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昨晚周漾哭的事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起，常皓把整理好的物理题放桌子上，指尖按着一角推到周漾面前，“两个小时，做完。”
周漾拿过本子，扫了眼题，抬眸说道：“谢谢。”
这声谢谢有两个意思，一是因为补课，二是因为昨晚的事。昨晚要不是他在，她二叔不会那样轻易离开的，会闹得很凶。
严重的话也许会招来警察，毕竟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凌晨他闯进他们家，不由分说把家里砸了一遍，她报了警。
警察赶到，调解无果，她和奶奶一起去了警局，依稀还记得，那天的风很大很冷，吹在身上像刀子削一样，前方的男人骂骂咧咧，即便在警局也不知道收敛。
指着她骂：“臭丫头，不要脸，欠揍，找死。”
反正什么难听说什么。
这声“谢谢”本应该昨晚说的，但她哭得太厉害，没来得及说出口，晚上做完题，睡觉前想的都是这事，她要向常皓道谢。
常皓坐在她对面，少年的腿很长，端端正正放了一会儿后，伸到了桌子下方，调整了下坐姿，转着笔，眼皮一掀，状似无意道：“以后下晚自习我送你回家。”
周漾下意识拒绝：“不用，太麻烦了。”
常皓把笔扣桌上，眸光微转，眼底流淌着莫名的情绪，随意找着借口：“别想多了，正好顺路。”
“那也不用。”周漾缓缓低下头，“我自己可以的。”
她从上学开始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去一个人回，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她都是一个人。
习惯了。
常皓凝视着她，嘴唇似乎动了下，没出声。
周漾不太知道怎么回绝热心帮忙的人，见他再说什么，长吁一口气，甩了甩泛酸的手指，本子摊开好长时间，她还一道没做，忙低头做起来。
话题无疾而终，常皓也没揪着不放，他趁周漾低头做题的时候，起身去柜台点了汉堡和橙汁，等餐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响，他倚着收银台戳开了微信。
猴子：[皓哥你怎么没来啊，昨天不是说好今天还来我家的吗。]
猴子：[我和麦子都等你们好半天了。]
猴子：[对了，你能联系上小周周吗，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她那个老年机啊，真是要不得了。]
猴子：[你联系她一下，快点过来。]
接着又连发几张照片，是宋昭准备的水果和零食。
猴子：[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俩了。]
身侧有人说了声：“借过。”
常皓站直，走到收银台另一侧，手肘搭台面上，站姿有些慵懒，眼睑半垂，低头回复：[有事，去不了了，你和林麦自学。]
猴子：[别啊，我准备了好多吃的呢，你不来算怎么回事。]
猴子：[要不这样，你试试能不能联系小周周，让她来也行。]
常皓抬头，视线落到正在低头做题的少女身上，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t恤有些宽松，但依然遮挡不住她曼妙的身姿，下身黑色修身裤勾勒得她腿又细又长。
发丝似乎比刚开学那会儿长了很多，悠悠搭在肩上。
常皓一直有个疑问，宏阳高中在学生发型上面要求很严格，女生可以梳辫子，但禁止散发，真要披散，发丝不能过耳，像周漾这种及肩的长发，她是怎么过关的？
宋昭还在逼逼。
[皓哥皓哥，回话回话，能联系上小周周吗？]
[我今天除了准备吃的，还找来了片子，恐怖片贼好看。]
[皓哥，你别消失，快点回复我啊。]
[人呢？怎么不见了？出来呀。]
宋昭说起来没完，手机一直震动，常皓回过神，敲着屏幕回：[联系不上。]
[都去不了，你们自己看。]
宋昭发来一串跪地哭的表情包。
常皓没再理会，退出微信，暗灭手机屏幕，端着餐盘回到座位上，周漾已经做了几道，他敲敲桌子，“先吃点东西。”
周漾头也没抬道：“我先把题做完。”
常皓个子高，腿长胳膊长，隔着桌子轻轻松松握住了周漾的笔，“先吃。”
周漾抬起头，张嘴要说什么，常皓把果汁塞到了她左手里，抬高下巴，“你半天什么都没喝，喝完再做。”
果汁有些冰，上面泛着氤氲的水汽，周漾指尖轻轻抚着，思绪一下子散开，她突然想不起来，最后一次给她买果汁的人是谁？
还是说，自始至终…
就没有那个人。
好像也有过，是她小时候，回老家探亲的邻居哥哥，不过她已经记得不小哥哥的长相。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眼睛有些酸，眼皮有些重，她缓缓低下头，抚摸的时间太长，指腹上沾染了凉意，明明很凉，可她却觉得心很暖。
常皓对她还不太了解，以为她不喜欢，什么也没说，起身又去了柜台，一下子买了好几种，热的冷的，果汁奶茶都有，还有加椰冻的，他记得女生好像都喜欢喝这种。
饮品摆了一桌子，周漾满脸诧异，“这是？”
常皓：“给你的，随便喝。”
周漾这下不只眼睛酸了，鼻尖也有些酸，眼尾泛起一抹浅淡的红，“谢谢你常皓。”
最近她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谢谢。
常皓不太喜欢听她说谢谢，说不上为什么不喜欢，反正就是不喜欢，“想谢我的话给我补习作文。”
几门学科里，常皓语文最不好，其中作文最差，每次考试，丢分项都是作文。
张蒙每次见他是又爱又恨，科科都能第一，只有语文，每次都拉后腿，怎么能不叫人恨。
周漾说：“好，我给补语文。”
饮品太多，她不可能喝的完，把其中一杯拿给了常皓，是那杯带着椰冻的，女生都喜欢，周漾也喜欢。
她把最喜欢的给了常皓。
常皓不大喜欢甜糯的东西，上次宋昭抽疯买了一杯要他喝，他看都没看，扔垃圾桶里了。
周漾见他没动，试探问：“不喜欢，那你还是——”
“喜欢。”常皓就着吸管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口感还不错。
周漾问：“好喝吗？”
她虽然没什么钱，但一杯奶茶还是请的起，他要是喜欢喝，下次她给他买，作为补课的“酬劳”。
常皓没说好喝还是不好喝，他把奶茶塞周漾手里，“你尝尝看。”
说着，还顺手拿走了周漾喝过的果汁。
“……”周漾看看手里的奶茶，又看看常皓手里的果汁，她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要跟他换的。
她轻咳一声，提醒：“那个果汁…是我的。”
常皓拿起一只新的吸管，插进去，淡声道：“我知道。”
周漾：“……”知道你还拿。
常皓做的太自然，周漾不好意思要回来，眼睁睁看着他连喝了两口，至于她，没动那杯椰冻奶茶。
其他男生喝果汁什么样子，周漾没注意过，她也没心情注意，但眼下常皓就在眼前，不注意也不行。
少年头微低，肩颈弧度柔和，黑色t恤领口很大，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若隐若现间露出他挺/立的锁骨。
光拂上，越发显得深邃。
果汁入口后，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吞咽动作，但落在周漾眼里，惹得她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发丝遮挡住的地方，也不知不觉变红。
有丝异样流淌开来，周漾抿抿唇，转移话题道：“不是说今天还在宋昭家补习吗？怎么又来肯德基了？”
“宋昭没空，”常皓说，“他在忙。”
常皓口中忙的那位，此时正蹲在地上无聊的数蚂蚁，已经数到八十八了。
“是吗，”周漾说，“昨天没听他提起。”
“临时有事，”常皓面不改色道，“他早起给我打了电话。”
接着又问：“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周漾说：“我手机没电了，打不进来。”
老年机有脾气，说罢工就罢工，她早上试了好久都没能开机，所以她既没接到宋昭的电话也没接到林麦的电话，至于常皓吗，要不是他在楼下等她，估计也会联系不上。
“那就好。”常皓小声嘟囔道。
“什么好？”周漾问。
“没事。”常皓说，“吃点东西，一会儿咱们继续。”
周漾一点怀疑都没有，点点头，“好。”
没了宋昭和林麦，补习的速度似乎还快了很多，常皓不愧是学霸，总结练习题很有一套，针对性很强，一天做下来，周漾收益良多。
天色渐晚，周漾想起家里还有奶奶，放下了笔，“我要回去给奶奶做饭。”
常皓看了眼天色，乌云密闭，好像要下雨了，收好书和卷子，“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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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脚痛，为了照顾她，他们走得很慢，周漾一路上说了好几次谢谢，最后一次，是常皓把她送到家门口，她对着他摆了摆手，“谢谢你送我回来。”
话刚说完，天空中突然下起雨，雨滴很大，周漾去翻书包，想找伞给常皓打，后来才想起，伞坏了。
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常皓早上出来时也没带伞，他看了眼暗沉的天空，“下雨了，你快点进去。”
她那脚，再淋雨，估计真要废了。
雨真得很大，一会儿模糊了视线，这么回去肯定会感冒，在常皓转身欲走时，衣摆被人拉住，拉他的人，手指白皙纤细。
她怯怯捏着，不敢太用力，衣摆顺势滑下来，她再次捏住，这次用了些力，指尖泛白，隐约还透着抹小心翼翼。
常皓停下，慢慢回头，眼神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定格在少女脸上。
周漾脸上都是雨水，发丝也被打湿，软趴趴贴在额前，眼睫上挂着水珠，路灯亮起，灯光四处散开，水珠也染了色。
她慢眨了下眼，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
“那个…要不你先来我家避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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