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本该去补课的李新杰此刻正和周俊在酒吧里，灯红酒绿的地方总是能让人短暂的忘记烦恼，看着人人都那么开心，就好像自己也很开心似的，他以前从来不来这种地方，到了晚上都不愿意出门，可是最近一年里，他竟然也频繁的出入这种乱糟糟的地方，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越想往人堆里挤，李新杰身边不断的来一些女的，在平时，李新杰总是会笑眯眯的接受着她们的投怀送抱，一个一个的加着微信，然后第二天清醒了再一个一个的删掉，今天他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有几个女的过来，都被他那吓人的脸色吓走了，周俊不住的叹气，嫌他挡了自己的桃花运，李新杰的手机在兜子里振动几声，他拿出来一看，是他爸来的，他从卡座走出外面
“爸。”
“儿子，没睡呢？”
“没呢，这么晚了怎么打电话了？出事儿了？”
“没啥事，我跟你妈商量着，想给你姥爷再镇上买个公租楼呢。”
“他们老俩口不是不愿意去么？”
这个公租楼是国家盖起来的小平米楼房，只要符合国家购房要求的条件的人都能买，又便宜，一套六七十平米的房子买下来不到十万，再加上简单装修一下，十二三万就够了，他们过年的时候就和老俩口商量过，他们老俩口就俩孩子，舅舅没了以后，就全靠李新杰的父母了，老俩口一直不愿意来，说是家里外债太多了，先给人家还债吧，他们在哪住都一样。
“嗯，这段时间我和你妈又说了，老俩口也同意了。”
“哦···那挺好的，去那了你们也好照应，咱不是攒了七八万准备今年还银行贷款吗，不行先用那个，等银行贷款到期了，不行咱再贷上一年，要是批不下来的话，我再办俩张信用卡，倒腾着还，怎么也够。”
其实他已经办不下信用卡了，办的太多，负债也多，根本不可能再办下来了。
“嗯，你那也不要太劳累了，我听李琛说你好几份工作呢？”
“没有，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呢，就是偶尔有时间了，兼个职什么的。”
“哎，你也不跟我们说实话，你注意身体啊，那钱慢慢还，我和你妈还能干十来年呢，怎么着也能还完，你自己攒自己的，都快三十了，得娶媳妇呢！”
“嗨呀，知道啦，你们快睡吧啊！”
挂了电话，周俊出来找他
“你爸妈？”
李新杰点了下头，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哥”
“你干嘛呢？”
“我刚回宿舍，准备洗漱呢。”
“这么晚了才回去。”
“嗯，图书馆关门了我才回来的。”
“奥，嘶，爸妈要给姥姥姥爷买公租房的事儿你知道么？”
“···嗯，知道。”
“之前姥爷死活不同意，这突然怎么就同意了？”
“我不知道啊，大概是不想让爸妈担心吧。”
“李琛！”
李新杰声音提高了几分，有几分李琛不容拒绝的威压
“哥··真没什么，你不要担心了。”
李琛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自在，李新杰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骗骗别人还好，但是从来不敢骗他，这语气明显不对
“李琛，爸妈不告诉我，你也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哥，你别这样···”
李新杰吃准了他弟弟看不得他这幅委屈的样子，故意的放低了声音的质问
“前几天。姥爷把腰扭伤了。”
“怎么弄的？”
“磊哥···他让姥爷给他回村里的大队上弄个入伍证明。”
“他···”
“说是要给安排工作，需要入伍证明，还有村里大队开的无不良事迹证明，还有什么来着我也没记住，姥爷给回去弄那些，走土路，被土坑拌倒了，也就扭了一下腰，再没别的，哥，你别担心。”
李新杰长出口气，尽量心平气和
“他这份工作快安排了他妈五年了！舅舅在那会就说要给安排工作了！”
李新杰嗤笑了一声
“他的入伍证明不是他妈给收着呢么？那时候我记得姥爷都交给他妈了吧。”
“他妈说找不到了，怨姥爷没给她，人家上班，顾不上回去，就让姥爷给回去弄的。”
“姥爷都八十了！走平路都快拿不起脚了，他还让姥爷给跑回村里弄那些东西？！你们不拦着？！他妈没时间，他妈嫁那男人是死的？他他妈都叫人家爸了，不让他那新爸弄去？”
“爸妈都不知道，姥爷也没说，后来妈回去给送东西的时候姥爷还在炕上躺着呢，妈才知道的。怕你担心，找磊哥麻烦，就，就没告诉你。”
李新杰气的感觉自己的心口血都要吐出来了，把周俊嘴里叼着的烟拿过来猛吸了几口，电话那头等不见他的声音，急急的又说
“现在没事了，也去医院拍了片子，现在姥爷杵着棍子能下地了已经。”
李新杰蹲在马路边，把头埋在俩膝盖中间，周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皱着眉头看着车来车往的大街
“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生活费没了吧？”
“有呢有呢，我周六日兼职，日结的工资，够花，不用给我。”
“你一个大学生，一个星期二百够花？”
“够了，之前你给的我还有。我···”
“行了，我再给你点，爸那你就别要了。”
“···哥，咱镇上那医院说了，我要是回去的话，一个月能给我开五六千的工资呢，我···”
“少扯，你好好念大学，然后考研，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缺你那点钱。你要是中途给我辍学了，以后就别叫我哥了。”
“哥···”
李新杰声音软了下来
“李琛，你得好好念，哥当年没念完，你不能再那样了，你以后有出息了，咱家就好了，知道么？”
“我知道了哥。”
“嗯，睡去吧。”
挂了电话的李新杰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久久的没有动，周俊看着这样的李新杰，不知该怎么劝他，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鼻子有点酸，他糙汉子的抹了一把脸，尽量表现的轻松点
“快起来，地上凉，小心痔疮！”
李新杰不像平时那样和他调侃，依旧坐着，坐了半天，才抬起头，木讷的在周俊的搀扶下起身
“你今晚还去你那对象那？”
“不去。”
“那去我家吧，我···”
他不想一个人，他害怕···他不知道他家的这个无底洞什么时候能补起来，这几年，除了舅舅当年借钱的债主上门要过债外，但凡是借给他家钱的从来没催过债，银行贷款一年又一年的吃着高利息还不进去，饭店生意也不如以前，他爸妈岁数也越来越大，到他家吃饭的也都是些熟人照顾生意才去的，人家也不能天天去，物价又高，他爸又不愿意涨价，服务员也舍不得雇，而他弟念大学，学费高，再节省一年也得近四万，再给他爷爷奶奶的生活费，偶尔再出点意外，还得要钱，他们更抽不开身回去，大爷照看着爷爷奶奶，那边要多少就得给多少，而他姥姥姥爷从舅舅没了的第二年就不能给人看大门了，仅仅靠着国家给的补助过日子，还要节省下来，给他们家，每次他看到姥爷提着以前大集体生活时大队给发的小公文包来，就知道，又来给送钱了，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但他姥爷脾气犟，根本容不得拒绝，他们老俩口就节省着过日子，一年到头除了生病花钱，那钱都攒着给他们了，吃的菜都是自己院子里种的，他就一直想着，想再快一点还债，还清了，再咱点钱买个房子，哪怕平房也行，把姥姥姥爷接到爸妈身边照顾，这样就算是安顿下来了，可是，总是这样，总是出事，没有一件事是顺着心意来的。
就像是，故意整他一样
“行。”
说着，上了停在酒吧门口的出租车。
李新杰租的是一个不到五十平米的旧楼，一进门就是橱柜，俩个不大的洗菜池，没有油烟机，橱柜上放着一个电饭锅，一个电饭煲，一个厨房的置物架，放着些常用的调料，对面就是卫生间，进很小的客厅放着张小圆桌，下面铺着周俊给买的小地毯，俩个单人沙发，拐角处放着个小冰箱，款式很旧，是房东留下的，李新杰住进来的时候，光擦冰箱就擦了一下午，墙上有个挂壁式的电视，一直用纱布盖着，李新杰从搬进来就没看过电视，电视是插卡的，卡还得交钱，他就一直当个摆设，电视对面，俩小沙发后面就是卧室，李新杰很讲究的买了个木质的二手屏风，被周俊嫌弃了很久，要给换掉，但是拗不过李新杰，只得买了罐油漆，重给上了个色，才罢休，重新上了色的木质屏风算是把客厅和卧室隔开了，家里虽然小，但是李新杰很爱干净，把家里打扫的利净整洁，挨着卫生间墙角放了个组合衣柜，下面俩个横着的抽屉一个竖着的小门，上面放这个不到一米五宽的三开门的竖衣柜，衣柜上头又放了个收纳箱，床头柜旁边放着个书桌，墙上钉了个简易的书架，上面摆着很多书，屋子的采光很好，有四扇窗户，还是朝阳的，正对着客厅和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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