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呐, 你又在迫害男主!”系统欲哭无泪。
“这怎么叫迫害?”阮青梅不乐意了,“他落难我助刘家叔侄搭救,他快饿死了我帮他赚钱, 我几回救他于生死,我是他的恩人啊。”
系统“你什么时候帮他赚钱了?”
“在他逆天而行不被世界理解时,我拿出全部的家当支持了他, 押小——我从气势上挺他, 你看,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多崇拜?”
系统“他们看你的眼光更不一样, 都快滴血了!你这分明就是特意来蹭他龙傲天的气运!”
阮青梅嘻嘻一笑“对, 我是,你报警吧。”
这点儿钱算什么,跟狗头前几辈子拈花惹草害她受的罪比,利息都算不上。
“二狗哥哥,这都是我们的了,快装!”
阮青梅捞过芥子袋, 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这场声势浩大的分赃, 对周围的羡慕嫉妒恨视若无睹, 她生怕自己装不下,还把令荀的也要来。
因为这事太过突然, 以至于庄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能呆呆地看着阮青梅装走桌上的大部分灵石和银票。其余人哭号咒骂皆有之, 却也无人敢阻止阮青梅。
事情就是这么巧。
当初东家害了人,开了这一桌赔本的买卖“赎罪”, 如今东家偿完了债, 那些一门心思投机的人却因这最后一场豪赌栽了跟头, 血本无归。
可这一回是他们自己造的业。整整十年,天道给了他们无数迷途知返的机会,他们贪心不足,他们不愿收手,他们深信能颠覆命运的不是自己的双手,而是这张受了“诅咒”的桌子,现在天道收回了它的仁慈,这些人欠下的债,再也无人替他们偿还了。
谁能想到东家将消息捂得这样严实,六十五岁还能喜得麟儿?
可见赌就是赌,世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没事,没有稳赢的赌局。
龙轻野本来也愣着,见阮青梅去碰另一堆玉石珍宝的时候突然开口“且慢!”
阮青梅丝毫不慌“兄台有事?”
“灵石就算了,这些珠宝玉石,市价不等,如何分配?”龙轻野懊恼,他一个出神的功夫,桌上灵石已经被划走了大半,他连品类质量都尚不及分辨。
“确实。”
阮青梅一边说,一边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看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就劳烦庄家去当铺请个估价先生,清清楚楚地算明白,别伤了和气。”
庄家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不必,本赌坊就有,我这就去请,二位还请楼上稍等。”
听说要上楼,龙轻野微微皱眉。
上了楼就是赌坊的地盘,要说他完全没顾虑是不可能的。原本不用这么麻烦,都怪这半路杀出来的疯丫头。
他犹豫的功夫,阮青梅已经笑眯眯地装好了灵石,对令荀道“二狗哥哥,我们上楼分宝贝!”
“真是胡闹!”
令荀怒气犹在,可对着那张满是殷切期待的脸,到了嘴边的训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一根手指对着她的鼻尖晃了又晃,点了又点,最终长叹一声,在阮青梅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以与轻柔动作完全不符的凶狠语气警告道“没有下次!”
阮青梅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又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赌徒,只是小玩一把,谁想到就赢了?”
“无可救药的赌徒们”人言否?
令荀看了龙轻野一眼,没说什么,走在前面,带着阮青梅上楼。
龙轻野冷哼一声,也跟着上去。
他们敢,难道自己就不敢?
其余人看不到热闹,也回过神来,唯一三个赢家走了,他们想想自己一个个血本无归,顿时被汹涌的、迟来的悲伤所淹没。
因为东家喜得麟儿,整个赌坊洋溢着喜气,掌柜的亲自出面接待了三人,客气随和,很有大赌坊的气度。
如果是一人全揽胜局,可能他们还会生出些小心思,如今是三个人,这就和平时的赌局没有太大的区别,为这个翻脸,犯不上。
估价先生非常专业,又因为阮青梅的本钱比龙轻野多很多,所以她拿到了大头,龙轻野只得到很小的一部分。
龙轻野现在有钱了,不必饿肚子,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连富家子弟的气质都懒得装了,背着手愤愤地离开赌坊,背影仿佛都更衰了。
“兄台!这位兄台请慢走!”
出了赌坊,阮青梅脚步轻快地追上来,看起来十分愉悦“这位兄台,你看这天大的好事,偏就让我们两个遇见了,可真是……”
可真是没处说理去,龙轻野对着天上白了一眼。
“不瞒兄台,其实我对赌博一窍不通,本来只是看热闹,见兄台风采出众,豪气冲天,我大受震撼,才起了舍命陪君子的年头。如今得了好处,我也总觉得是沾了兄台的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知道就好,龙轻野冷哼,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声音。
阮青梅“了然”,立即道“兄台,前方有个馄饨摊,不如由我坐东,请兄台吃个便饭,也算交个朋友。”
龙轻野本想拒绝,但就算阮青梅不提,他也是要去吃饭的。
他前日遭遇水匪,不得已弃船而逃。丢了迎亲聘礼,被那女人家里一通数落,又被本该当他爹小老婆的女人缠上,惹得家里老头子大怒,他里外不是人,徒步走了两天才来到鸾都城,就指望着靠自己逆天的运气发一笔。如今虽然是不缺钱了,却也和计划中相去甚远。
最重要的是,他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已是强弩之末。
让第一次见面的女子请吃饭,显然不太好,但是一碗馄饨而已,又是他们主动……龙轻野点了点头。
系统忍不住道“亲呐,薅都薅了,你还想干嘛?”
“什么叫薅都薅了,你没看我给他留了不少吗?”她只拿了自己的钱,都没动二狗子的呢,还不是为了给那狗头留点本钱。
鸾都城不只一家赌坊;薅羊毛不能一次薅秃,懂不懂啊。
令荀和赌坊的人又说了几句话,随后才出来,就看见晨曦中,娇俏的少女对着失意青年说话,两人不知聊了什么,都笑了起来。
这样看着,竟有几分般配。
他心里一沉,走上前去“青梅?”
“令荀哥哥,你说完啦?”阮青梅回过头,招呼道。
女孩子眼中盈盈的笑意第一次让令荀觉得不太舒服,他干咳了一声“本来就没什么事。”他们到底人生地不熟,令荀担心赌坊有后手,所以稍微使了点手段。
阮青梅向来知道令荀稳妥,问也不问,说道“我饿了,前面有个摊子,我刚才请这位大哥和我们一起吃个早饭。”
“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我们借了这位兄台的光,应该的。”令荀压下心头的怪异滋味。
他站在阮青梅左侧,说话时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呈现保护者的姿态“兄台听口音不是鸾都本地人。”
“鸢城,龙轻野。”
龙轻野也在打量对面,见他二人穿着、气质皆不凡,刚才又以收敛灵石为主,便推测是某个宗门的弟子背着师门出来玩的,态度也收敛了些。
“家父龙济舟。”他拱手一礼。
出门在外,他那个便宜爹的名号还是好用的。
令荀果然讶异“原来是沧浪世家的龙少主,幸会。我和青梅也是自鸢城来的。”
“令荀哥哥,沧浪世家就是鸢城那个很大的家族吗?我记得他们家有好多儿子,都很厉害,”阮青梅一开口,就游刃有余地扮演着“傻白甜”,一脸天真地问道,“龙公子,你是哪个呀?”
龙轻野嘴角一抽,道“在下,行六,无名小辈矣。”
“噢,没关系,我们也没什么名气,一起吃馄饨正合适。”阮青梅不等令荀自我介绍,就拉着人朝前走去,“令荀哥哥我饿了,走吧,我们去吃小馄饨。”
龙轻野……总觉得刚才被阴阳了,但是又没什么机会怼回去。
天刚亮,三人来得早,摊子上还没什么人,老板娘看见三个漂亮的男女,也格外热情。
阮青梅做东特别积极,开口就豪气地要了三碗馄饨,大碗的。
“姑娘要什么馅儿的?”老板娘问。
阮青梅一一交待了。
“好咧!”老板娘应声。
回到桌前,阮青梅捡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令荀,专心等待早饭,真像个心无旁骛的“傻姑娘”。
可是只等了一会儿,她就坐不住了,来到锅灶附近。正好老板娘开锅,水汽蒸腾,老帮娘连忙道“姑娘,快让开些,别烫着。”
滚烫的馄饨出锅,浇上了鲜汤,兑上香醋,香气四溢。
“老板娘,要很多葱花,很多香菜。”阮青梅指着一大碗说。
老板娘道了声“好”,囫囵地加了一把。
阮青梅又道“不够,还要。”
老板娘一怔,心说小姑娘口味儿还挺重,也没心疼配菜,又抓了一大把。
阮青梅满意了,端着一个大碗亲手送到龙轻野面前“老六兄,来!别客气,你是客人,先给你!”
龙轻野着实被那一碗绿油油致死剂量的香菜震惊到了,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老六”这个称呼有哪里不妥。
偏阮青梅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请用!别客气,吃不饱再加!”
龙轻野和阮青梅大眼瞪小眼半晌,实在找不到破绽,最后只能相信阮青梅真不是故意的,大概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他拨开几瓣香菜叶,盛了一个馅儿大皮薄的馄饨,咬了一口,一股突兀的味道从口腔直入鼻管。
茴香,他最讨厌的味道。
失策了,刚才怎么没注意到这家卖的是茴香馅儿?
他强忍着咽下,正好另外两碗也端了上来。阮青梅吹了吹,尝了一口,像猫咪被摸了下巴一样幸福地眯起眼睛“令荀哥哥,我这碗是虾仁儿馅儿,好好吃,你的呢?”
令荀还没吃,将自己那碗也给她“不知道,你尝尝。”
阮青梅也不见外,夹起来尝了一个,眼睛顿时一亮“是鲜肉馅儿,好香!”
龙轻野……所以只有他的是茴香味儿?
萍水相逢,一饭之缘,龙轻野饿了一天一夜,忍着不适吃了一碗混着茴香馄饨的香菜汤,而后不得不喝了三大碗馄饨汤漱口。
阮青梅则爽快地付了钱,留下一句“有缘再见”,便回了客栈。
他二人在赌坊“混”了大半夜,身上的味道都有些一言难尽,回到客栈,各自要了一桶热水洗澡。阮青梅洗完,没等头发全干就重新梳好了小辫子,穿好干净的衣裳。
她到令荀门外敲了敲,说道“二狗哥哥,你昨晚没睡,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下午回来。”
令荀想问“你不去斗马斋了吗”,他推开门,却见阮青梅已经蹦蹦跳跳地下了楼。他终不太放心,匆忙更衣,出了客栈却已看不见阮青梅人影。
阮青梅正在向东市走。
系统观察她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安“亲呐,你干嘛去?”
“上午别的娱乐场所不开业,东边有个瓦市,昨天匆匆路过,看得不仔细,我想逛逛。”阮青梅脚步轻盈,说道,“我只是去诳街,万一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绝对是‘巧合’。”
系统好了你不用说我懂了。
瓦市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说书唱戏的,跳舞的演杂技的,当然那也少不了“聚赌”的人群。阮青梅进了瓦子后直奔最吵闹的方向,果然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一块空地。空地中间一张桌子,上面有两个中年男人在一个罐子里斗蛐蛐。
左边的蛐蛐肢体强健,体型巨大罕见,振翅的时候尤其威武,右边的蛐蛐小一些,但非常活泼,鸣声有力。
阮青梅挤进人群,在周围看了一圈,果然看见了龙轻野。
系统龙傲天,危!
他一脚踩在凳子上,正聚精会神地看蛐蛐,丝毫没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龙轻野刚才已经用那些珍宝换了一些银票,这会儿都握在手上。斗蟋蟀这事他不算行家,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气运”。
押注前,龙轻野跟身边的人问“哎,你们都押谁?”
“当然是神威将军!”周围人道,“看见没,大的那个,‘神威将军’,连战十五场了!”
龙轻野皱眉“我看另一个有劲儿,不差。”
那人白了他一眼“那你去押它啊,又没人拦你。”
不听老人言,不听,还问?
龙轻野轻蔑一笑,他对自己的赌运向来很有信心,从小到大,他就是靠着这身气运一点次次逢凶化吉,在沧浪家无声的刀剑中存活下来。
“押就押。”他将一打银票丢在左边筐里,“就押那小家伙,叫……叫什么?斗战胜佛是吧,就他!”
这回看谁还来分他的气……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猴哥!冲啊!”
“大师兄咬他!”
“斗战胜佛你是最棒的!妈妈爱你——”
龙轻野背后一阵发寒,他回过头,果然见一个时辰前刚刚分开的阮青梅混在人群中,将手里的一把银票想也不想地投入左边筐中。
“吱——”一阵振翅之后,就见“斗战胜佛”后腿一蹬,发起攻势,连战连捷的神威将军似乎被对手的士气震慑住,缓缓后退,最后居然一跃跳出了罐子。
“神威将军逃了!输了输了!”
“斗战胜佛获胜!”
一声锣响,阮青梅热烈欢呼,冲到箩筐旁边,开始了“进账时间”。
她勒紧了鼓鼓的芥子袋,一抬头,故作惊讶地道“哎呀,老六兄,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好巧啊。我又赢了,这次请你喝糖水吧。”
“……多谢。”龙轻野仿佛都听见了自己咬牙的声音。
快到中午的时候,瓦市边的一家规模不大的赌坊开门,人群一拥而入,沉静的室内几乎瞬间喧闹起来,骰子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龙轻野进门前忽地一顿,他诡异地前后左右地张望了一圈,确定无人,终于松了口气,信心十足地迈过门槛。
在这样的小赌坊不能太张扬,一旦被庄家盯上,对方很可能会使出下三滥的手段赖账。龙轻野轻车熟路地玩了几把,故意输多赢少,感觉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才装作恼羞成怒,将筹码全部押上。
“一局定生死!”
他这次玩得不是大小,是摇点数,阮青梅来了他也不怕。
昨晚上的事他越想越憋屈,今天他非得连本带利都捞回来不可!
想着,龙轻野发了狠“今天算你们有眼福,看小爷给你们亮个绝活。”
就见他单手执筒摇了个天花乱坠,最后“当”地一扣,扣出一个地动山摇。
“都看着——一柱擎天!”
众人为他气势所震撼,聚精会神,屏气凝神,就见随着竹筒掀开,两枚骰子摞成一摞,只要第三颗骰子也在上面……
突然,背后那桌一阵骚动,噩梦般的女声传来“哎呀,运气不好,输了一两银子呢,这还是我第一次输,唉!真生气!”
阮青梅说着,含了暗劲一拍桌子,一副扼腕的样子。
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道”?桌子纹丝不动,无人在意。然而龙轻野开盅的同时,第二颗骰子却突兀地一颤,一歪,落地,滚出一个五点,再看桌上已然翻天的另外两个筛子……加起来足足“十四点”。
“大,庄家胜。”
龙轻野震惊“刚才有人踢桌子!”
庄家不悦“我们这么多人看着,除了你哪有人碰桌子?”
龙轻野还要辩驳,却猛地被人挤开,就见阮青梅冲到这桌,大喊了一声“哇,不是吧?这都能赢,不好意思各位,这桌是我坐庄。”
她刚才出了大价钱,跟庄家包了一场,说好了盈亏自负。
真好,看起来没亏。
阮青梅笑眯眯地打开芥子袋,继续划拉银子,一抬头,露出“超级”惊讶的表情“咦?老六兄,又见面啦。你怎么这个脸色,啊,我赢的该不会是你的钱吧?”
不会吧不会吧,你输了这么多啊,不会那么衰吧?她就不一样啦,只输了一两银子……还是故意哒。
“真不好意思,这回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我请你吧?”
阮青梅一脸“诚恳”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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