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进行到现在, 十条赛道已经有不少学生被淘汰出场,所以四人分头找人的速度还算迅速。
这些人听了四人的描述后,虽有质疑,但因为分牌的诱惑实在是大, 也还是愿意合作合作看的。
到了地方后, 看到靠在树上的颂晨也没太在意, 只当她是被卡在这过不去的一份子。
当然也有听完寸头几人描述后依旧不信邪的学生, 非要自己试上一试。
结果就是连连被藤蔓抽飞, 险些紧急脱离, 之后就老实了。
众人围在一起, 开始商讨对策。
虽说是讨论,但大家都是竞争对手,都想掌握这次行动的话语权。说话夹枪带棍的, 不一会儿气氛就剑拔弩张起来。
一人质疑:“照你们的说法, 这棵树岂不是无解了?人和人下脚轻重都不一样, 怎么可能做到完全同步嘛?”
“怎么就不能了?”寸头指了指颂晨道:“她和她的队友就成功拿出过一块来, 货真价实!所以说肯定是能做到的,只是时间问题。”
见颂晨半晌不出声, 寸头皱皱眉道:“喂,这你都能忍?倒是说句话啊?”
众人安静下来,跟着寸头一齐看向颂晨。
一直默不作声的颂晨缓缓掀开眼皮, 面不改色展示了一下手中分牌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想要无伤过沼泽, 确实需要配合,我的队友也的确掉下去了。”
不仅掉了, 还掉了很多。
但她的队友是石头, 不是人。
那人冷笑着继续发难:“你们说的一切都是她告诉你们的, 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怀疑她手里的分牌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树干上那些也是她故意放上去的呢?”
寸头想也不想,直接否定:“怎么可能,要是有这个能力,直接全部带走岂不更轻松,还求什么合作啊。”
“那为什么她就刚好选你们了?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厉害啊!”寸头挺起胸膛,看向颂晨:“你说是吧。”
颂晨微微挑眉,看向寸头,微笑道:“是啊,像你就挺单纯仗义的。”
寸头闻言,顿时通体舒畅,抬着下巴道:“那可不,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厚道的。”
寸头的几个队友不忍直视移开视线。
厚道个鬼哦!
怕不是被人夸两句就晕头转向,忘记他们的目标是卸磨杀驴了。
众人也没在这个荒唐问题上多纠缠,毕竟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另一人又问:“我们总人数加起来是单数,一会儿肯定会有人落单,落单那个被淘汰十有八九吧?谁会愿意当那个冤大头?”
此言一出,集体沉默。
除去被淘汰的,他们这条赛道总共剩余人数为十五,必定有一人会落单。
他们来参加越野本就是搏一次直接升版块的机会,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要是因为这种事情被淘汰……谁愿意啊?
“……”寸头干巴巴道:“牺牲在所难免,但如果不合作,可就不止是牺牲一人这么简单了。”
拉练还剩不到三天,他们却在这卡好几个小时了。
再不往前,谁知道后半段路走不走得完。
谈判一时陷入僵局。
一片寂静中,颂晨突然抛了一下手中分牌,成功吸引众人注意力。
颂晨用手指转着分牌道:“我算是所有人之中最有经验的,这个最后我可以走。”
不少人闻言,眼睛一亮。
寸头皱了皱眉,不赞成道:“你确实有优势,但体能一般,没办法和别人互换分担压力的话,很难通关。”
颂晨但笑不语。
“真的?”学生怀疑地看着她:“这可是竞赛,你不想赢?”
颂晨说:“当然想,所以我有条件。”
“说说看。”
颂晨说:“如果成功过去,后半段路你们每支队伍要让我拿一只机械体,并在终点段的时候保证我的安全,能做到这两点,我就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比起看上去不求回报的自告奋勇,这群人更能接受利益的交换。
同时,利益交换不能太过精明,颂晨给出的回答只要满足这两点,他们自然会放松警惕。
那人果然表情一松,扬眉:“你确定?”
颂晨点头:“确定。”
那人摊手:“那行,我没问题了。”
寸头张了张嘴,最终在队友的注视下重新闭上。
虽然对颂晨动了些恻隐之心,但再劝下去,这件事十有八九会落在他头上,他还没那么拎不清。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可以。
又不约而同地想,之前在训练营怎么没发现颂晨这么实诚——
她有自己的心思,但不多,也不够聪明。
不然颂晨应该知道,现在就算做下承诺也是口头支票,之后兑不兑换,主动权是在他们手中。
不过,这么不用负责的一句承诺就能搞到冤大头承包最后,简直太划算了。
他们就喜欢这种单纯的孩子。
最大的问题解决后,众人很快速地分完组,开始练习。
又一小时过去,终于勉强掌握如何交替拉仇恨的方法。
天蒙蒙亮时,众人正式开始行动,有序地排成队列,蓄势待发。
颂晨站在最后,腰杆笔挺,肩膀放松。
头发已经重新扎回头顶,手中的分牌也在不知何时换成了匕首,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掌心。
漆黑的眼中再无那些生动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人一组地跨入藤蔓的攻击范围,又不算熟练地跃进沼泽之中。
如果有熟悉颂晨的人在场,就会一眼看出——她已经进入狩猎状态了。
不久后,前方十四人完全进入沼泽区。
确认他们无法后退以后,颂晨双腿错开,在扔出石子的同时猛地蹬地,快速往几人所在方向冲刺。
沼泽中,最后一排正在往前的学生突然感觉背后一凉,想要躲避,可藤蔓的攻击也已降临,还有无数伴飞毒虫,避无可避。
下一秒,心口处就被一阵巨力贯入,整个人的呼吸都停了一瞬,身体往前趔趄,瞬间失去平衡,被藤蔓抽飞出去。
在飞出去的瞬间,余光瞥见一道长发身影似乎朝他笑了笑,而后用他的身体做踏板,借力一跃,一个飞踢直接解决了他的搭档。
由于受到致命攻击,两个人在落入沼泽前,紧急脱离就自动开启,身上白光一闪,直接弹出地图。
前面的人已经感觉到不对,却身陷沼泽无法随意动作,只能试探地喊:“后面怎么回事?”
回答她的不是话语,而是突然撑到她肩膀上的一双手。
那双手的主人用冰冷的声线在她耳边道:“没什么事,就是送你回家而已……”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人在顷刻间就侧飞出去,直直撞在旁边的搭档身上,巨大的动静引来藤蔓疯狂的攻击。
双手合抱那么粗的藤蔓抽在身上,两人不由痛呼出声。
颂晨置若罔闻,冷静补刀,确认人头是自己的以后,在两人弹出前,再次借助他们的身体一跃,俯冲向下一组选手。
与之同时,四人倒下的动静已经将滕树彻底激活,它的枝蔓疯狂舞动,抽打着还尚存的几组学生。
他们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沼泽深处,退无可退,简直苦不堪言。
颂晨韬光养晦许久,此刻体力饱满,灵敏地在空中翻转回旋,轻松收割人头,不断往前跃进。
最前方,寸头刚咬牙躲开藤蔓的抽击,心中就突然警铃大作,条件反射往侧边一闪。
同一时间,余光扫到匕首特有的弧光擦着他的脖颈划过,顿时心跳疯狂加速,拼尽全力跳到下一块石头之上,不由一阵后怕。
——如果刚才被击中,他断然没有活路。
到底怎么回事?
寸头喘着气,回头一望,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本应该在身后的学生不知何时已尽数消失,全场只剩他和队友在苦苦支撑。
突然,队友看着前方,用沙哑地嗓音道:“前、前面……”
寸头一愣,僵硬地回头,就看到刚才人畜无害的颂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沼泽中央的土地上。
她静静望着两人,眼神中带着无机质的冷酷,匕首在她指尖翻动,刃上白芒流转,像是蝴蝶在煽动翅膀。
两人完全呆住。
寸头还未来得及细品颂晨的气质变化,就见她轻轻勾起唇角,顷刻人就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到他的身侧,随之而来的是一记鞭腿。
寸头勉强伸出双臂,和她对了一招,肩膀一沉,毫无悬念落了下风。
紧接着,他听到颂晨轻笑着说:“你把人都找来,倒是帮我省了不少事,谢了啊。”
而后,胸口一疼,传送设备触发,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这场单方面的猎杀只持续了短短五分钟。
颂晨解决掉同一赛道所有选手后,就转身,将树干上的分牌全部取下收好。
看了眼计分器上的总分,还算满意地点点头,一身轻松地离开了沼泽区。
反正这个赛道就剩颂晨一个,接下来两天,她想怎么样都行。
是难得的休闲时光啊。
此时此刻,营区内那叫一个热闹。
颂晨一下子把十几个人同时送出地图,教官和医生顿时忙碌起来。
其他赛道淘汰出来的学生看到此等盛况,震惊道:
“卧靠?什么情况?你们是怎么弹出来的?!”
“里面有老虎?还是有豺狼虎豹,好狼狈,好惨!”
“为什么你们脸色这么难看啊?是被什么毒虫袭击了?”
当事人们还在发懵。
“啥呀……刚才发生了啥?我出来了?”
“妈妈有鬼啊——!我被鬼揍了哇——!”
“那棵树是被附魔了?这么凶残!!”
只有一人深沉道:“是颂晨啊各位,我们都被她骗了啊——!!”
“她就是故意把我们全部集中到沼泽区,然后一网打尽的!”
“她在演我们啊!!”
营区霎然一静,而后爆发出恐怖的声浪:
“卧——靠——!”
又是颂晨啊——!
目睹颂晨所有行动的教官们,此刻的表情也非常精彩。
他们在为颂晨最后一波极限收割拍手叫绝的同时,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之前一切的不解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颂晨不猎杀机械体?
因为她等着别人杀完来送分给她。
为什么颂晨不在原地守株待兔?
因为她嫌麻烦,想一网打尽。
本以为颂晨不会用这招,没想到人家不但用了,还玩出花来了。
颂晨心思缜密,深谙人性。
从进入密林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撒网,而后步步循循善诱,让鱼苗心甘情愿落入圈套。
十四个对手,但凡她中间露出任何破绽,这次行动都会功亏一篑。
很疯狂,很大胆,可一旦成功,收益也是巨大的。
她做到了。
能来训练营带新生的教官,皆是同期中的佼佼者,却没成想被后辈上了一课。
几人对视,一起叹了口气。
不过,人嘛,就是这样。
一旦年龄阅历增加,地位提升,思想就会变得复杂。
习惯拥有的筹码之后,就会忘记一无所有时该如何争取,不知不觉就保守了。
他们哪怕没有恶意,也很容易以上位视角俯视后辈。有时候事实就在眼前,却因为不愿相信而先行否定,然后就这么和真相擦肩而过了。
更何况,比起他们,这群新兵蛋子的心理阴影面积才是不可估量的。
比如那个寸头。
寸头从出来之后,就在盯着光屏愣神。
看着密林中矫健的身影,脑子里,颂晨的声音不断回荡——
像你就挺单纯仗义的……
就挺单纯仗义的……
单纯仗义……
义……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24k纯傻叉。
终究承受不住,寸头捂住脑壳大吼一声,朝终点所在位置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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