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记忆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如蜻蜓点水,很快, 阮柔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此间世界, 仿佛并非如她前面所经历般寻常,相反,这是一个有着神奇力量的存在。
皇帝高高在上, 权贵百官把持朝堂,士农工商,四民依旧。
只是,多了一项神奇的职业, 花农。
在这里,花有千百般奇异效果,能治病、安神、祈福, 等等。
是的,花, 特意种植的花朵盆栽, 非一般农人耕种粮食所能比拟。
在这里,治病不靠大夫看病吃药, 而是靠种花,花香可凝神聚气, 吞食花朵可治病救人,更有传说,种花到极致, 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花匠是一种独立于士农工商之外的高等职业, 高高在上,非一般人可能比拟。
然而,并非人人都能种出有特殊效果的花, 而必须由有种花天赋的人才可,世人又称之为种花者。
种花者稀少,便决定了其高超的地位。
由此,形成了楚朝四大种花世家,商、陆、离、白,四家传承数百年,皆有完整的种花传承,后代中多出种花者。
将全部记忆吸收,阮柔眼中绽放出阵阵璀璨光辉。
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啊。
可惜的是,原主记忆中,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早在八岁那边,种死过不知道多少盆的盆栽后,所有人就失去了对她的期望。
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生活,阮家为临阳府富商,阮素娘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养就了一副骄矜性子,兼之长大后知府家小儿子追求,可谓真正的人生赢家。
然而,一切在她十六岁那年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意外,揭穿了她并非阮家亲生女儿的真相,甚至于,这位主动找上门来的真千金,有着种花者的天赋,虽然只有区区五十点,可已经足够让阮家为此疯狂。
也是因此,如此富裕的阮家,却连养在膝下十六年的原主都容不下,非要将人送回去。
据真千金说,那乡下阮家不过区区农户,穷困潦倒,勉强能填饱肚子而已,如此,娇生惯养长大的原主哪里愿意回去。
方才那一场争吵也是由此而来。
弄清楚前因后果,阮柔垂眸,显然,富商阮家她是呆不下去了,至于农户阮家,原主的记忆里并无任何印象。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回去过,终她一生,都在与真千金斗智斗勇。
当然,只是她以为的,实则在外人眼里,她不过贪慕虚荣,无情无义,舔着脸硬是留在阮家,甚至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相认。
最后也没能讨到好下场,身份被揭穿后硬是被知府强制退了婚,再没能找到良人,蹉跎至二十岁,因一场风寒香消玉殒,至死前,她还在妄想爹娘能继续把她当亲生女儿。
阮柔一声轻叹,显然,她别无选择,富商阮家明显待不下去了,而农户阮家,还不知是何光景,她可不敢寄希望于一个农户能对女儿有多好。
她思考间,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夫人那边的田娘子来了。”
田娘子是阮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进阮家后为帮助阮夫人掌管府中权势,嫁给府中管事的儿子,代表的完全是阮夫人的意思。
与此同时,原主也是其看着长大的,彼此情分非同一般。
“进来吧。”阮柔声音低低回道。
不一会,门扉被轻轻推开,复又很快合上,她抬头,只见得一位面容慈和的三十许妇人款款走来,并无下人的卑躬屈膝,观察其浑身仪态举止,说是小家的当家主母也使得。
“田娘子。”她如记忆中一般唤道,带着几分女孩子特有的亲昵。
田娘子微微一怔,随即醒转,眼神恢复了清明,她效忠的始终都是自家小姐。
“唉,好孩子,知道你委屈了。”
阮柔心道,怕是怀柔政策,却还是假作委屈,扑进对方怀里,委屈巴巴道:“呜呜呜,田娘子,爹娘真的不要我了吗?”
“说什么傻话,你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哪里是能轻易割舍的,夫人也正伤心着呢。”
“那娘为何?”
田娘子眸光一闪,按照准备好的说辞道,“还不是新来的小姐,她有种花者天赋,素娘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夫人不愿意,可咱们阮家得罪不起一个种花者啊。”
“那你们怎么不直接把我送回去,也省得碍了她的眼。”阮柔听了气呼呼。
“唉,”田娘子叹息,“夫人也怕你回去受苦,私下里跟那位僵持呢,别看她面上如何凶,其实心疼你呢。”
“真的吗?”阮柔从田娘子臂弯中抬起头,眼中已是泪光盈盈。
“傻孩子,当然是真的。”田娘子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她嫉妒你占了这么多年阮家小姐的位置,这才,唉,老爷夫人也为难啊。”
说的好似万般无奈,而非阮家亦是爱慕虚荣。
是的,在阮柔看来,原主和阮家显然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真要说起来,原主起码真有着几分舍不得爹娘的情分,而阮家,则真真无情无义,对亲生女儿,贪恋其种花者的天赋,实则毫无感情,而对原主这个假千金,无一丝一毫怜悯,置十几年相处于无物。
“呜呜呜,田娘子,为什么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为什么我没有天赋?”阮柔大哭,其声音之凄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素娘,这不是你的错,天赋难得,你已经是一般千金中顶好的了,你看,知府家公子不是就”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田娘子暗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柔却是不管那许多,跟着问话道,“我要是回去了,我跟窦公子的婚约还能继续吗?”
田娘子的手微微一滞,眼中不屑一闪而过,随即不见踪影,再去看,又是温温柔柔一妇人。
“婚约既已定了,自然不会随便解除,再说了,窦公子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而非咱们阮家的身份。”
“那就好。”如此,阮柔终于适时止住了哭声,只依旧抽抽噎噎,时不时打一个哭嗝。
“素娘,你仔细听我说。”田娘子见将人安抚住,方才温声细语道,“雨桐姑娘身具天赋,你留在这里也要吃亏,不如暂避锋芒,老爷夫人都会念你的好。”
“那阮家是什么样的?很穷吗?”
田娘子语噎,半晌才给出回答,“哪里的话,虽是农家,可也殷实,你瞧雨桐姑娘,像是吃苦过的样子吗?”
阮柔状似回忆,随即肯定道,“不像。”
“这不就是了,况且,你回去,老爷夫人也得给你带上许多东西,定不会叫你吃苦的。”
“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只想要爹娘。”阮柔闷闷道。
田娘子这会儿才高看了这位小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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