肯卖一百碗馄饨,怕是也没将钱财看得有多重。我总不能逼得他家破人亡。”
“我只是气他一个小铺子,好大的规矩!一碗几个小馄饨,卖得比京都还贵一倍。还只卖一百碗……摆什么奇货可居的谱呢!哼。”
俞啸延笑道:“你说得对,这家店啊,确实有些摆谱了。不过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老刘头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小孙子;虽然他手脚还算利索,但年纪也在那里了。”
“大早上的天不亮就去买新鲜的食材,一个时辰没有做好卖出去,就没有一开始的口感了。不计较的人吃着还好,一些老饕就该不满了。老刘头也不想砸了自家祖传手艺的招牌,索性限定一百碗。多少年的规矩了,不会改的。”
“要说价钱,你吃了就知道了。无论是馅料、面皮、还是汤料,都是一等一的好食材。这价钱倒也不算昧良心。”
舞阳兴奋道:“还是俞将军知道的多。我明日请你吃刘记馄饨,今日请你吃别的,如何?”
“哦,还有,听说岷州城外的青叶山一派非常有名,我想去见识一番,但又不好贸然拜访,俞将军不如帮我引见一番?我若自己去,又不知要因不通他们的什么规矩,惹出什么事来。”
又看俞啸延的脸色,“我不急的。俞将军什么时候有空都可。我等多久都无妨。”紧接着便道,“俞将军今日有空吗?”
青叶山。青叶山上有个青叶派,乃青叶祖师三百年前所创,以剑术为长,以青叶祖师创的“青叶六式”剑法最为有名。
青叶六式在青叶派,只传嫡传弟子,其余内门弟子习的是其他青叶派剑法。至于外门弟子,一天大半时间都在做杂务,能接触到的法门就更少了。
青叶派向来闭门自居,弟子们极少下山,也鲜少有人来打扰青叶山的清静。
俞啸延也好久没来了。这日来此,一是来看看,二来散心,三来不想身边这娇蛮女子在这里闯祸,索性就近挑了个日子,陪她来了。
俞啸延在山门石碑处击掌三下,转瞬间一个小道童闻声而至。
“敢问阁下哪位?来青叶山何事?”小道童施了一礼,清脆脆的声音问道。
俞啸延抱拳还了一礼,“我乃西北军岷州营俞啸延,前来拜见青叶掌门,烦请小师傅通报一声。”
京都苏宰辅府邸。
“二小姐呢?”苏夫人亲自煲汤来看苏瑶,没想到房内无人。
“夫人,二小姐去老爷书房了。”苏瑶院里的侍女回道。
“这个阿瑶,”苏夫人闻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端着汤往书房去了。
“……前朝如何灭亡的?不就是各藩王拥兵自重,属地如同小国,私自在所辖郡县征收苛捐杂税,才引起的民乱?叶青功高盖主,坐拥西北三州,军事要塞,陛下不放心乃情理之中。”
“陛下也不是单单疑他,是谁在叶王爷这个位置,陛下都会寝食难安。两位亲王已经够让陛下烦心的了,如今又有个异姓王。几位皇子都早已成年,陛下只封府邸,尚未封地,不就是因此?”
“阿瑶三年前不就认为陛下应该直接给舞阳公主和叶世子赐婚吗?现在怎么又觉得不妥了?”
苏值刚下朝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去上衙,就被苏瑶堵在书房了。于是耐心地给她解释。
陛下不是傻子,的确三年前就想给舞阳和叶兰亭赐婚,但是景天儿子多,女儿却少,且儿子会惦记他屁股下的椅子,女儿却不会,舞阳又是他的贴心小棉袄,皇后的宝贝疙瘩,是以宠溺太甚。舞阳当时不知叶兰亭是圆是扁,一时没答应。景天就拖延了下来。
苏瑶回家,不但苏夫人高兴,苏值心里也高兴。几个孩子几年前就去扶阳学宫了,一年也就见一回,自然心里想得厉害。但高兴的时候,老两口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年不节的,苏瑶回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却只见苏瑶几日来吃喝玩乐,开心得很,大言不惭地说扶阳学宫没什么可学的了,万卷书读完了,现在要行万里路……
就听苏瑶笑道:“不妥倒没有什么不妥。可现在舞阳不是去了西北吗?若是她留在那里不回来了呢?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赐婚圣旨为何此时下,等她回了京都再颁旨不好么?”
苏值和蔼地笑道:“舞阳公主在西北又如何?叶青还敢扣留她不成?”
“陛下此时下旨,正是为了舞阳公主的安全着想。舞阳公主如果不曝露身份,叶青或许会对她做点什么;但皇家公主的身份一公开,她在西北的安全叶青只好一力承担。”
“且如今赐婚圣旨已下,叶青就不但要保证舞阳公主在西北毫发无伤,还要保证她回京一路上的安全。”
苏瑶托腮,“话是这么说啊,可我听说这位叶世子美貌非凡,若是舞阳公主被他迷住了,还不是叶兰亭说什么是什么?届时舞阳不愿回来,反而求陛下让叶王府世袭罔替的王位贯彻下去,陛下又该如何?”
“您刚才可说了,舞阳见了一面就中意他了。难保以后不替叶王府说话。”
舞阳此行去西北,一是想出宫逛逛,但主要还是去相亲的,去西北跟叶兰亭见见面,打听打听他的风评。结果一见钟情。
舞阳及笄三年多了,且她嫁给叶世子本就是陛下喜闻乐见,于是听闻舞阳对叶兰亭满意,可不就赶紧给赐婚了么?
“真是小孩子话。”苏值笑道,“就算舞阳公主被蒙蔽,陛下乃一国之君,削叶王府之权是朝堂大计,会因为舞阳公主一句话而改变吗?”
“公主要大婚,必得内务府操持,帝后在场。若是舞阳公主连回来成亲都不愿意,那不成私奔了?我堂堂大宇公主跟人私奔,有辱皇室,有辱大宇,不论陛下以前多疼爱她,以后想必也会淡薄了。不逐出宗室都是轻的。而陛下对叶王府只会更加心生厌恶,岂会还听舞阳之言放纵叶王府呢?”
这些,舞阳不会不清楚,而叶青更是心明眼亮,明白得很。叶青来京都几日,景天一直没有见他,却突如其来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意思还不明白?给你儿子王位可以,但你儿子得留在京都,做个闲散王爷。
换句话说,你叶家,要么要王位,要么要西北。而没有王位,西北在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拿得名不正言不顺。
“义父,陛下这是要灭咱们西北军啊。”石康在驿馆里,看叶青接了圣旨,宫里的人离开后,不由小声嘀咕道。
叶青蹙眉半晌,“陛下还惦记着兰亭的婚事哪!那个混小子,玩野了心,弱冠三四年了都不愿成婚。就该听王妃的,早早给他订下。”
又道:“陛下这是在逼我啊!”
叶青心里一激灵,“不会是那小丫头搞的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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