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男生手劲大,用力一扯,周漾倒在了他怀里,好巧不巧,额头贴上他的唇,温润触感悠悠传来,她眼睫下意识颤动起来,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像是突然被什么惊住似的。
窗外的风大了些许,刮得树枝乱颤。
砰砰砰。
心跳有些紊乱。
急着站起,右手去撑床,忙中出错,不小心按在了常皓胳膊上,他闭眸轻嘶一声,周漾忙移开手,起了一半再度跌他身上。
唇在距离他唇一寸时停下,她梗着脖子动也不敢动,手指抠着床,紧张的无法呼吸。
正打算再次起来时,沉睡中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眼神撞到一起,从微眯到圆睁,周漾给吓傻了。
常皓以为自己在梦里,很快的闭上了眼,芬香太逼人,他又快速睁开,这才认清,不是做梦,是真的。
试探动了身体,被压着无法动,他倒是不排斥和她这么亲近,但是……
胳膊好麻。
“起得来吗?”常皓怕自己再不开口说话,眼前的人会憋晕。
“嗯?”周漾长吁一口气,慢半拍反应过来,忙撑着床站起,边退后边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眼睑一直垂着,说话也不看常皓。
常皓知道她害羞了,也没为难她,“你怎么来了?”
周漾抬起头,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辞解释,“我来给你送笔记。”
常皓顿了下,眼底闪过异样,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哦,只是送笔记。”
“嗯,送笔记。”周漾抿抿唇,“你,还好吧?”
常皓坐起时扯动了腰侧的伤口,有些疼,他轻蹙了下眉,又松开,“还好。”
周漾指指自己的唇角,“……你爸打的?”
常皓伸出舌尖舔了下,“不是。”
这个时期的少年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劲头,说爱面子也罢,说逞强也好,反正让他们承认,不太可能。
常皓正是其中之一,或者说更甚,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
他脸上是挂了伤,但常树林也没好哪去,家里被砸了个稀烂,最喜欢的古董也被他砸了。
王澜在一旁又哭又叫拱着火,最后还被倒下来的花盆砸上了。
这叫什么?
自食恶果。
还有她那个儿子,和王澜一个德性,狗仗人势,有常树林的时候一直叭叭不停,让常树林打死他。
常树林还没把他怎么样,小屁孩吓得逃跑时自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膝盖磕破一大块。
常皓身上挨着揍,心里是痛快的,笑得很瘆人。
常树林第一次见识到他发疯的样子,也给吓住了,结结巴巴说:“滚,赶快给我滚!”
常皓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甩肩膀上,一一扫过他们,冷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动我妈的东西,不然——”
他抬脚踢向一旁的盆栽,盆栽倒下,碎了一地。
王澜吓得尖叫出声,她儿子不停往她怀里钻。
那个场面想想就痛快。
周漾知道常皓倔强,即便真挨打也不会说,扯了扯衣摆,问:“你家药箱在哪?”
常皓指了指茶几下面的抽屉,“在那。”
周漾走过去,弯腰拉开抽屉取出药箱又回到卧室,天边滚着火烧云,霞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映得屋内一片氤氲的红,勾勒的人脸有些虚晃。
常皓看着周漾一步步走近,眸子里流淌出说不清的神情,自动向里侧移了移。
周漾坐下,把药箱放身前,打开盖子翻找棉签和消毒液,她唇轻抿着,下巴微抬,脸缀在光影中,越发显得柔和。
棉签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些,消毒液倒是有不少,东西找齐后,她抬起头,示意常皓把脸偏过去。
常皓很配合,头转向背光的那侧,眼角余光打量着她,可能是跑得急,她鬓角的发丝有些潮,此时正贴在脸上。
他又细看看了看,不只鬓角,她额头上,鼻尖上也都是汗,而且脸很红,不是那种正常的红,倒像是……
生病了。
常皓抬手去摸她的额头,轻触上那刹,被额头上的温度烫了下,心尖跟着一缩。
“怎么回事?你生病了?”
周漾发烧,反应很慢,等他移开手,她才回过神,眼睑半垂着给他消毒,擦完唇角擦眼角时才想起回话,“嗯,有些感冒。”
这哪是有些,分明是很严重。常皓拨开她的手,再次摸上她的头,蹙眉问:“发骚了?”
周漾每次发烧头都会疼,之前一直绷着神经没察觉,现在太阳穴两次已经叛变,一抽一抽的疼,连躲都不想躲了,轻嗯一声,“拿药了。”
“吃了吗?”常皓问。
周漾手上动作没停,仔细想了想,好像吃了,又好像没吃,她也记不太清。
“吃了。”记不太清的时候,通常是肯定。
“药在哪,给我看。”常皓摊开手。
周漾药放在书包里,现在不方便拿,“等我给你弄完。”
常皓怎么可能等,推开她的手,又道:“药呢?不拿出来不给弄。”
他难得这样小孩子气,周漾轻勾了下唇,把棉签放他手里,随后取下肩上的背包,拉开拉链,找出药袋子,“这不是。”
常皓拿过来,把药倒出,药很全,但没有一个开封的,“这就是吃了?”
周漾慢眨了下眼,她是真记不得自己吃没吃,拿起袋子就要装起来,“我回家吃。”
常皓按住她的手,“在这吃。”
话说完,才意识到两人手交叠在一起,小姑娘手指纤细柔软,按在掌心里像是摸着一团软软的棉。
原本打算撤回的手突然不动了,就那样按着。
周漾的体温又高了些,烧得脑袋又晕又疼,没那么多迤逦的想法,只觉得手背上少年的手温太滚烫。
“你也发烧?”她问。
常皓是昨晚冒雨回来淋病了,发烧,但不高,37度5,吃点药就能好。
“你别管我,先顾你自己。”常皓掀起被子要下床,脚刚挨地,腰侧传来痛感,他这次才想起,比起发烧更难受的是腰。
隐约还能记起皮带抽上时的情景,常树林下手从来不留情,他从小便知道。
他手按住腰侧,身体顺势弯起,周漾见状急忙扶上他,“怎么了?哪疼?”
常皓不想让她知道他腰侧有伤的事,轻扯唇角,“躺的时间太久,头晕。”
见鬼的头晕。
周漾不傻,一下子看穿,顺着他的话说:“你要做什么,我去。”
“倒水。”常皓说,“厨房里有热水。”
“好,你别动。”周漾按住他,“我去。”
怕常皓拦她,她走得很快,差点撞门上,常皓心一提,“小心。”
周漾停住,扭头笑笑,“我马上回。”
她去厨房倒水,常皓不放心,手按着腰走了出去,天色渐渐变暗,有些看不大清,周漾顺手把厨房里的灯打开。
光兜头照下来,纤细的影子倒映在墙上,飘飘渺渺,常皓斜倚着门,眼睛盯着影子瞧,孤寂了这些年,似乎已经忘了有人陪是什么感觉了。
他看的是影子,也不是影子,那是道光,他无法触摸到的光。
常皓缓缓伸出手,指尖慢慢展开,虚拟碰触上,指尖落在她发顶,轻轻蜷缩,像是在抚摸她的头。
她身形纤细,脖颈白皙细长,他指尖落在影子上时,无意识颤了下,刚要收回,和突然转身的周漾对视上。
那一刻,常皓心莫名慌了一把。
手搭上头,挠了一把,主动打破沉寂道:“好了?”
“嗯。”周漾端着杯子走过来,常皓伸手去接,她没给,侧身避开,“我来。”
他自己走路都困难,端着杯子更没法走。
常皓怕她烫着,紧紧跟在身后,一会儿提醒她看花盆,一会提醒她看门,进了卧室还提醒她看床腿,小心别要撞上。
左提醒右提醒,最后还是撞上了,水洒出来,常皓急忙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凑到眼前,“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水是温的,不烫。
周漾摇头:“没事,不疼。”
常皓不太喜欢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眉梢蹙着说道:“下次小心,记得看路。”
太久没人关心,太久不关心人,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
周漾头低低垂下,低声道歉,“对不起。”
低头听训的样子,像是做坏事被逮到的学生,还有那么点委屈。
常皓:“……”
常皓不善安慰人,取走她手里的杯子放到了床侧的柜子上,打开药,问:“吃几粒?”
校医叮嘱的时候周漾根本没听,咬咬唇,“忘了。”
常皓翻过盒子,看了看,上面用黑色笔写着用量,他取出两颗放周漾手里,“快吃。”
周漾不喜欢吃药,太苦,眉梢拧到了一起,一副很不情愿的神情,看着像是要和谁拼命似的。
常皓没给她拼命的机会,走出卧室,从茶几另一个抽屉里取出糖罐,拿进来,“给。”
周漾手里一沉,有个粉色的罐子压在了她手里,罐子里装着阿尔卑斯奶糖。
常皓拧开盖子取出一颗,“吃了药给你吃糖。”
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周漾从小到大没被谁哄过,爸爸妈妈工作忙,没时间哄,奶奶注意不到这些细节,没哄过。
二叔二婶更是不可能。
她看着糖一时征愣住,眼睑垂着盯着瞧了好久,眼皮太重,差点有什么掉出来。
她吸吸鼻子,接过他手里的糖,先是把药吃掉,然后打开包装把糖放嘴里,笑着说:“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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