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各位我们再往这里看,这里是大师晚年的作品——”
毫无艺术细胞的许慕云笑眯眯地跟着打破沉寂氛围的向导小姐,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平时许慕云是完全不会有这种雅兴的,毕竟大家都是要工作的,除了必要的社交他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
但是许父突然发疯给了门票,搞得许慕云是不来也得来了。
这几天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许家,不能说是风平浪静,但是起码表面功夫做得很好。
虽然有些失礼,但是只和陆至行在一起的话,其实和在许慕云自己家里的感觉也差不多。
抛开在许家这个不让人愉快的地方的事实,这几天许慕云还算过的挺开心的。
即使是当年同居的时候,许慕云都没和陆至行在同一个房间过。
这辈子许慕云都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过自己的房间。
因为对他来说只有这个地方会是百分百属于自己,百分百安全的。
许慕云一直觉得,要是自己有一天和别人分享了同一张床的话,大概会是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了。
但是其实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这么排斥,也意外的好入眠。
大概,有些关系的拉近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
许知问依旧按部就班地每天去医院体检,虽然看起来和许父短暂地和解了,实际上也算是被半禁足。
所以许慕云还负责和喻闲一起交流感情。
即使许父对许知问的感情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但是他还是希望许知问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嗯,在不会对他身体造成影响的前提下。
所以在许知问照常去医院的今天,许父还特地给了许慕云他们两个门票,想要让他们交流交流感情。
只可惜,两位对这件事都完全没有兴趣……
许慕云从小到大有充分的装腔作势经验,但是喻闲可没有。
“哈啊——”
喻闲悄悄地打了个哈欠,虽然为表达对大师的尊重极力掩饰,但是泪眼朦胧的样子完全展示了他的不感兴趣。
虽然许父有在尽力地投其所好,但是喻闲本职工作是个画插画的,实在是理解不了艺术背后蕴藏的这些深意。
姑且学过美术史,但是喻闲这种咸鱼连所有专业课都是低分飘过的,所以现在再和他讲这种东西……
许慕云觉得有些好笑,悄悄地扭头问道:“无聊吗?”
“等向导小姐介绍完了,就可以自己随便走走看看了。”许慕云压低了音量,在这种地方大声说话不太好。
不过许慕云还是有充分的安慰别人的经验的,悄声安慰喻闲其实不用太去听,艺术的价值不是看不出来就不存在的。
平心而论,许慕云对喻闲有一种诡异的耐心,倒不是因为许知问。
稍微有点像……小时候的陆至行。
不是很喜欢说话,但是看向自己的时候都是一副充满信任的样子,没什么心眼,很善良,对谁都很温柔。
许慕云完全不觉得自己对陆至行的滤镜是不是有些离谱……
硬要说的话,虽然不是很熟,但是许慕云其实是在认识陆至行之前就认识喻闲的,那时候七八岁的样子?
长大了之后当然性格就分明了许多,许慕云也能偶尔意识到陆至行不是小孩子了,他行事果断,能清醒地做出自己的决定。
说实话强硬的对象不是许慕云喜欢的类型,但是仔细想想的话,许慕云觉得无论如何他还是更喜欢陆至行一点。
好像……不管怎么样许慕云会都觉得陆至行都更好一点。
许慕云一直就喜欢照顾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他的兄长欲很强,所以平辈比他年纪小的人和他关系都算不错。
再往下许慕云又是偏心乖巧懂事的孩子,那时候的陆至行就是这样的。
当年是许慕云在意识到陆至行的存在后主动去找他的,最后得到的回复是陆至行只是想感谢许慕云的好意。
出于某种感同身受的原因,许慕云表示了自己的善意并且希望陆至行可以稍微相信自己一点。
确实还算是顺利,之后许慕云已经觉得他们两个是朋友了,不过好像陆至行不那么觉得。
准确地说,陆至行看起来是一直不敢接近许慕云?
本来许慕云就因为方修齐的原因总是去陆家,在有了自己的心思过后就去得更勤了些。
可是即使许慕云和陆至行交流过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慕云,你看啥呢?”方修齐略显不快地挡住了许慕云的视线。
小时候的方修齐天不怕地不怕,一根筋的可怕,不喜欢谁就永远不会喜欢谁。
可惜的是,陆至行就非常明显的被方修齐划分到不喜欢的位置里。
要是以往的话,许慕云是不会故意和方修齐对着干的。
但是现在许慕云有更想做的事,于是他向方修齐笑了一下:“抱歉,我有点事情,今天可能得先走了。”
随后许慕云无视了方修齐不可置信的眼神,转身往花坛背面走去。
陆至行一直喜欢盯着他们,从许慕云刚意识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现在他还是这样。
只是唯一的不同是,曾经许慕云扭头去看他的时候,陆至行都会迅速挪开视线快速跑掉。
而刚刚,许慕云再次扫到了他的时候,陆至行却没有挪开视线。
陆至行直勾勾地对上了许慕云的眼神,虽然依旧静悄悄地站在远处,但是许慕云无端的觉得他想见自己。
“你在看我吗?”许慕云走到了他面前,笑着问道。
年少的陆至行没有说话,但是许慕云却感觉到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想来见我了。”陆至行沉默了一会,才闷闷地开口了。
很没安全感。
许慕云意识到这是因为他接受的善意太少了,大概是觉得许慕云这是顺便路过的时候分了一点关心给他而已。
这让许慕云很心疼。
“那我下次不跟他们一起来了。”许慕云微微欠身,让自己的眼睛平视对方,来展示自己的真诚。
“我下次自己一个人来,就只是来找你,好吗?”
即使是十几年后的现在,许慕云也庆幸自己那个时候回去见了他。
许慕云一边扫去了自己无法克制发散的想法,一边询问喻闲是不是需要提前离开。
最近想起之前的事情的频率非常高,高到许慕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不不不,我挺喜欢的。”喻闲疯狂摇头努力睁大了眼睛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他超喜欢在艺术馆上历史课的。
本来喻闲想继续解释自己只是昨天熬夜了有点困,但是在许慕云含笑的眼神里,他还是放弃了挣扎。
心虚的喻闲还是跟着终于找到乐趣的许慕云一起听完了向导小姐的介绍。
“也许艺术就是有鉴赏门槛的。”彻底抛弃了包袱的喻闲最后出了艺术馆的门认真地下了定义。
许慕云觉得有些好笑,他觉得父亲甚至是不了解喻闲。
比起这种艺术氛围浓厚的地方,喻闲大概还是更喜欢去吃自助餐。
“这里往后面拐有一条小吃街。”许慕云比自己父亲更擅长投其所好,随即笑眯眯地指向了一条小路。
这确实让喻闲有点意外,也显然不困了:“哇,慕先生你还知道这种地方呢?”
许慕云稍微愣了一下,寻找解释的借口无果后,只是笑着略过了这个话题。
他确实知道,因为小时候会和保姆一起偷偷地溜出来。
虽然许慕云是标准地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孩子,但是其实他比起各种精致的料理,会更喜欢路边的小吃摊。
许慕云是没有富贵味蕾,会比较难以分辨细品能品出来的口感,更喜欢味道比较浓的东西。
也许确实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吧,谁知道呢。
除了不擅长吃辣,许慕云喜欢去尝试任何新鲜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任何被定义为“不健康”的食品。
许慕云小时候总是被关禁闭,因为许父不喜欢也没工夫自己去教导他,这种“你自己反省”的方法对他来说是最方便的。
多亏了许父也不在意许慕云到底有没有好好反省,许慕云翻出来其实很容易。
在有自己的保姆接应的时候,就更容易了。
保姆平时不会单独和许慕云在一起,因为她还要照顾许知问,但是关禁闭的时候不一样。
因为许慕云总被许知问连坐,所以那种时候许知问也被关着,就不需要保姆费心。
这种是许慕云最喜欢的时间,因为他可以和保姆一起去外面逛逛。
这时候即使是去路边很廉价的摊子许慕云也很开心,因为他好像能短暂的非常自由。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许慕云算是对这一片的各种小摊了如指掌。
不过,短暂确实是很短暂。
[今天就不回去不行吗?我们去外面的屋子吧?]
[不行,别耍坏心眼了,先生会担心的啊。]
[我看他完全不担心,连我们偷偷地溜出来了也不在意……]
[别这么说,先生很辛苦的,你今天乖地地和先生道歉,我下次再带你出来好不好?]
[……好。]
有时候许慕云会想,要是自己并不是许论尘的儿子,从来不拥有这一切的话,会不会更好。
不过,也只能想想就是了。
现在再不想承担责任的话,会有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毕竟连许慕云这个人格的形成都和许家息息相关。
呼……许慕云闭了一下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再次看向了喻闲。
显然喻闲现在心情不错,哼着歌给每一个许慕云塞给他的东西都拍了照片。
看起来是在和朋友发消息,一直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犹豫着许慕云还是开口了:“虽然,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失礼。”
“小闲,你会不会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出身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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