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峡谷深处一路漂去,两边的吊脚寨子越来越多,不知何故,一路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有沉闷的号角一路随行。
这不免让人觉得,整个山谷透出一股敌意。不知是否暗中有各种弓弩已经对准了我们这群人,人全躲在窗户中窥视。
但是这有些没有道理,毕竟部落纷争也不至于到这么紧张的地步,只有这么几个人,全寨戒备有些不符合常理。
安静的漂了一段时间,前方有黑虎水关出现,那是用巨大的石头雕刻成虎头堆在水底,高低错落,犹如暗礁,这段区域有一里多长,只有一条路线可以通过,需要当地人引导,这是防止其他部落的船长驱直下,轻易到达寨子的核心区域。
水关之前有一处水寨,立在水里,贴着峡谷的一边,能看到水下全是乱石,应该是从悬崖崩落堆在峡谷底部。
水寨的吊脚柱卡在乱石中,寨子拔出水面两米,有筏子在水寨下面停靠,水寨的立在水中的木柱上挂满了藤筐,应该是这里的特产,赶集的时候这些藤筐会运到市集和汉族交换火药和烟土。
能看到水寨前边的山石上,有一块黑色的石头被雕刻成一个可怕的虎头,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上,这应该当地黑彝特有的黑虎图腾。这是用来震慑外来人的。
水寨往上,建筑物连通延伸,靠着沿山开凿的石阶和吊脚楼之间的暗道,整个寨子有四五十幢密集的吊脚楼。错略排列依附在峭壁上。
第二条滕索连通这个水寨和水寨对面山壁上同样密集的另一个建筑群。
仍旧没有看到任何人,这对于平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民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目力能及,能看到峡谷的最深处有一个码头,那是整个寨子的核心,我们作为外来人,进去寨子中心是应该获得当地人的引导,这水寨应该是作为检查站使用。
撑船的山一样的大汉把船停了下来,靠近之后,并没有示意我们下船。
“爪子,你跟阿萨上去看看。”抽旱烟的吩咐道。一边那个刚才用抓钩的人应了一声,几下窜到码头上,抽旱烟的对阿萨说道:“如果你给我搞鬼的话,我们外面的兄弟会铲平你的寨子。”
彝族青年冷笑了一声,我们靠近吊脚柱,他几下爬了上去,两个人翻上寨子,爪子吐了一口痰,叫了几声仍旧不见反应,便从窗户翻进了吊脚楼内。
抽旱烟回头对撑船的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缓缓逆水把船往后撑去,逐渐和这个水寨保持了一个距离。
他轻声说道:“凤凰,你和大张哥还有蛇祖下水摸进去。这寨子情况不对,不能相信那小子。你们先去埋伏起来。我们在船上太被动。”
就见凤凰那女的啧了一声:“讨厌。”一边的张起灵已经翻起自己的行李,只拿出一只小的类似救生衣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水靠。
其它人继续逆水远离水寨,凤凰几下竟然脱的只剩下一身贴身的短打,悄悄翻入水中,单手把着边。接着,蛇祖也动了起来,把藤箱打开,我发现里面盘了一条黑青色的大蛇,有手臂粗细,他把大蛇往水里慢慢放下。接着脱下外衣,背上水靠,也沉入了水中。
同时张起灵也翻了下来,张暮也跟着翻了下去。
那是很多大大小小的蛇,从蛇祖的水靠中钻了出来,五颜六色,开始盘绕着他游动。
水流湍急,蛇力气不够都盘到了我的身上。
“到时候鬼哨子联系。”旱烟吩咐道,三个人同时松开手,潜入水里顺流而下。
水流很急,瞬间已经过了水寨前面就是黑虎水关,水靠背是黑色的,从水面之上很难发现他们在水下潜行,但是前面的凤凰没有带水靠,而是潜在非常深的地方,这里的水比较浑浊,看不清楚,只看到她的白大腿几乎全裸的在水中穿行。
张起灵紧随其后,张暮意识到凤凰水性极好,这过黑虎水关必须跟着她,否则在这么快的水流很容易被撞击到。
一路在水下飞转腾挪,水下各种奇形怪状的黑虎石雕横七竖八,上面都是锋利的棱角,有些已经被水流冲成圆形,有些显然是最近才沉入水底的,犄角耸立。看上去十分危险。几处激流处如果剐上肯定直接开膛破肚。
瞬间他们就通过了黑虎水关,水一下深了起来,我看到水下的峡谷两边,竟然隐约也能看到一些吊脚楼,显然以前这里的水位没有那么高,经年水位上涨,很多石道和吊脚楼被淹没在了峡谷溪流之下。
这真是奇妙的景色,石道石头阶梯往水底延伸下去,感觉可以这么走入峡谷水面最深处一般。
再往前气息已经不够,看着凤凰翻身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水面换气,再次下潜,全部按照这个动作向她学。
再往前水流逐渐变缓,水面也开始变窄,看到前方的凤凰逐渐慢了下来,朝峡谷的一边靠去,那边的峭壁衔接水面的地方,有几处石皱。
凤凰来到那边,抓住山岩的缝隙浮出了水面,靠在石皱之内。
张起灵和蛇祖也浮了上去,三个人挤在一起,先喘气定神。张暮这时也浮了上去。
“你的蛇收好,离姑奶奶远点。”凤凰对蛇祖道,似乎心有余悸。
她几近全luo,因为体力消耗,浑身泛着潮红,蛇祖冷冷的说道:“它们对你没兴趣。”
说着去看四周的山势地形。
一边的码头就在我们500米处。张起灵此时已经喘定了气,开始往上攀爬,顺着崖壁爬出了水面。
头顶有一排大概六幢吊脚楼,能看到楼底离他有六七米的距离。悬崖上长满了藤蔓,勉强可以攀爬。
蛇祖也不甘示弱,几步踩上石壁,水中的蛇开始回到他的身上,完全不敢靠近,抬头看向张起灵,他已经快速移动,到了吊脚楼的下方。张暮也快速踩上石壁,几下翻了上去。
凤凰跟在后面,在三人脚下催促三人快点,他们静下来,去听楼板上的声音,看看这幢楼中是否有人。
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还没有等别人有所反应,就看到张起灵用他的两根手指缓缓的将固定楼板的木楔子从木板中拔了出来。
张起灵一共拔出了八个木楔子,将两块木底板往上一顶,露出了一个勉强可以过人的缝隙。
闷油瓶探头进去之前,将一只哨子放在自己的舌头下面,爬进了高脚楼内。不久听到了一连串类似于“咯咯咯咯”的声音。
为了叙述方便,我得先解释一下这种鬼哨,这种用哨子沟通的方式,在全世界各地都有发展,从岛国岛民岛与岛之间的通讯,到二战时期盟军使用“夹子语”的变种,世界上的哨语多种多样,但是唯独中国的鬼哨至今没有被人破译出来。
一来是使用鬼哨沟通的人数非常少,而且鬼哨的语言经常变化,这种哨语本身就是在小团体内传播,很难用统一的研究去研究一种亚孤本特殊语言。
为什么称其为鬼哨子,有几种说法,有人说是因为最初时候盗墓贼在荒野坟堆中使用这种哨子,让人误以为这是鬼在嚎叫。
也有人说是因为这种哨子可以迷惑粽子。
鬼哨的发音非常多样化,舌头敏捷的人可以利用鬼哨模仿几十种声音,用在不同的场合,比如说,闷油瓶进入木结构的吊脚楼内,立即就用鬼哨模仿了房屋中人行走后各个部件发出的动静。在草野可以模仿虫鸣,山中可以模仿鸟叫。
探头爬到高脚楼之内,就意识到这是一处住家。
有大量编织藤筐的材料堆在角落,一些编织到一半的藤筐放在房间的中间,屋子的中间摆着炭炉,编好的藤筐挂在上头烘烤,把多余的水分烤出来。还有大量蒲草和破旧的竹制用具,也不知道是什么用处的。
一边有一道木楼梯通往二楼。靠峡谷的方向门窗都关着,窗口有很多的腊肉。
这是普通彝族人的生活状态了,不客气的说,这应该也算是富裕之家,从腊肉来看,这家的男主人正在壮年,而且应该是猎人,在寨子里这样的人是有社会地位的。
四人静了一会儿,已经能感觉到这些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人的行动力,他们安静下来听楼上动静的时候,身上已经开始除去湿透的衣物,丝毫没有犹豫除了张暮。
凤凰身材火辣,虽说不是年轻姑娘了,但是皮肤之白,条子之顺让人有一种原始的肉欲。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蛇祖的注意力一点也没有被分散,几个人似乎没有性别一样把水靠脱掉,从水靠的内层扯出薄而贴身的贴短换上。张暮在在旁边呆呆的看着,并没有脱衣服。
手腕粗细的黑青色大蛇,慢慢盘上大梁,看不见了踪影。
凤凰没有水靠,显然也没带换的衣物,脱掉了全部湿衣之后,她全裸着往楼上走去,张暮也跟了上去,可能是也没带别的衣服。
一边看张起灵整顿完毕,便在楼梯口蹲下,如果凤凰上头有变,鬼哨一响,其它人可以立即支援。
凤凰的鬼哨响了几声,示意安全,我们上去,就见二楼是一处卧室,张暮和凤凰已经换完衣服了,凤凰穿上有些过小。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但显得身材更加窈窕了。张暮比凤凰矮大概五、六厘米,她穿上就比较和适。
一边的墙壁上挂着三把铳,我上去看了看,保养的很好,应该是个细心的猎手。
卧室里没有任何打斗或者被劫持的痕迹,收拾的干干净净。
“奇了怪了。”凤凰对我们道:“屋子里的人像是自己走开了。”
“窗户都关上了。”张起灵也找出一件布衣给自己套上,从床下扯出一把彝刀。“走开不用关窗。”
“也对。”凤凰来到窗边,窗也是用藤编的一个方的匾,用树枝撑住才算是开窗,她拨开一点,往外瞧了瞧:“对面的楼群,所有的窗户都关着,确实不是偶然。”
“散开看看。”张起灵用布裹住彝刀,折成了两段。彝刀的长度太长了,显然他不喜欢。之后把刀头丢入床下,把断刀反手插入水靠——卷起来的水靠很像一只刀鞘。
峡谷中有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号角声。
蛇祖开始寻找出去的通路,一边张起灵靠在窗户一边,撑开窗户,用极其尖利的哨声,对着峡谷中的溪流发出了一连串鸟鸣。对我们在关外的人通信:我们已经安全到达了。
几分钟之后,传来了回音,回音已经非常轻微了:“爪子和阿萨没回来,这寨子有诈,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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