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维斯尔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两颗训练用弹飞出,分别打在监考官的眉心和心脏处。

    没有实质伤害,但因为恐怖的惯性,  监考官的脖颈发出骨头折断的声音,身体顷刻失去重心,往后仰倒。

    可几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就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响动——只见监考官竟用两腿生生凹住了上身,而后快速弹起。

    何志兵破口大骂:“卧靠!什么身体素质?!”

    话音未落,  考官就再次朝几人冲来。

    “啧,  ”维斯尔咬着牙,就要继续扣动扳机时,突然感到有人从他身侧擦出,  带起一阵微风。

    定睛一看,  是颂晨带着那柄从未出鞘过的长刀,  飞速朝监考官奔去。

    在颂晨奔跑的过程中,长刀雪白的刀刃逐渐从手柄处染上浓郁的黑金色。

    紧接着,  黑金色逐渐攀升、扩散至刀尖,  骤然绽开,化作熊熊燃烧的黑焰,哪怕隔了一段距离,维斯尔也能感觉到其上可怖的高温。

    眼看两者就要相撞,几人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李柔义忍不住喊:“小心——!”

    下一秒就见颂晨的身形猛地一顿,  脚下似有黑焰一闪而过,腾空跃起。

    半空中,  她持刀的手迅速挥过头顶,  刀刃上的黑金色火焰划破长空,  带出一道耀眼的光弧,  狠狠劈在了监考官面部,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刃上的黑焰在接触到触须的瞬间便开始蔓延,直至覆盖监考官整具身体。

    红色触须在黑焰的舔舐下逐渐枯黑,油脂与水分析出,发出油炸般的“滋啦”声,还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焦糊酸臭。

    “吱——!”

    不属于人类的惨叫声从监考官身体中发出,他痛苦地倒在地面,在黑焰里抽搐着。

    而一直萦绕在颂晨鼻尖的烂苹果味也逐步减轻,饥饿感渐渐缓解。

    何志兵又爆了句粗口道:“这是什么?丧尸危机?我报名的时候也没告诉我统招还有这么个环节呐?!”

    龙涛一巴掌呼过去:“说什么狗话,闭嘴!”

    李柔义一把捂住嘴,强忍呕吐的欲望问:“下午不还好好的,监考官怎么会突然成这样…刚才那些是什么鬼东西?”

    维斯尔握紧槍,冷声道:“被感染了。”

    李柔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感染?”

    “……”维斯尔无语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异变体。”

    “哦哦,异变体啊……”李柔义一怔,倒吸一口凉气:“操,异变体啊?!”

    龙涛:“嘶……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几人都在首都星长大,虽说异变体的知识学校没少教,但确实没什么机会涨见识。

    此刻虽然有点怕,但都忍不住凑上去看。

    然后就看到短短几分钟内,监考官皮肉中的水分被火焰蒸干,变得枯瘦焦黑,五官中的触须也尽数化成灰烬,口眼中的身体组织不见踪影,只余几个可怖的空洞。

    几人一身鸡皮疙瘩缩回脖子。

    黎礼走上前,蹲下身,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考官的尸体,眉头紧锁:“寄生种怎么会出现在基地……触手系不都是活性种或者共生种吗?什么时候有寄生种了?”

    颂晨看向监考官出现的地方问:“那条路通向哪?”

    黎礼跟着看了过去,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山顶。”

    黎礼:“考官是从山顶下来的。”

    李柔义艰难出声:“你们的意思是山顶的考生可能已经……”

    黎礼神色凝重,点了点头:“考官的身上确实有战斗痕迹,可能是这个方向的考生组织过反抗,可他最终下来了。”

    “不过这只是猜测,”黎礼补充道:“也有可能是考生先感染的。”

    “靠,”龙涛搓了搓胳膊:“别说了更恐怖了,这可是天天和异变体打交道的保卫科的教官,这上面得特么变成什么样了,才能把教官全给端了。”

    “……”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想到种种恐怖的可能,几人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腾起。

    突然,一直在后方的梁博惨叫一声,带着哭腔道:“我不考了,我不上军校了,我现在就要退出考试!我要出去!”

    龙涛:“兄弟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再大声点多拉几个boss过来,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你闭嘴!”梁博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对,摇着头往后退着,嘴巴里念叨:“我不考了,我要出去……我弃权……信号槍…对!信号槍!”

    一边说着,双手颤抖地解下身上的信号槍。

    众人面色一变。

    “你特么疯了啊?!”离他最近的何志兵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夺下他的信号槍,被梁博一个闪身躲过。

    梁博的面部肌肉因为害怕而抽搐着:“谁也别想拦我!”

    他猛地举起信号槍,对准天空,下一秒却闷哼一声,软软昏倒在地。

    颂晨甩了甩刀鞘,眼睛冷冷扫过地上的人体,看向何志兵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管住他的嘴巴和四肢。”

    “哦,”何志兵挠挠头,然后拖住梁博两条腿,将人像货物一样拖进帐篷来了个五花大绑。

    又随手摸来一块破防水布,塞进梁博的口中。

    怕他醒得太早,又补了一下,何志兵拍拍手,回到团队中。

    附近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几人就地商量起来。

    颂晨:“还记得傍晚的时候,山顶方向出现过频繁信号弹发射吗。”

    何志兵下意识道:“有吗?我怎么——”

    “你闭嘴,”李柔义道:“你睡得跟死猪一样,你知道什么。”

    何志兵闭上了嘴。

    “不止是信号弹,还出现过密集槍战,”一旁的维斯尔回忆片刻,皱起眉:“我当时以为是普通遭遇战,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黎礼忽然抬头看向颂晨,然后有些焦虑地揉了揉后脖颈道:“你下午问我时间加速是否有触发条件,现在可以确定根本没有那玩意儿了。”

    颂晨点头:“地图内的环境、场景皆为模拟,需要统招基地的系统控制,如果有外力入侵导致基地的控制系统紊乱,那场景内出现任何问题都不奇怪。”

    “在这段时间内,统招管控处和监考点没有向场内考生发出任何预警,说明考场之内的通讯、传送系统已经瘫痪。但是,”她用长刀指了指头顶的飞行摄像仪:“它们还在工作,我怀疑直播并没有停止。”

    这也是颂晨打消脱离队伍单独行动念头的原因之一。

    颂晨刚才为了击杀感染者,已经展现出了异常的精神力熟练度,但后果还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可如果之后她这个四等民单飞并熟练单杀异变体的过程被记录并播放,这个后果将膨胀到颂晨无法承受的地步。

    而且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弱鸡体能和身体状况,这个地图中每多一个感染者,颂晨的生存概率就减小一分。

    一拳难敌四手,在没有精良装备的情况下,单飞显然不是好的选择。

    维斯尔凉凉地开口:“不过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个小时,在外部可以看到赛场状况的情形下,依旧没有和这里建立通讯,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哎呀呀,”黎礼砸了咂嘴:“情况好像真的不大妙啊。”

    何志兵给自己过烫的脑壳来了两下,晕叨叨地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李柔义:“要不然下山吧,山下有水源,我们或许可以借助水源阻隔感染者的追踪,然后等待救援。”

    黎礼否定道:“不行,不能进水,目前我们无法确认这种寄生种的感染渠道,如果它可以通过水源传播,那我们就是自投罗网。”

    维斯尔:“山下也没有弹药补给,训练用槍的杀伤力本来就不够,遇到的是考生还好说,但如果遇到状态饱满的监考官,我们这点储备根本不够,需要随时补充。”

    “那怎么办。”

    何志兵烦躁地捏了捏鼻梁,眼眶有些泛红:“下山也不行,山上又不知道有多少感染者,什么时候能和外界取得联系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办,等死吗?”

    “唉,”龙涛叹了口气,眼神难掩绝望:“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随便报一个大学,至少还能活。”

    维斯尔抿了抿唇,有些疲倦地闭上眼。

    黎礼低下头,没再说话。

    众人的状态皆有些消极。

    虽然考的是军校,但他们也只是十来岁的学生,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他们慷慨激昂挺进决赛,结果还没来得及体会精彩人生,就几乎被判了死刑。

    焦虑、恐惧、绝望,这些从感染者出现开始就存在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队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被捆在帐篷里的梁博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颂晨抱着胳膊,平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颂晨真的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消极。

    遇到感染者,想办法干掉就好,有坐在原地消沉抱怨的时间,不如将能抓住的一切都握在手中。

    战争公司也好,共同联盟也罢,只要她不想死,就没人能要她的命。

    不过,颂晨需要能够互相配合的队友,这支队伍虽然瑕疵不少,但用起来还算顺手。

    负面情绪会影响行动效率,还是需要干预一下。

    这么想着,颂晨将长刀往地上一撑,站起身道:“山下已经没有考生,我们需要上山搜集更多有用信息。”

    李柔义低沉道:“上山也行,被寄生的过程应该挺快的吧,我想死的轻松一点。”

    颂晨只是平静地问:“你来参加考试就是为了轻松地死在这吗?”

    李柔义一愣,抬头仰望她,而后又低下头小声道:“谁会想认命,我又不是生来就是给异变体当食物的,可是数量这么多……还能怎么办。”

    “如果异变体真的不可对抗,那现在躺在地上的是什么。”颂晨用刀指向那具尸体道:“我不认可你放弃的借口,遇到威胁就去解决威胁,在战场上只要还能挥得动刀,按得下扳机,就一切皆有可能,为什么不去做。”

    “我……”李柔义知道颂晨的话没问题,可难免还是提不起劲。

    但颂晨的话不是说给她一人听的。

    一旁的黎礼舔了舔嘴唇,突然拿起匕首在地上三两笔勾勒出几条路和几个点。

    几人不明所以看过去。

    黎礼勉强笑了笑道:“颂晨说得对,我还手脚健全,扣得动扳机也挥得动刀,不是很想在这里等死,我会不甘心。”

    何志兵问:“你在画什么?”

    黎礼解释道:“这是通往监考室的路。移动传送点只有教官能使用,可固定传送点就在山顶的监考室附近,如果通讯恢复,外界的补给或者支援最有可能从山顶到达……虽然不确定会不会真的有,但我们可以过去。”

    李柔义:“山顶都是感染者,我们怎么上去?”

    颂晨蹲下,在草图旁补了两道:“按照原本的计划西上,首先联合幸存考生一起推进,再在传送点附近建立防御区。”

    何志兵:“你说的倒是轻松,但要是无法和外面建立联系怎么办,就算把整个考场的弹药搜集起来也是有限的,早晚弹尽粮绝,不可能一直守下去。”

    颂晨指了指漫天飞行器道:“不要忘了它们。”

    何志兵不解:“飞行器怎么了?”

    黎礼解释道:“不关直播或许是不明敌对势力为制造恐慌的手段,但于我们而言却不是没有好处。”

    “全联盟的群众都在看着我们,就算是为了不引起骚乱,联盟也不会放弃这里,”颂晨耐心解释道:“我们只需要坚持到支援到达的那一刻,就是胜利。”

    几人一愣,跟着抬起头,看向漫天摄像仪,眼中逐渐浮起希望之色。

    “听着,这已经不是一场考试了,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分数,而是活下去,”颂晨目光缓慢扫视过每一个队友的脸:“接下来你们的每一个人的行为都将直接关系到队友的生命,请收起你们的玻璃心,时刻保持警惕。”

    维斯尔抿抿唇,一言不发站起来,将狙击槍往身后一挂。

    在几人的注视下,他不耐地皱眉道:“看什么看,上山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人飞速行动起来。

    黎礼将梁博口中的防水布抽走,在解开绳索之前道:“如果你再做出刚才那种不理智的行为,我会放弃你,明白吗。”

    梁博腿还在抖,眼中尽是惊惧,闻言生怕被丢下,快速点头。

    几人很快收拾完毕。

    颂晨快速指挥道:“所有人把身上多余的子弹给黎礼,食物给龙涛,黎礼和龙涛走队列中段,主力攻击手走外围先行,狙击手后行,时刻戒备,准备登山。”

    与此同时,几人看不到的直播间中,观众早已慌成狗。

    成千上万直播间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不停播报着其他方位的情况。

    【报——!首都星所有经过基地站的交通线已经全面停止,保卫科的人正在排查。】

    【报——!保卫科科长已经带人把基地外部封锁了!!】

    【报——!洛维亚队伍折损三人,成功逃脱!】

    【报——!北部三岔口那的考生也被感染者团灭了啊,东部情况怎么样?】

    【报——!东部还没上山顶的只有颂晨一支队伍,刚才他们杀掉了一个感染者,情况暂时稳定。】

    【不是吧……都过去十个小时了,统招基地还在失联吗?】

    【没办法啊,教官都没了,听其他直播间的朋友说,之前一队被淘汰考生等了半天没等来考官,就自己跑监考点外敲门,结果乌拉拉放出一堆……唉。】

    【我下午还想颂晨怎么突然说什么时间流速,然后就不上山了……现在就觉得她真特么的敏锐,这要是上去了就完了啊……】

    【颂晨的预判没错,我们确实能看到,联盟也确实在行动,现在只希望他们能撑到那一刻了。】

    【草草草!最新消息,三军远征部队的舰队刚在西港停靠了!!】

    【卧槽!那考场里的考生是不是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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