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想两位小公子真是青年才俊,般配得很啊。”
“瞧瞧你这话说的,般配不般配,两情相悦最重要嘛。”
“哈哈,对对,我失言了。”
虚情假意的奉承,违背当事人的示好,这场宴会并不属于许慕云和陆至行。
起码最重要的一部分不属于他们。
许父只是笑了一下,没什么感情道顺着对方阿谀奉承的话道:“是,是般配。”
其实许父的态度也不奇怪,他对许慕云的感情本来就比较淡,愿意以父亲的身份说两句都是难得的了。
况且许父也不见得有多待见陆家,毕竟许知问和陆家关系不怎么样。
“哪有,各位说笑了。”方女士紧接着对方笑着打趣,还亲昵地拍了拍陆至行的胳膊,“犬子还差得远呢。”
方女士确实很年轻,即使算算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了,却依然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风华正茂般美好。
比起许父没什么感情的眼神,她的眼睛依旧很亮,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野心。
被众人簇拥的时候,看起来依旧是风头正盛的方小姐。
意外的,方女士对这种名利场格外地游刃有余,明明已经算是离开所谓上层一段时间了。
看来有些东西就刻在骨子里的,只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就能很快适应回来。
相反的,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永远融入不了……
“怎么了?”陆至行侧身凑到许慕云耳边轻声道,“不舒服吗,我带你去休息。”
许慕云虽然习惯性地维持着笑脸,但是神情莫名有些恍惚,脸色不是很好。
不过许慕云只是摇了摇头,再次举起了酒杯,笑着表示自己没事。
这是很常见的事,现在主要是长辈们的交流,其实许慕云他们只要当个漂亮摆件就好。
在这个场合贸然退场不合适,会给人留下话柄的。
“不过许兄啊,你家两个都算是定下来了吧。”人类的本质是没话找话,特别是在这种必要的社交场合。
不过,偶尔确实是会戳到对方难得愿意聊的点。
许父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稍微缓和了点:“确实,知知那里在考虑下半年办婚礼。”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去祝福下啊,哈哈。”
“哎,孩子们的事情。”许父总算勾起了嘴角,“什么时候办,怎么办还是看他自己。”
算是一种委婉的拒绝,摆在明面上说这件事是自家的事,请不请还得看许知问他们的意思,长辈也不好干涉。
宠得简直无法无天。
“不过,小许的对象是哪家公子啊,小情侣一直挺低调。”
“不是哪家公子,倒确实是个心善的孩子,最重要的是知知喜欢嘛,喜欢是最难得的。”
“哈哈,许兄也会说这种话啊。”
“自家孩子,再怎么说也是当家长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许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神情渐渐地缓和,甚至带上了些无奈。
倒还真有两分父亲的样子,许慕云垂眸看向酒杯,想以此掩饰一下自己抑制不住的嘲讽眼神。
丝毫不想想自己将近十几年的过保护行为,和囚禁无异的行径,对许知问来说大概所谓的父子情谊已经磨损殆尽了吧。
当然,可能许慕云从来没有拥有过就是了。
“不过,小许确实和你像。”人类的本质也是猝不及防地忆往昔,“都是情种。”
可惜这次真没找到适合的话题。
许父顿了一下,才礼貌性地又点了点头,显然是不想多说点什么。
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虽然略显僵硬但也算是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哈哈,说起来刚刚见了小许,确实是越来越像了。”
这倒是真的,就像许慕云长的很像喻女士一样,许知问也长的很像许父,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亲缘关系。
虽然,基因分布的显然有些极端。
这话题转移得算是无可挑剔,可惜又是一个坏话题。
很少有人知道许父讨厌这一点。
许知问是许父最喜欢的孩子,却除了特殊的眼睛之外,一点也不像他的爱人。
最喜欢的孩子……倒不如说唯一喜欢的孩子吧。
毕竟喻女士很晚才领悟了母爱这种东西,也只是来得及分给许知问一点点。
算是一种爱屋及乌,许父总是愿意给爱人喜欢的东西一点眼神的。
原因的话,大概……是许知问从小体弱多病吧。
喻女士不喜欢和人类交流,反而喜欢小动物,特别是那种有身体缺陷离开人类就不能存活的培育出来的小动物。
很扭曲吧?
许知问小时候身体就差到这种地步,几乎是吊着一条命。
也许是移情,有了许知问过后喻女士才渐渐地喜欢上了小孩子,也理所当然扭曲地爱着许知问。
不过,整个许家又有谁的“爱”不扭曲呢?
许慕云讽刺地看着酒杯上自己的倒影。
许父沉默的时间长到有些违和了,许慕云便勾起了嘴角回答道:“是啊,舍弟也到了这个年纪了,最近也很上进。”
陆至行平静地盯着许慕云,他对许慕云的情绪一向很敏感。
比如现在,虽然许慕云代替了自己的父亲聊了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但是已经很勉强自己了。
真讨厌啊。
许父也好,许知问也好,许家的责任也好。
要是都不存在,就好了……
“小至。”方女士却突然伸手挽了一下路至行,若无其事地阻止了他的更多念头。
“妈妈有点醉了,想让你陪我去楼上休息一下。”
这句话的声音很大,显然不是说给陆至行一个人听的。
方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周围的人说了抱歉,最后朝许慕云笑了一下。
嗯?
许慕云心领神会,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寻求意见。
得到默认的答复后,许慕云也以带路的借口离开,跟了上去。
“不舒服的话,需要提前离开吗?”许慕云接了一杯温水给方女士,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演还是要演的。
其实直接离开倒也没什么,陆至行的父亲在发言过后其实就直接离开了。
毕竟只是个名义上的“订婚宴”,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
许父因为是东道主,所以带着他们两个和长辈交流。
倒是方女士留下来这件事让许慕云有点意外,难不成陆家真的存在什么他不知情的家庭温情?
“是啊,我马上就走。”方女士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水,看起来倒也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念头。
陆至行只是接过了水杯,点了点头表示他先告诉司机
“不过,你们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回陆家看看的。”这句话里展示的显然不是什么母爱。
方女士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可以看得出她本来就是不喜欢笑的性格。
所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大概也只是让他们两个记得演演样子,不要给外人留下话柄。
没有在大家面前表现的这么喜欢她的儿子。
“嗯,我把时间空出来。”陆至行的回复也很公事公办,甚至下意识地摆出了商业交流的状态,“回去让宫助理联系你。”
奇怪,违和感越来越强烈了。
许慕云笑着表示最近他都有空,可以按两位的安排来,却忍不住开始沉思。
“最近临城那边有点事,我之后会去看一下,你们最好早点来。”
“嗯,近期我也有个客户要见,不过是小事。”
“对了,公司那边……”
对,就是这个违和感。
虽然许家情况比较复杂,但是远没有到陆至行和方女士这个地步。
完全是商业合作对象般的交流,似乎完全不涉及两人之前的亲缘关系,毫无感情到了个冷冰冰的的状态。
双方倒是非常和谐,但是这种和谐的状态出现在家庭这个单位里就是有些奇怪。
“那我先走了,我去和许总说一声。”在许慕云思索的档口,方女士完成交流后就准备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许慕云迅速整理好了心绪,笑着上前一步:“我送您。”
说到底,陆家的任何相处模式都与他无关。
许慕云也早在几年前就知道方女士确实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方女士浅浅地对着许慕云笑了一下,“你们可以缓一会再下去。”
果然,她是发现了许慕云的不适才借口离开的。
居然是个体贴的人?
“意外?”
陆至行轻易的看出了许慕云在想什么,说到底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的。
“也没什么好意外的。”陆至行笑着解释了一下。
不同于许家,陆至行的父母是纯粹的契约婚姻,彼此都没有什么感情。
甚至方女士是个赤果果的利己主义者,对陆至行和他弟弟都完全没有精力去扮演什么母亲。
对她来说,孩子也只是工具。
陆至行能和她关系暂时这么和平,也只是因为,他从“垃圾”变成了个“好用的工具”。
许慕云扭头看向了陆至行,看到了他习以为常的眼睛。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陆至行笑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勉强,“我……本来也不习惯传统的家庭模式。”
脆弱,孤独,无法接近,是许慕云最熟悉的陆至行。
但是许慕云却突然发现,他好像确实比自己想象的了解陆至行。
许慕云想都没想就知道了他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故意想要激起自己的同情心。
也许是因为陆至行已经成为了个侵略性很强的alpha,更也许是因为陆至行没想掩饰自己的目的。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起码许慕云会可怜记忆里的那个孩子。
哪怕……那个孩子也许从来不存在。
于是许慕云伸出了手。
“我……”陆至行才说出了一个字,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颈后传来的压力让陆至行不自觉低下了头,眼前拂过了浅棕色的发丝。
只是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陆至行的嘴角,带着很明显的安抚意味。
一触即分。
“走吧。”许慕云收回了手,对着有些发愣的陆至行笑了一下,“差不多该回楼下了。”
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陆至行沉默地站在原地盯着许慕云的背影,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
他很庆幸许慕云现在看不见自己的眼神。
总是这样,总是心软,总是擅自发散出可以被接近的信号。
会……
控制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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