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启的旨意就传到了三法司和锦衣卫衙门,让他们去彻查李邦华奏章弹劾的内容。

    消息传开之后,果然如魏忠贤所料的那般,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倒阉举动,但是万岁已经不信任阉党的消息渐渐传扬了开来,让魏忠贤和整个阉党势力都开始惶恐不安。

    不过,魏忠贤自然不希望事情按照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那样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被动。

    所以,他迅速调动阉党势力大力运作,通过威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及贿赂等手段去“打动”三法司。

    三法司中本就充斥着阉党的权柄,都察院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曹思诚、正三品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几个重要大员都是阉党核心成员。

    刑部尚书薛贞以及刑部大量要员也是铁杆阉党,还有大理寺上下也充斥着阉党心腹。

    这些人要么本身就与阉党牵连甚深,要么依然畏惧阉党的势力,所以都有些畏首畏尾,根本不敢大张旗鼓的调查。

    而魏忠贤本人,则又亲自走了锦衣卫衙门一趟,这次他不是去见客氏,而是专门拜访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因为当下最容易出问题的反而是锦衣卫。

    之前都是骆思恭小心翼翼的拜访他魏忠贤,现在为了自己的命运,他也不得不屈尊降贵了。

    不过,骆思恭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万岁下令调查李邦华弹劾魏忠贤的罪行而落井下石。

    除了有外人在场时端了些架子之外,在将魏忠贤引到书房后,立即恭敬了不少。

    魏忠贤很满意骆思恭的态度,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但锦衣卫中还有个非常难搞的人,那自然是南镇抚司指挥刘侨,他怀疑李邦华的弹劾奏章很可能与此人有关。

    而且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几乎没有化解的可能,所以刘侨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大肆搜罗各种证据。

    让人头疼的是,自己以前做的很多事情,都是通过锦衣卫之手,虽然在权力交接时已经销毁了不少罪证,但时间仓促,难免有所遗漏,这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如今的锦衣卫,又是阉党影响力最小的一个重要部门,因为当初交权时,那些占据要职的干子干孙和亲信都不得不将位置让出来。

    现在指挥佥事及以上的所有重要职位,没有一个是阉党的人。

    所以,魏忠贤本能的认为,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地方不是三法司,而是锦衣卫,这才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骆思恭的态度很不错,但他想要的不是这些表面功夫,他想要弄清楚锦衣卫究竟会怎么做。

    于是,魏忠贤故作轻松的道:“骆大人,昨天李邦华的弹劾奏章,是咱家亲自给万岁呈上去的,万岁在阅览的时候,咱家也在场。”

    “万岁说了,之所以要查,并非是不信任咱家,反而是为了给咱家以证清白。”

    “这查来查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安抚一下李邦华那个榆木疙瘩。”

    “三法司那边,他们都会给咱家作证,咱家虽然有所错漏,但并无大过,相信万岁也不会过多苛责。那不知锦衣卫这边,准备怎么查呢?”

    骆思恭笑道:“千岁爷,这种案子,本就是三法司的案子,我们锦衣卫只管诏狱。”

    “万岁对千岁爷宠幸有嘉,只是让锦衣卫协助调查,并未下诏书要逮拿千岁爷,下官还是知道分寸的。”

    “只要三法司那边有了结果,下官就不会再有任何疑问。”

    骆思恭的意思很明白,我跟着三法司走,只要三法司不出问题,我这里你放心。

    魏忠贤含笑道:“骆大人这个情,咱家记住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骆大人收下。”

    说罢,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个木盒,直接推到了骆思恭的面前。

    在魏忠贤的示意下,骆思恭轻轻打开看了一眼,顿时一惊,里面除了两间店铺的房契之外,还有好几张以万两为记的会票。

    “千岁爷,这太贵重了。”骆思恭有些震惊的道。

    “骆大人,这官场,不过是礼尚往来,咱家也经常遇到,若是不收,反而会让人多心。”

    骆思恭微一沉吟,这才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魏忠贤点了点头,认真的道:“事成之后,咱家还有重谢。日后骆大人但有所求,咱家能办到的,也绝不推辞。”

    “那下官先谢过千岁爷。”骆思恭拱了拱手,诚恳的回道。

    魏忠贤却是突然神情一转,有些忧色的道:“只是咱家还有点不放心。”

    骆思恭连忙道:“千岁爷说的是刘侨?”

    “正是此人,毕竟咱家之前办的很多差事,都是经过锦衣卫的,难免会留下一些把柄,就怕此人会趁机大作文章。”

    听了这话,骆思恭立即宽慰道:“千岁爷,当初田大人他们掌管锦衣卫时,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北镇抚司,如今北镇抚司由下官掌管,他刘侨的南镇抚司还查不到下官的头上来。”

    说到最后,语气中明显还充斥着对刘侨的不满,毕竟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被部下给拖下水。

    魏忠贤心头一喜,笑道:“既如此,那咱家就放心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魏忠贤便提出告辞,可当他从锦衣卫的大门出来时,却是看到刘侨竟然就站在自己车驾旁。

    魏忠贤虽然心中怒火滔滔,但还是心平气和的问道:“刘大人,找咱家有何公干?”

    刘侨拱了拱手,然后声音洪亮的道:“魏公公,你做的那些事情,连街上的三岁孩童都知道,万岁下令要查,你瞒得了多少?又瞒得了多久?”

    “还不如听本官一句劝,主动向万岁请罪,这样万岁看在你服侍多年的份上,说不定会从轻发落。”

    “不然,又得多一条欺君之罪。”

    看到刘侨如此的有恃无恐,魏忠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尖利的嗓音呵斥道:“刘侨,你放肆,咱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还轮不到你这杀才大放厥词。”

    “哈哈,大放厥词?客氏的罪证本官能搜集到,你魏公公无恶不作,本官还愁搜不到证据?本官就要亲眼看看,你们阉党是如何覆灭的。”

    魏忠贤哪还不知道,这刘侨故意在这里堵自己,就是为了将动静闹大,然后制造恐慌,让一些看不清形势的人,主动疏远,甚至是背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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