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许慕云拿着杯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小声地说道。
陆至行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不，你从来都没有错。”
“我一直觉得，慕云你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了。”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过，更没有对不起我。”
因为……陆至行只不过是个蓄谋已久的骗子而已。
但是当年的陆至行不知道内情，他只是个刚成年两年的alpha而已，甚至因为药物的影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常院长曾经和陆至行说过，年轻的alpha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和毁灭欲的，因为这仿佛是一种本能。
即使这么多年陆至行都在用过量的药物抑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但是如果真的有控制不住的那一天，这种本性会毁了他的。
那一天……还是多亏了方女士。
陆至行是在常女士的研究中心里醒来的，入目只有白茫茫的天花板。
[你差一点点就死了哦，要不是我知道消息第一时间就把你接了过来，你不死也会烧成傻子的吧。]
[记得要好好报答我啊，小丧家犬。]
即使醒来的第一时间入耳的都是方女士嘲讽的声音，陆至行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好像，那些好不容易得到的感情，都跟着那个人一起离开了。
陆至行记得，在许慕云说他要离开这里回到许家的时候，自己眼前的景象都好像模糊了。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出，什么都感受不到。
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陆至行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要离开自己了。
[可以……不走吗？]
陆至行已经记不清那天他们两个聊了些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大概重复了无数次这句话。
许慕云还是离开了，他当时甚至是郑重的和陆至行道别了。
不行，得追上去才行，陆至行只记得自己当时看着许慕云的背影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但是陆至行最后却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心头居然涌上了无数可怕的念头。
充斥着各种各样甚至算得上残暴的想法。
仿佛……无论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这个人不能离开自己就好……
但是不能这样，不能伤害那个人。
陆至行几乎失去了理智，他下意识握住了茶几上的水果刀，直到自己的掌心鲜血淋漓，他想用这种疼痛控制自己。
可是不够，陆至行恶狠狠地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想法都甩出去。
“啪嗒——”
本来放在柜子上的药箱被陆至行撞倒，各种样子的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药？
[这些要是控制激素水平的，能在检查的时候让你看起来只是个beta。]
[还有控制易感期反应的药，你得记住时间，因为我们还不清楚你易感期的症状，自己小心一点。]
[至于这个药……如果你觉得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话，就吃两粒，能控制alpha的一些烈性反应，但是很伤身不能常吃。]
[记得每天来体检，最近抗药性越来越高了，你撑不住太久了。]
这些话平时陆至行都记得很清楚，但是现在他的状态很不好。
控制……自己？
陆至行只是记得自己拿起了药瓶，因为分不清上面的字，分不清药片的形状，也分不清颜色，他一股脑地把所有的药片都咽下去了。
正常人都做不出这种事的。
只是当时的陆至行只是在想，自己绝对不能伤害到许慕云才行。
好在方女士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点，洗胃够及时，不然陆至行这可真是命都不要了。
要不是因为陆至行从小就身体素质好的话，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来呢。
当时的方女士本来是准备好好地讽刺一下这家伙的，但是看陆至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火，翻了个白眼就离开病房了。
而且陆至行这场以闹剧结尾的叛逆期，也该在这里结束了。
这下闹得这么大，再怎么说陆予离也不是傻子，肯定是瞒不下去了。
好在成年之后陆至行的所有体检都是在常院长这里做的，之前想的那个用“二次分化”糊弄过去的想法姑且还能用。
毕竟还有现成的借口不是吗？
和陆至行朝夕相处的爱人因为分化成了oga“抛弃”了他，刺激了他的二次分化。
很完美无缺的借口，即使不完美，方女士也能把这变成完美的。
养好了病之后，在方女士的操作和陆家主的默许下，陆至行又回到了陆家。
这次陆至行是以陆家大公子的身份，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出现的。
就像方女士想的一样，陆至行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只要抛弃了无聊的感情，他就能上升的很快。
虽然迟到了几年，但是方南亦的计划又回到了正轨。
陆家主很满意变得没有感情了的陆至行，只有舍弃了那种无聊的东西，才能成为他的继承人。
大概是刚刚开始的那个两年，陆至行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行尸走肉的状态。
因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拼命地工作。
陆至行那段时间已经不想听从方女士的安排了，当然，他也不想听从陆家主的安排。
只是自顾自地工作，因为陆至行需要这些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宫助理是整个陆家最清楚情况的人，可能也是整个陆家唯一一个从陆至行角度去思考的了。
于是宫助理第一次自作主张了，他擅自去打听了许慕云的近况，还把资料送给了陆至行。
对这件事陆至行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但是宫助理这个行为就渐渐地稳定下来了，几乎每周他都会送份资料，当然不涉及隐私，只是些许慕云平时在社交场合出现的照片之类的东西。
许慕云回答许家后的状态确实比陆至行稍微还一些，毕竟这种事他已经做了十几年了。
这也够了吧……
[哈？当然不够啊，你是白痴吗？]
[听好了，许家的内情比你想的复杂很多，许慕云愿意回去未必是自愿的。]
[你不能安于现状，满足于这个小小的陆家。]
[你要往上爬，爬到比许家还高的位置上，这样你才有资格。]
[这可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想救许慕云从来，让他也自由吗？]
于是在和许慕云分开的第二年，陆至行再次以自己的意识和方女士达成了共识。
在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好像一切都不难熬了。
工作，体检，宴会，尔虞我诈……陆至行渐渐地习惯了这一切。
因为这都是为了自己最后的目的。
有时候陆至行会默默地质问自己，这一切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而在五年后终于再次见到许慕云的时候，陆至行才发现这种对自己的质问才是毫无意义的。
只是看到了这个人，陆至行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这一切当然都是方女士促成的，在许论尘表示出需要一个联姻对象的时候，方女士就建议了自己家的陆至行。
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许论尘当时的目的无非是希望许慕云不会影响到许知问的继承权。
无论许慕云心里是不是还有陆至行，都能达成目的。
如果许慕云依旧喜欢陆至行的话，他作为一名oga迟早会和自己的爱人有一个孩子，重心肯定会不自觉的偏离。
反过来说，如果许慕云和陆至行对彼此也只有恨意了的话，一场只有折磨的婚姻也足够削减他的精力了。
再说许论尘是一个自负的男人，他不会觉得一个陆家能对许家造成多大的威胁。
毕竟近些年向许家提亲的人中，比陆家更难缠的也不少。
方女士是个识时务的人，如果许慕云帮不了她的话，那许论尘也行吧。
反正方女士最终的目的只是方家和陆予离而已。
至于中途陆至行会不会跳反去针对许家，又和她这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呢？
陆至行本来就没打算按照方女士的计划去针对许家，毕竟这都是许慕云的家，怎么看许慕云都对许家有所留恋。
可是在陆至行亲眼见到许家是怎么对许慕云的时候，他才觉得，许家这种地方不存在才是正确的。
许慕云被束缚了太久了。
如果许慕云逃脱不了这些责任的话，陆至行来解决就可以了。
因为许慕云对许家还有爱意，所以不能去恨许家。
但是没关系，陆至行来替他恨就好了。
“所以……”许慕云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世界稍微有些荒唐，“你针对许家……是，为了我？”
“一开始……是这样的。”陆至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稍微有些不确定。
但是很快陆至行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不应该替许慕云做出决定。
许慕云没忍住挑了挑眉到：“所以你为什么不在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就和我说了呢？”
拖到最后，差点闹出了大误会。
陆至行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因为我觉得，我能一个人处理好这些。”
对许家暗中的干扰，确实有些是陆至行和方女士做的。
陆至行确信这种小打小闹不会影响到许家，只是做个样子让方女士看而已。
不过方女士其实也懒得管他们了，因为她也有些累了，人与人之间真是没有信任啊，方女士都感到心寒了。
“现在陆家的，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方女士在掌权了。”陆至行继续解释，“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的感情是会变淡的。”
“方女士当年执着于让陆予离付出欺骗他朋友的代价，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之后方女士会和那个男人离婚，她这么多年只是想等一个道歉罢了。”
等到陆家的一切都处理妥当了，许家的事也尘埃落定了，这一切本来就不该属于许慕云和陆至行的责任，也应该结束了。
“所以你就擅自做这种事？”许慕云叹了一口气。
陆至行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如果你不原谅我的话，也是正常的。”
“我没有不原谅你的意思。”许慕云终于笑了，“反正给许论尘找找麻烦也挺好的。”
“可惜，我和许论尘已经在和解的边缘了。”
陆至行沉默地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如果许慕云真的想和他分开的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陆至行这副样子，许慕云哭笑不得地叹气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了，别这样了，去找许论尘道歉吧。”
陆至行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意思是，要是许论尘原谅了你的话，就算一切都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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