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岭并没有等到那通报平安的电话。
虽然夏黎桐曾明确表示过不允许他主动联系她, 但他还是没能够按耐住心中的牵挂和担忧,主动给她打了通电话,然后才发现, 自己被拉黑了, 并且不止是电话号码被拉黑了,而是所有的联系方式全被拉黑了, 就连支付宝的联系人都没放过。
看样子确实是要和他一刀两断。
孟西岭生气又无奈, 还有点不甘心,甚至想直接飞去美国找夏黎桐, 但考虑到她的性格和脾气, 他又不得不按耐下这股冲动。
既然如此, 那他就等, 像是自己曾向她承诺过的那样, 一直留在东辅等她。他也不信她还真的能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后来的事实却向他证明,她真的能。
一直从九月份到第二年的农历春节, 孟西岭都没有收到过有关夏黎桐的任何消息。即便是寒假期间她也没有回国。
他本以为她是到了新环境之后就把过往的一切逐渐遗忘了,真的在努力地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直到大年初一,他回家过年,旁敲侧击地套了一下他爸的话,然后才发现, 夏黎桐并不是一点也不念旧,只要逢年过节, 她都会记得给他爸发条问候短信, 还在到美国后的第二个月给他爸寄了一箱当地的特色葡萄酒和咖啡。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他联系——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认清了这个事实之后,往后整个春节假期, 孟西岭都是憋屈着过的。
为了得知有关夏黎桐的更多消息,他还曾试图去联系过夏秋白。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遭去主动联系夏秋白,借着拜年的名义。
然而夏秋白根本就不接他的电话。
孟西岭无计可施,却又压制不了心头的担忧和牵挂,最终,让助理把他三月份的工作行程全给推了。
他在二月初就定好了去美国的机票。原定在三月份的一些工作行程被推到了二月。二月份的整个下旬,他几乎忙到了不可开交。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他要去见一位比较重要的客户。
这位客户是从a市远道而来的,酷爱打高尔夫球,为了提高合作的成功率,孟西岭特意将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位于东辅市东北边的一家高尔夫球场。
上午八点多,他开着车从家出发,前往高尔夫球场。陪着客户打了几个小时的高尔夫球,又在五星酒店为他大摆了一桌接风宴,成功地将合同签下。
客户晚上还有别的安排,所以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孟西岭就结束了今天的行程。因为在饭局上喝了点酒,所以他就没有开车,给司机打了通电话。
乘车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想到家里的猫砂好像快用完了,于是就让司机送他了超市,准备点猫砂,再买点新鲜鸡肉,晚上煮鸡肉给家里的三位小祖宗们吃。
与此同时,北四环附近的某条刚竣工的尚未安装监控摄像头的偏僻马路上,某家报社的领导在驱车回家的途中不幸被一位泼辣孕妇给碰瓷了。
更不幸的是,这位倒霉领导的行车记录仪还坏掉了,今天早上刚送去维修。
这位泼辣孕妇的皮肤黝黑粗糙,眼角眉梢布满沧桑的细纹;双唇干燥,起了一层令人不适的白色死皮;唇边还长着一颗黑色的大痦子,实在是不怎么美观,像极了旧社会的刁钻媒婆。
她还烫着廉价的波浪头,穿着一件橘黄色的大棉袄和黑色大棉裤,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手工编织的毛线暗红色围巾。袄和裤子全都是脏兮兮的,上面沾满了地上蹭的灰尘和细渣;围巾则是脏成了暗红色,毛线都打绺了,感觉随便一洗都能变成洗出一盆油腻的黑水,一看就是个没什么素质的乡野妇女。她的屁股更像是粘在了马路上一样,一动不动地赖坐在车头前的柏油地面上,六个月大的肚子顶的朝天高,大有一种你不赔钱我今天就让你明白一下什么是一尸两命的狠辣劲头。
报社领导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他敢摸着良心保证自己的车绝对没有碰到这个不讲理的孕妇,一分一毫都没有碰到,是这个孕妇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自己跌在了他的车前。
骗人他天打雷劈!
但是他没有证据……
泼辣孕妇还用廉价的山寨手机拍下了他的车牌号,然后一边对着他录视频一遍气势汹汹叫嚣着要报警,要发微博,发抖音,发快手,向全世界曝光他的无耻罪行,让他以后没脸见人!
报社领导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近社里面还要搞评选,要是真让这个泼辣孕妇给闹大了,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都肯定对他的评选不利。无奈之下,他只好自认倒霉,准备花钱了事,谁知这个孕妇竟然狮子大开口,竟然漫天要价,张口就是五千。
真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天理难容!
就在报社领导快被气死的时候,天降正义了——
一位穿着朴素,气质干净,长相帅气的男大学生突然从路边走了过来,手中还握着正在录像的手机。
这位男生快步走到了两人面前,正义凌然地戳穿了这位泼辣孕妇的无耻行径,并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已经将她的碰瓷行为全程录下,如果她再继续胡搅蛮缠,他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泼辣孕妇真是没想到在这种鸡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有目击者,一下子就捣毁了她的讹钱计划,只好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又恶狠狠地朝着那位正义的男大学生啐了一口吐沫,才挺着肚子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骂得要多脏就有多脏,并且还骂的声嘶力竭,站在十米之外都能听到她的骂街声,真是没素质到了极点。
那位报社领导实在是看不惯她这种无法无天的狂人做派,一怒之下就朝前冲了两步,看样子是想去追那个没素质的泼辣孕妇,怀揣着一腔孤勇的心态,去和她讲道理。然而却被那个高高帅帅的男大学生伸手阻拦了,与此同时,男生又压低了嗓音急切不已地说了句:“哥,我骗她呢,我没录像!而且那女的一看就不好惹,你信不信你只要敢上去,她就敢直接躺地上说你打她了。”
报社领导瞬间偃旗息鼓,气恼又怯畏地盯着那位泼辣孕妇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地容忍了她所有的骂街声。
这附近也没什么行人,四周围都是刚刚竣工或者尚未竣工的高档住宅小区。
泼辣孕妇一直骂到了路口才停火,然后又东拐西拐了好几个路口,转到了一条更偏僻的小路上。
空旷无人的路边停着一辆电动摩托车,孕妇走到了电动车前,从兜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圆滚滚的后背箱。她先把套在脑袋上的假发头套和缠脖子上的脏围巾给摘了,连同着山寨机一起扔进了后备箱里,然后从又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鼓囊囊的化妆包,摘掉了贴在唇边的大黑痦子,开始卸妆。
用沾了卸妆水的化妆棉擦脸的时候,夏黎桐的内心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惜——这幅土里土气的没素质妆容,可是花费了她好几个小时才打造出来的,展现在脸上的每一道细纹都是她呕心沥血的杰作啊,竟然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把涂在脸上和手上的黑了好几个度的粉底液全部擦掉之后,夏黎桐又用护肤水清洁了一下面部皮肤,然后合上了后备箱,又掀开了电动车的座椅,从里面捞出来了一个鼓胀胀的袋子。
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她的羽绒服和雪地靴。
她先把袋子放在了电动车前方的脚踏板上,然后脱掉了身上穿着的脏兮兮的橙黄色大棉袄和黑色大棉裤,随便卷吧了一下就塞进了座椅下面的箱子里。
她贴身穿着的是一件紫色的长宽卫衣和黑色打底裤。卫衣原本是卷起来的,脱掉棉袄棉裤后,她就把卫衣放了下来,盖住了圆滚滚的大肚子,然后套上了银色的羽绒服,换上了雪地靴,最后又重新扎了个高马尾,泼辣乡野孕妇瞬间变成了洋气辣妈,即便那个报社领导现在立即马上出现在她面前,也百分之百认不出来她。
随后夏黎桐就没什么事儿干了,靠坐在电动车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祁俊树。
在寒风中等了快半个小时,手都要被冻麻的时候,祁俊树终于回来了,夏黎桐当即把眉头一拧,双手掐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他妈是爬回来的么?我都要被冻死了!”
祁俊树发现了,她是真的很沉迷于泼妇的角色,直到现在还没从骂街的幸福感中抽离呢。
他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夸奖”了一句:“你真是本色出演,一点破绽都找不到。”
夏黎桐:“……”
真是会阴阳怪气。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没素质的人,她不得不努力告别角色,然后又摆出了一副倨傲嘴脸:“结果怎么样?”
祁俊树:“挺顺利的,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夏黎桐:“他没怀疑你?”
祁俊树:“怎么可能?”
夏黎桐:“你是按计划说的?”
祁俊树:“嗯。”
这位报社的领导姓李,他们俩早就盯上了。
从两个月前开始,祁俊树和夏黎桐就开始轮番跟踪这位李姓领导,确定了他年后装修新房子,几乎每天下午都会路径这条刚修建完成的路,并且还锁定了他经常去的一家洗车行。
祁俊树先去那家洗车行打了学徒工,弄坏了他的行车记录仪,然后他们两个就开始了今天的行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上演了一场碰瓷的双簧,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位李姓领导对祁俊树产生好感,认定他是一个有热心肠的正义青年。
按照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为了帮助祁俊树在报社领导面前树立积极向上的阳光少年人设。
夏黎桐饰演的泼辣孕妇离去之后,李领导确实怀疑过祁俊树的身份,生怕他们是在设计连环套骗他,但这些细节性问题他们俩早在行动之前就讨论过,所以祁俊树很轻易地就打消了李领导的怀疑。
夏黎桐把电动车钥匙扔给了祁俊树,进一步地询问细节:“他也没问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附近?”
祁俊树坐在了电动车车坐的前方,把钥匙插-进了锁孔中:“我说我爸是附近工地上的,我天天来给他送饭,发现有一伙人在附近流窜碰瓷,看不惯他们骗人,所以就天天在这里守着,免得再有人受害。”
夏黎桐:“那他是怎么加的你的联系方式?”
祁俊树:“我说我想曝光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他就说他是报社领导,以后可以拍到证据之后可以发给他,他找人曝光,然后就加了我的微信。”
夏黎桐舒了口气:一切都在计划中。
人只有吃了亏之后,才会激发出最慷慨激昂的正义感。
报社领导差点儿就吃了大亏,还憋了一肚子火,势必想要出一口恶气,曝光“碰瓷者”的无赖行径。而祁俊树的“正义之举”刚好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他自然而然不会再怀疑他,并且还会为他提供大力的支持。
他们正是利用了人类的这种心理,才会部下了这样一场局。
只要第一步棋走稳,第二步棋就可以落子了。
夏黎桐的心情突然就愉悦了起来,抬起腿跨坐在了祁俊树身后,同时说了句:“回家吧,饿了。”
她口中的“家”,指的是那套在黄泉河附近租来的房子。
去年九月份,她是真的去上大学了,按时报到、入学、读书、考试,一切都平稳地进行着,但是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结束后,她就办理了为期半年的休学。从美国回来后,她就一直住在那套租来的房子里。
祁俊树一边拧钥匙一边说:“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吃个屁。”
夏黎桐:“没有就去买呀。”
祁俊树叹了口气:“去哪买?”
夏黎桐想了想:“东河路上是不是有一家大超市?就去那里买吧,离家近,买完直接回家。”
祁俊树拧动了车把手,一边骑车一边说:“我把你送回家之后就要返校。”他现在已经开学了,今天下午还是请假出来的。
“哦。”夏黎桐叹了口气,幽幽怨怨地说了句,“又要去那打工呀?去给哪个小孩当家教?留我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在家,你可真是狠心。”
祁俊树毫不留情:“你怀的又不是我的小孩,说屁话呢?”
夏黎桐:“……”
行!好!你给我等着!
她忽然挺直了腰,把大肚子往前一撅,直接顶在了祁俊树的后背上:“往前坐点,挤着我们了!”
祁俊树:“……”
再往前坐他就要蹲着骑车了。
他没好气地回了句:“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没素质的孕妇。”
夏黎桐冷哼一声:“我还没见过你这种舍己为人的大情种呢,自己都穷的申请助学金了,还要打三份工供人家在美国读大学,你真是牛啊,了不起啊。”
祁俊树冷冷道:“关你屁事。”
夏黎桐:“确实不关我的事情,省吃俭用的又不是我,见异思迁的也不是我,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没素质的孕妇,钱花完了我就去讹孩子ta爸,先讹他个一千万,反正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她在美国一直用的是妈妈的信用卡,额度很高,几乎没什么经济上的困难,但唯一不好打一点是:只要刷卡,就会留下时间和地址。所以,回了国之后,她就不敢再刷信用卡了,不然她妈肯定会发现端倪。她现在花的都是之前存下来的钱。然而钱的数额有限,迟早会花完,但她夏黎桐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该买就买,等没钱了她就去讹孟西岭,反正她没素质。
她更不会像祁俊树这样宁可饿着自己也要供着别人。
委曲求全的恋爱脑,丧尸都不吃!
祁俊树并没有反击夏黎桐的揶揄,沉默许久,沉声说了句:“小棠也应该好好读书的。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去读中专。”
夏黎桐怔住了,突然就明白了祁俊树为了要拼了命的供苗绘读书。
小棠并非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她只是没那么拔尖而已。祁俊树却是孤儿院中最出类拔萃的学生。然而孤儿院的资源是有限的,并非人人都可以得到最好的资助。小棠为了让所有的资源全部倾斜于祁俊树一人身上,所以主动放弃了上高中的机会。她去念了中专,念了幼师。
她想着,中专毕业后就能去幼儿园工作,早点工作就能早点赚钱,就能供小树读大学、读研究生。
小棠坚定地认为小树是块读书的料,就应该一直往上读,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尤其是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她希望小树能够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她放弃了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机会,把改变人生的唯一出路让给了小树。
正因如此,祁俊树才会觉得自己亏欠了小棠,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小棠读书的机会,但他却没机会弥补小棠了,这份愧疚感便一直残留在了心中。
他也总是分不清苗绘和小棠,总是把苗绘当成小棠。
供苗绘读书,能减缓一些他内心的自责与愧疚。
但是……这对苗绘公平么?
夏黎桐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提醒祁俊树:“苗绘现在并不知道小棠的存在,你还一直对她这么好,她只会越来越依赖你,把你当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她只是一个代替品,知道了你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她和另外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长得像,她一定会崩溃,说不定还会记恨你。”
这些道理祁俊树当然也明白,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小棠那短暂的一生充满了遗憾,他心疼、不甘、有苦难言,苗绘的出现仿佛是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不对,是给了他们——他和小棠——第二次机会。
对他来说,苗绘就像是第二个小棠,他想亲眼看着“小棠”拥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想让“小棠”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想让她变成一只自由翱翔在天际的海鸥,想让她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这时,夏黎桐突然又说了句:“你又不会和人家在一起,还多人家这么好,人家能不误会么?你不想告知她小棠的存在也行,那就跟她说清楚,说你不喜欢她,只是以朋友的名义对她好,不然你就是渣,垃圾。”
祁俊树本来就烦,现在更烦了:“你们当孕妇的都会这么爱说教么?”
夏黎桐:“……”
真他妈不知好歹!
夏黎桐的眉毛都要被气飞了,又开始破口大骂:“呸!你们男人都是贱骨头!没有一个好东西!都去死吧!灭绝!”
祁俊树:“……”惹谁都别惹孕妇,尤其是夏黎桐这种没素质的。
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俩谁都没理谁,一个闷声不坑地骑车,一个板脸掐腰地坐车,虽然都已经肚皮贴后背了,但他们俩也没觉得这样冷战很尴尬,反正天天干架天天冷战,都已经“战”习惯了。
迎着初春的寒风,骑了有半个小时左右,祁俊树终于带着夏黎桐转上了东河路,随后遇到的第一个信号灯就是红灯。祁俊树不得不捏下了车闸,停车等灯。
这附近没人,路上的车也少的可怜,天气也越来越冷,夏黎桐有点儿被冻得受不了了,就说了句:“要不直接回家吧,不去超市了,我订外卖。”
祁俊树:“孕妇少吃外卖吧,对小孩不好。”
夏黎桐最讨厌听这种话,立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管对ta好不好呢,生不生ta还不一定呢。”
她只是需要自己肚子里有一个孩子,并不是需要生出来一个孩子。
或者说,她只是需要一个孕妇的身份,一个弱者的身份,一个可以博得大众同情的角色——无论是刚才的“碰瓷”计划,还是接下来的所有计划,孕妇的身份都会帮助她事半功倍。
等计划完成后,她就不需要这个孩子了。
可以这么说,孩子对她而言也是一颗棋子。所以,她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
祁俊树的心里忽然很不舒服,对她这句话感到不舒服,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你不要说这种话,ta会听到。”
他不喜欢抛弃孩子的父母,就像是他的父母。
他更见不得对孩子冷漠的父母。
如果不喜欢孩子,就不要创造ta,不要让ta来人间受苦受难。
夏黎桐都被逗笑了:“ta才多大?听觉还没发育好的吧?能听到什么?”
祁俊树咬了咬后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又严肃地对她说:“但是ta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你喜不喜欢ta,欢不欢迎ta,ta都能感受到。”
夏黎桐满不在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不喜欢ta,ta还能……”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就闭了嘴,身体猛然一僵。
祁俊树也跟着一僵:“ta、ta刚才,是不是,踢你了?”
电动车的座椅拥挤,夏黎桐的肚子一直顶着他的后背,所以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一下强烈的起伏。
夏黎桐茫然又无措,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肚子,呆愣愣地回了句:“嗯……”
ta听得见,ta真的能听得见……她的内心忽然很胆怯、很慌乱,乱成了一锅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她甚至,有点愧疚……
红灯终于变绿,祁俊树没有直接开车,而是先说了一句:“你坐好,我往前骑了。”
夏黎桐像是一只遭受到了打击的、萎靡不振的小鸭子似的,垂着脑袋,闷闷地“嗯”了一声。
祁俊树拧动了车把,载着夏黎桐过了马路。到路对面时,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倒车镜,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奥迪车。
红灯还剩下不到三秒,奥迪车却丝毫没有“时间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的安全意识,一脚油门踩了上来,压着线过了马路。
祁俊树不禁在内心感慨了一句:这个世界上,像是夏黎桐那样没素质的人,还真是不少。
他从倒车镜上收回了目光,专心致志地骑车,然而下一秒钟,那辆白色奥迪就从他身边飞冲了过去,又突然刹车,一下子横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祁俊树心头一惊,慌忙捏下了刹车闸。夏黎桐原本正在低着头沉思,突然刹车带来的巨大惯性让她的脑袋猝不及防地撞在了祁俊树的后背上,肚子也被挤了一下。
她瞬间就炸了,双手捂肚子的同时怒不可遏地扬起了头,一副要骂街的猖狂嘴脸,然而当她看清横亘在前方不远处的那辆白色奥迪时,骂街的嘴脸瞬间变成了心虚慌乱不知所措的嘴脸,惊慌失措地催促祁俊树:“快跑!快跑!孟西岭的车!”
她不想让孟西岭知道她有孩子了,最起码在陆靖死之前不可以。
她讨厌、痛恨孟西岭的那颗菩萨心。
菩萨心最无用,他的善良是累赘,很可能会打乱她的计划。
然而还不等祁俊树掉头,奥迪后排的车门就被推开了。
孟西岭几乎是从车里面冲出来的,死死地盯着她,额角的青筋直蹦,近乎咬牙切齿:“夏黎桐!”
他没想到她在东辅。
更没想到她会和别的男人混在了一起。
他的呼吸急促又紊乱,心跳更是在瞬间变得强烈而仓促,眼神颤抖着,紧张又慌乱地看向了她的肚子。
夏黎桐立即说道:“不是你的!是我男朋友的!”
孟西岭僵了一瞬。祁俊树也僵了一瞬:男朋友?男朋友是谁?是我么?跟我有他妈的什么关系?
“就是你的。”祁俊树冷静沉着,斩钉截铁地对着孟西岭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黎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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