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那股恶心的气味阻挠,这煎药的工作倒是轻松了很多。
只是药炉熬干了一副又一副草药,直到日晒三杆,前面院子里的病人也不见少。
被日光和火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清明,已经顾不上自己堂堂近一米八的汉子,撅着屁股、鼓着腮、吹着火是怎样一副难看的样子了。
昏沉间,清明突然觉得一股让人恶寒的感觉自后脊骨升腾而起,霎时间一个激灵直冲头顶,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刚直起腰,就看见眼前一道黑影自墙头翻进院子,倏忽闪过,落在离清明不远处的后院中央,而先他一步到达清明身边的,是凌霄。
来的是一个熟悉的人。
清明意外道:“稷泽?”
刚落地的稷泽听见身后的响声,一回头吓了一跳:“卧槽!你们怎么在这?!”
再一定睛看了看清明,他恶劣道:“哟,我们伟大的圣尊大人,这是特意来人间跟这垃圾白日宣淫了?”
清明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想必是刚刚一直被日光和炉火炙烤的自己,现在两边脸颊通红一片,被稷泽误会了。
不等清明开口解释,凌霄眉头一挑,定海顷刻间在他手里变化形态,化成一根长棍,冲稷泽披头挥下。
稷泽早有防备,黑色的砍刀‘断命’迎上定海,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
他嘲笑道:“嘿,怎么的,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凌霄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身前定海在他的控制下舞出一道道残影。
他凉凉道:“闭嘴,垃圾。上次跑哪去了?”
闻言,稷泽想起上一次在温榆城外被狠揍了一顿最后还狼狈逃走的事情,脸色陡然就阴沉下来。
他怒道:“关你屁事!你跟你身后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垃圾!垃圾!”
凌霄眉头一皱,唇角也微抿起来。
他道:“上次在温榆河底没憋够,要我再送你下去待几天?”
一直站在一边的清明,闻言微微有些诧异。
上次其实凌霄一直知道稷泽藏在河底?
……为什么没告诉他?
铮、铮、铮——
不断的拆招对阵中,稷泽渐渐有些疲于应对,呼吸也变得紊乱。
一边喘着粗气,他一边怨毒的看着凌霄,道:“呵,你以为我会像白龙那个傻逼一样,乖乖待在你的封印里?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会统治幽冥域,然后领着魔兵魔将,捣了狗屁的九重天!”
面对他这番说过无数次的豪言壮语,凌霄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淡淡的看着稷泽,道:“有我在,你永远别想进幽冥域。”
“你!”
眼见着他们似乎还要没完没了的吵下去,清明看看被他们划得都快赶上山水画的墙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停手吧,你们要把银月的院子拆了吗?”
铮!!!
又是一声刺耳的铮鸣声,断命和定海在最后的一击中,终于分出了短暂的胜负。
当铮鸣落地的时候,那扇木门终于被听见声音赶来的银月推开了。
可是当推开门,眼前似一副山河秀丽的墙壁,还有扑鼻而来的诡异药香,让银月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问这墙壁,还是该问这气味。
静默了数息,在院中三人的目光中,银月开口问道:“……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
……
跟着银月往前厅走,清明落后几步,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回头看着站定的凌霄,他问道:“怎么了?”
凌霄低声道:“稷泽藏在河底,是我刚刚想到的。之前我以为是他的法力有所长进,并非是故意要瞒着大人。”
清明闻言一愣,却又突然了然。
心底如释重负一般,让清明忍不住勾唇笑起来。他张口想掩饰自己刚刚并没有多想,话到舌尖,却转而道:
“啊、嗯,我知道了。”
转过身,清明尽力遮掩着别让自己的笑容太过明显。心底慢慢蔓延开的畅意让他觉得很是愉悦,他很明白这份愉悦来源自哪里。
一路走到前厅,小小的水曲木桌旁,清明四人各据一边,与屋外若有似无传来的□□声不同,这里却一片诡异的寂静。
稷泽本就是个暴脾气,如今受魔性扰乱心智,更是稍有不顺意就暴跳如雷。是以没歇息一会,他便忍不住一拍桌子,嚷嚷道:“喂,银月,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银月道:“是我留清明公子他们在我这留宿一晚的。你们认识?”
被他扫视过的清明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凌霄自然更加不会开口解释。
稷泽闻言嘲讽道:“呵、认识?我这样的魔,怎么敢高攀伟大的圣尊大人?!做人的时候忍着厌弃的相处,飞升了可不就弃之如敝履了!怎么还会说认识?!”
清明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稷泽这么多的怨恨都是冲他来的,一时有些尴尬得无地自处。
银月转世自然不记得前尘旧梦,但是听稷泽这一番阴阳怪气,目光不由也投向清明。
啪——
眼前一阵天女散花的绚丽闪过,再看时只见刚刚还安然放在桌上的一盘土豆丝,此刻兜头全落在了稷泽的头上,连带着也溅了一点到银月的身上。
凌霄冷声道:“闭上你的烂嘴,你本来就遭人嫌。”
稷泽一瞬的愣怔之后,立刻暴跳而起,瞬间抽出自己的断命,怒吼道:“操!狗凌霄你别以为老子打不过你!老子今天非砍了你!”
银月见状,赶紧起身道:“啊,别、别、别,我这房子不牢靠,受不住你的法力,停手、停手……”
清明也道:“稷泽,你先……有话好好说……”
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感觉稷泽的火气不减反增。
那双黢黑的大眼睛甚至爬上赤红,他怒目看着清明,恶狠狠地道:“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装了那么多年圣人不够,现在又是要装给谁看?!给我跟银月?我们两个有现在的下场,还不是拜你所赐!
“还是装给你身后的姘头看?呵,狗凌霄可是你最忠心的狗,看透了你这个虚伪的垃圾就只知道自己躲起来哭,窝囊废唔……唔……唔……”
之后的声音,终究还是没有发出来。
凌霄不知何时取下了定海,化作一条掌宽的金色缕带,缠上了稷泽。
刚刚还暴跳如雷的稷泽,转瞬间便变成了一条金色的蚕蛹,被结结实实的捆在地上,动弹不得。
凌霄起身重新牵着清明在桌边坐下,道:“大人别理他,他魔性入脑,癔症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
一旁的稷泽不服的大声嚷嚷,然而出口的只是一阵阵的呜咽声。
银月怯怯道:“你们……是不是之前有过过节啊?”
他看着清明,道:“虽然我刚认识稷泽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是他人挺好的,偶尔会来帮我把山上的草药背下来,或者帮我收院子里晒着的草药。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啊……
清明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无奈地摇摇头,闭口不言。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
接下来的几天,清明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从来、从来、从来不知道,凌霄往日里那总是戏谑的眼神,原来真的会有付诸行动的一天。
在青石所砌的屋子墙角,凌霄仍旧一副慵懒又高高在上的模样。
只见他撩动玄黄色的袍角蹲下身,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趴着的人面前一递,道:“吃了他。”
化做金色缕帛的定海缠住了稷泽的全身,却独独没有缠上他的鼻子和眼睛。
以至于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凌霄递过来的盘子里的东西,又不甘心地嗅了嗅之后,差点把自己送去星海。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都顾不上自己的嘴还被封着,稷泽就是一阵疯狂的唔唔声,即便没有发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愤怒已从他逐渐赤红的眼睛里喷涌而出。
凌霄对他的愤怒置若罔闻,只是轻轻的动了动手指,让定海乖顺的从稷泽的脸上撕下自己。
没了束缚的稷泽,下一瞬吼声便震彻了整个屋子:“我靠!!尼玛的狗凌霄,你给老子去死!!靠!
“吃你大爷的二腿子,这是从那破温榆河底挖出来的淤泥、保养你那张狗脸之后剩下的吗?
“你个遭瘟的垃圾!别以为老子没看见,你那河底全他妈是尸体!都被泡成发糕铺满了!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地府那十个老家伙见到我跟见到行走的功德箱一样,老子早去告发你了!
“靠!狗凌霄你他妈拿开,靠、呕——”
啪嗒!
定海再次封住稷泽的嘴,力道之大甚至发出一声脆响,阻断了他不堪入耳的咒骂,以及即将可能而来的‘彩虹’。
凌霄嫌弃道:“啧!吠犬不咬人,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唔唔唔!唔唔……唔唔……”
不再理会稷泽含含糊糊的咒骂,凌霄再一次勾动手指。他强硬的让定海掰开稷泽的嘴,然后将手中那一盘黑乎乎又泛着恶心的东西生塞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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