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的葬礼很小, 朋友们给他找来了在冬季依旧能盛开的花,铺满了他的坟墓。
夏目雅治动身去找那位杀死了赫的除妖师了。
他这行为其实很莽撞,大家都让他不要去, 但夏目雅治说过要给赫讨回公道, 这一刻,生死根本比不上朋友受的委屈。
“除妖师的天职就是消灭妖怪,雅治,你不能去!”一只目爷爷急得瞳孔震颤,“而且, 除妖师还是人类, 别说他能用术法召唤式神, 只要你们相触, 你就死了啊。”
他着重强调了“死”字, 可眼睛通红的雅治不在乎。
“没关系。”他说, “我感觉我不止是为赫前去的, 我还是为我自己而去的。”
为那份不知名记忆中的悲伤和怨恨,为他转了世都无法释怀的挣扎。
除妖师并不好找,山神和赫走了哪条路雅治也不知道。但雅治记得土地神像不是能随便建的, 总共就那么几座,询问一下年长的妖怪便能打听到位置。
真找到除妖师时, 夏目雅治反而愣了。
——对方是个脸颊上犹有稚气的年轻人。
很年轻,能有几岁?十七,十八?
“谁?!”
除妖师感受到附近有妖怪的气息,眼神变得很凌厉,又带着不易察觉的畏怯, “谁在那!出来!”
夏目雅治便不再躲藏。
除妖师少年的眼神变化了几分, 大概从未见过和人类如此相似的妖怪, 他一时很是恍惚。
质问的经过很短暂,除妖师知晓雅治的来意后,竟然礼貌且真挚的道歉了,
“我不知道,最近我在抓捕一只妖怪,那只妖怪隐隐有伤人的迹象,十分危险,而土地神是重要的媒介。”
他嗓音清晰,语调平稳的说道,
“我以为那只妖怪是同党,来捣乱的,想都没想便叫式神袭击他了,发现自己打错人后,我也没再顾上他……抱歉。”
夏目雅治冷冷的听着。
他能说什么?
他能让这个人类少年偿命吗?
他能怪罪这个一心为种族处理灾祸的除妖师吗?
如果他是一个狠心恶劣,将妖怪随意抹杀的除妖师,那夏目雅治就能心安理得的想方设法报复他。
一个可笑的巧合。
赫大意的睡在了土地神庙,而除妖师警惕的对闯入领地的家伙施展攻击。
夏目雅治摇晃了一下,只觉天旋地转。
“你还好吗?”除妖师温和的看着他,“身为山神,你的妖力实在过于弱小了。”
夏目雅治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的妖力太弱了。”
“上一句。”
“身为……山神?”
夏目雅治茫然的凝望着他,“你说我?”
“对。”
除妖师笃定道,“虽然也是妖怪,不过你被划分为‘神’了。”
夏目雅治成为了山神。
他对自己的改变丝毫未有察觉,如果不是除妖师告诉他,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山神的能力?”一只目爷爷也觉得离奇,“你的躯体本来就是山神用术法制作的,你留在世间也是因为他,你本身就是山神的一部分吧,若是山神有转移妖力的方式,那雅治你,可能真的会慢慢变成山神。”
可最真实的缘由仍然无法得知,因为山神早就不知所踪,夏目雅治暂且将这些疑问搁置在一旁,马不停蹄的去寻找能操控记忆的妖怪了。
“我知道有只妖怪,很符合你的描述。”三筱大人将头轻轻凑在雅治身前,“他叫忆南,住在南边的神社周围,说起来,那里还有个和你情况类似的少年,他也被山神转化,也无法触碰人类。”
“传闻,”
“——他叫银。”
银。
名为银的妖怪,有一头和夏目雅治相似的白发。
“啊,这才是妖怪们喜欢的取名方式啊。”
见到那位坐在雪地中仰头凝望天空的少年,夏目雅治感叹般低声道。
那少年仿佛与山林融为一体,他摘下的面具落在手边,露出了白皙清秀的面庞。
银忽然在寂静的林中听到了声音,惊讶的看了过来,“……你是?”
他的眼睛是很宁静的绿色,因为不参与纷争,不被压力折磨,看上去极为清透漂亮。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们就好像天生的知己一般了解彼此。
“你也是……?”
被妖怪所救的人类。
答案在胸口呼之欲出,夏目雅治脚步轻快的跑了过去,而银也站起了身,还未说什么,就被雅治抱住了。
“哎?”
冲力使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银刚想用力站稳,却发觉这个拥抱其实轻巧的像羽毛拂过一样。
夏目雅治抱住少年纤细的身体,露出许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一直想找一个同类……”
“见到你,真的感觉好多了。”
夏目雅治是从人类变为妖怪的,而很多妖怪和人类之间有壁垒。虽然八原的妖怪都很好,雅治得到了数不尽的善意,有时也会觉得落寞。
他也曾被妖怪拿石头砸过,虽然那只妖怪很快就被他的朋友赶走了,雅治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微妙的种族隔阂还是在他身上显现。
夏目雅治经常戏言,自己是最聪明的妖怪。
这句话有八成真。
因为大部分妖怪都很单纯,他们像天真且善良的孩子一样,心态,思想,都显得有些稚嫩,夏目雅治和他们聊天时常带着诱哄的意味,这样的相处方式不会让他感到紧张,但有时也会让他觉得——
没有人懂我。
一只目爷爷很好,夏目雅治很尊敬他很爱他,可一只目爷爷能理解雅治对人类社会的向往,却不能感同身受。
不能感同身受。
所以在看到银的那一刻,雅治便知道:
——你在思念着谁吗?
这淡淡的寂寞气息,让夏目雅治情难自已的扑过去抱住他,如同抱住另一个自己一般。
“我叫雅治,夏目雅治,是人类的取名方式,夏目这个姓氏是妖怪们给我的,我本名其实就一个雅治。”
“我叫银。”
“我听说过你,你听说过我吗?”
银愣愣道,“……没有。”
“没关系,现在我们认识了。”
夏目雅治和他一起坐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上,他们在冰天雪地中,穿着单薄的衣服,浅色的发丝几乎与雪融为一体,
“我第一次和人类拥抱……虽然也不能说是人类,但你的外形和人类一模一样。”银弯起眼睛,“这片树林的妖怪并不多,我也不常和他们交流。”
“那一个人得非常孤单吧。”
“还好。”银看了眼手边的面具,对妖怪来说,露出真容有时就像没穿衣服那样不自在,但雅治没有遮掩,他也就坦诚相待,“我没有你的能力,不能飞,也不能虚化身体,所以我不敢出去,但是每个夏天,有个女孩儿都会来这里。”
带着期盼等待,虽然难熬,但也是幸福的。
哦!
夏目雅治灵光一闪,
情诗!
妖怪和人类的奇异缘分!
雅治眨眨眼,“但你不是不能碰触人类吗?”
“所以必须小心一些。”
“你们有拥抱过吗?”
“怎么可能。而且我刚说过,我第一次和人类拥抱……还是你主动的。”
“抱歉,我比较激动。”夏目雅治摸摸鼻子,“这么看来,我们还是不同的,虽然都是被山神所救,救的方式却不一样。”
“每一个山神的能力也不同的。”银有些羡慕雅治的能力,但也仅此而已,“虽然现在不同,但我们的终点可能是一样的……”
“……”
夏目雅治噎了一下,
“你突然说出了好致命的话啊……”
“但明明……”银的眸光温和而透亮,“明明,你也很坦然。”
他们的结局是化为萤火。
死亡的时间可能不同,但死去的方式是一样的。
夏目雅治仰头倒在地上,“我才活了几年,妖怪的寿命可是难以计算的,我会活到夙愿完成的那一天。”
“你的夙愿?”
“救人。”
“……啊?”
“比较复杂,还是不要说了。”
“哎——吊起人的胃口就跑。”
夏目雅治看着他,忽然轻笑了几声,“若是你和我都诞生在一个地方就好了。”
这句话无疑在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银怔了好久,“……我们才第一次见。”
“投机这种事,又不是看相遇的次数。”夏目雅治枕着胳膊,“不过我也只是说说,你很喜欢那位人类女孩儿吧,如果你出现在八原,就要和那个女孩儿错过了……所以,一切都有安排。”
他们聊到天色渐晚,夏目雅治才提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名叫忆南的妖怪……你认识吗?”
“忆南?”银很惊讶,“你找他做什么?”
“我有些事情……要请他帮忙。”
忆南的住处是一个极深的洞穴。
银把雅治带到了洞穴边便停下了,“就是那里……我从来没进去过,周围的妖怪们也不敢靠近,因为里面总传来令他们厌恶的气息,还时不时发出格外愤怒的嚎叫,大家都猜测,忆南脾气不好。”
夏目雅治朝里面张望了几眼,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清,“这气息……是挺讨厌的。”
让所有生物都不愿意靠近的气息。
“你要小心。”银抿了抿唇,“发生了什么不测就叫我,我一直在这等你。”
夏目雅治捶了下他胸口,“有义气。”
银轻声笑了笑。
夏目雅治转头在洞口处喊了几声,没人应。
他矮身走了进去,洞口很狭窄,长满了荆棘,也没有任何的光源,夏目雅治摸索着前进,仍然不可避免的被绊倒了。
他扑在地上,忽然觉得撑住地面的手掌擦掉了什么东西,凑到鼻尖嗅了嗅,没有腐臭,没有清香,他分辨不出是什么。
再往里走,夏目雅治勾到了一根线,线颤动的一刻,洞内响起了阵阵铃铛声,夏目雅治忽然后悔自己没有拿着火种进来。
他原先想着,带火把进人家的家,完全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夏目雅治咬了咬牙,又要往前走。
“直接把那线扯断吧。”达里尔忽然对他说,
“这线又不是我放的,我不能随意动吧。”夏目雅治警惕道,“你是不是在给我挖坑?”
“哼,不信算了。”
夏目雅治走到最深处,洞口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他被风吹得迷了眼,等把遮挡在眼前的手放下后,视野竟然亮了很多。
光源是贴墙而立的妖怪。
那妖怪的身形像是放大版的人类,身高足有三米,整个身体都在光芒中显得神圣而朦胧,他的面具斜斜挂在头顶,浅色眼眸冷冷俯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夏目雅治在他通身的压力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是有求于您,特意前来拜访的,打扰到您实在抱……”
话还未说完,那妖怪嗓音沙哑的开口了,“放我出去。”
几个音节,让夏目雅治怔在了原地。
他转而扫视四周,有了发光的妖怪照亮洞内,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可见,夏目雅治诧异的看着那些符篆和丝线,这种手法很像——
“您被除妖师困在这里了吗。”
有个恶魔的故事广为流传。
恶魔曾与所罗门作对,被装进瓶子扔进了大海。
恶魔在海里住了一百年,心想:‘如果有人把我救出来,我必将使他终身荣华富贵。’
可是,一百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恶魔又想:‘如果有人把我救出来,我必将让他拥有用不完的寿命,做牛做马侍奉他。’
然而,五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救他。
希望变成绝望,
被折磨得濒临崩溃的恶魔愤怒的决定道:‘接下来,如果有人来救我,我一定要让他死得痛苦不已!’
救出忆南的夏目雅治,正好处在他希望即将消磨殆尽,却又还未放弃的时候。
那妖怪伸展翅膀尽情在天空翱翔了一圈后,翩然落在了夏目雅治的身前,没有一丝犹豫的单膝跪下去了。
“哎!你别这样!”夏目雅治无措的上前一步,“我只是扯断了那些线,撕碎了那些符篆,这些对我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对我而言,你是给予我自由的,最重要之人。”
“我被关了三十二年。”忆南抬起眸子,他即使跪下来,夏目雅治在他面前也显得格外渺小,于是妖怪的目光染上了几分怜爱,“是您把我救了出来。”
“为此,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
“——雅治大人。”
如此,真诚又执拗。
夏目雅治自此开始和忆南同行。
他说出了自己的记忆问题,询问忆南能否帮助他,而妖怪二话不说就对少年施展了能力。
能让人恢复记忆的能力。
他的指尖抵上夏目雅治的头,如同开启了封印的钥匙一般,夏目雅治只觉得眼前白光乍现,随后整个人都被拉入了记忆的世界。
一直与他隔了层薄膜那样,窥不见摸不着的记忆,彻底在他眼前展现了真实。
夏目雅治一口气回忆起了自己的第一世,是他转世的初始,是对他意义最为深刻的一世。
他还想继续回忆,画面却戛然而止。
回过神来,夏目雅治发觉自己头疼欲裂,是真的如被刀砍了好几次那样的痛楚。
他疼得甚至无法保持平衡,靠在银的肩膀上才勉强站立,“我怎么了?”
“我的能力当然是有副作用的。”忆南静静的说,“目前看来,你只能回忆这些,剩下的,得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可这才一点点,这才只回忆了个开头……”
直觉告诉雅治,第一世的记忆可能并不是他莫名悲伤的起因。
你明白那种只记得什么事很重要,很可贵,却怎么也无法想起来的煎熬吗?
夏目雅治好像总是处于这种焦虑和折磨之中。
“你本来就是弱小的妖怪,强制回忆会对你的灵魂造成伤害。”
“再回忆一些……”
“不行,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忆南!”这声呼唤有些严厉,夏目雅治将话音吐出口后,才惊醒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垂下眸,轻飘飘的说,“抱歉……我有些过分了。”
“雅治……”
银握进了他的胳膊。
明明自己难受得不行,却还要强打起精神为别人考虑。
“妖怪的时间有很长,不要急于一时。”
不要急于一时。
夏目雅治念着这个词。
他吸了口气,暂时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了别处。
在被除妖师告知他已成为山神之后,夏目雅治在某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觉醒了一个以前不曾有过的能力。
——他能听到人们的愿望。
不管什么愿望都可以,只要是诚心诚意的,满载了全部心意的祈求,他都能听到。
——让我的孩子战胜病魔,快快乐乐的成长吧。
——希望我能成功,希望我能变得有用,希望我不会让我的父母失望。
——救救我!我不想死!
这样的诉求时常在夏目雅治耳边响起,并不吵闹,反而盛满了人类的虔诚和小心翼翼。
夏目雅治一时变得很忙。
他真的如自己之前所说那般,能靠自己非人的身份,做到很多人类无法完成的事情。
他能在千米之外听到绝望之人的哭泣,
——‘工作好难,今天又被老板骂了,项目完成的责任全都在我,同事们都在指责我,就这么结束吧……’
——‘可我不想结束……我才三十二岁,谁能来阻止我,一分钟,只要一分钟之后有人经过,发现了我,我就不跳了……救救我吧。’
——‘救救我吧!’
徘徊在城市上空的夏目雅治,立刻指挥着忆南把他带过去。
他们带去了风,带去了花香,带去了一声叹息。
那位站在河边的人类被吹得后退了一步,彻底离开了危险的边缘。
“哎?”他怔怔的睁大眼,“发生什么了?”
夏目雅治站在他的面前,没有动作。
过了半晌,跌坐在地上的他伸手擦了擦眼泪,敞开的公文包里掉出了手机,他吸着鼻涕,点开手机的屏保,虽是成年人,哭起来却仍像个孩子一样。
“我想回家看看妈妈……”
“我先回家看看妈妈。”
如此,今天又救了一个人。
夏目雅治和忆南击了一下掌,“谢谢,忆南飞得要比我快多了,总能赶在悲剧发生之前到达目的地。”
“明明是雅治大人拥有倾听的能力,我们才能每次都那么及时。”
夏目雅治的神情有些寡淡,却还是勾起一个笑,
“这样……效率真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神明的倾听能力,掩盖了夏目雅治靠死神之眼得知他人死亡的能力。
他还是会去地铁站,去交通枢纽,去商场,然后往自己发现的目标身上贴一个小东西。
一粒永远都不会融化的雪花。
这是神明的印记,没有什么稀奇的作用,只是能让夏目雅治循着自己的气息再找到他。
他有一个本子。
上面记载了他每一份妖力的编号,以及编号后面的死亡日期,这是只有夏目雅治能看到的东西。
他的业务范围扩大到全国,不需要再拘泥于一小座城市,不需要紧跟着一个人怕把他弄丢,他好像自由了很多,也好像把自己的未来计划好了。
夏目雅治就这样走走停停,最后靠愿望在人群中找到了夏目贵志。
——‘好想见雅治。’
这声只有夏目雅治能听到的诉求,被他准确的接收到了。
他带着山林的气息站在了夏目贵志的面前,对方好像又成熟了一些,人类的孩子还真是几天不见就一个样。
“雅治!”
对方惊喜的朝自己跑来,又在面前堪堪停下,夏目雅治朝他微笑,
“我回来了。”
但好像有哪里不同了。
“雅治,我感觉你变了。”
“怎么说?”
夏目贵志挠了挠头,“气质……有些优雅。”
“我?气质优雅?”夏目雅治感到好笑,“我一个山野之间长大的孩子,还能拥有那种气质呐。”
“是真的。”像是想证明自己,夏目贵志绞尽脑汁的形容,“就是,眉眼间……还多了一丝忧愁,站姿也比之前挺拔了一些,呼吸好像也变得缓慢了。”
“……你描述的真的是我吗?”
夏目贵志郁闷的闭上了嘴。
夏目雅治和他嬉笑,“知道你在这里就好啦,我还有事,晚上再来看你。”
“哎?”
……
夏目雅治推倒过高楼之上的轻生者,撕烂过杀人犯伪造的通知书,将一辆注定会坠落的飞机打了个窟窿,他还靠忆南的能力把从天而降的钢筋捶向别的轨迹,因为忆南可以触碰人类,且和他一样行动自如,所以很多事情都变得轻松很多。
夏目雅治并非只管有性命之忧的人类。
他替伤心之人送过不敢送出的信件,替受惊的孩子抹除过黑暗的记忆,凡是他能听到的愿望,他都尽力去满足。
然后某一天,他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唤了他的名字,
——‘雅治。’
——‘好想见你。’
很奇怪,这声音像是夏目贵志,又好像不太像。
夏目雅治去找那人,他飞进一处豪华的别墅,这别墅让他熟悉到好像自己曾经就在这里生活过,转过拐角应该走哪个方向都能记得,空旷的房子里仆人并不多,夏目雅治还有心情逛一逛。
他最后在一间书房里见到了那个念着他名字的红发少年。
对方好像在收拾谁的遗物,因为旁边放着一朵白花。
“嗯……赤司?”夏目雅治的脑海中倏然就出现了这位少年的名字,“赤司征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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