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脚, 小声道:“要不我自己来吧。”
裴叙抬眸看他一眼,眼底浮起些笑意,手上力道却半点没松, 手指将纤细的脚腕拢在掌心,不让他抽回去:“别动,很快就好了。”
乔南不自在地动弹一下,到底没再挣扎,只能任由他继续清理。
将伤口冲洗干净后,裴叙又用干净毛巾小心蘸干水渍,最后用毛毯将他的双脚妥帖包裹好:“好了。”
抽了一张湿巾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 他重新在乔南身边旁边坐下, 拉开冲锋衣拉链,朝他敞开了怀抱:“要不要睡一觉?”
之前担心忧虑根本没能休息好,乔南确实又累又困, 而裴叙宽敞的怀抱看着又很温暖, 充满了安全感。
只略略犹豫了一下, 乔南就放弃了抵抗, 诚实地靠进了他怀里, 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那我就眯一小会, 直升机到了你叫我起来。”
裴叙低低应了一声,用冲锋衣将他包裹起来, 手掌在他背上轻拍:“睡吧。”
这一觉乔南睡得很沉, 半途时他模模糊糊听见螺旋桨旋转的嗡鸣声,但还没睁开眼, 就又被一道温柔的声音哄着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 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打着点滴, 双脚的伤也处理过缠上了纱布。
而裴叙则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事情。
“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乔南撑着手肘坐起来。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外面天色都已经黑了:“我睡了多久?其他人呢?”
“就睡了四五个小时,医生说你这两天精神太紧绷了,身体需要休息。”裴叙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其余人都在别的病房里,已经安排了身体检查,除了邱然情况稍微严重一点,其他人最严重的也就感冒低烧。”
乔南这才放下心来。
裴叙又问:“饿不饿?我让赵博买了粥温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确实有点饿了,乔南小鸡啄米状点头。
裴叙放下笔记本,将保温桶提过来。本来他还想喂乔南,但乔南觉得自己就是脚磨破了点皮,这架势也太夸张了,坚持要自己吃裴叙这才遗憾作罢。
乔南抱着保温桶慢吞吞地喝粥,又随手拿起来放在床头柜上、已经充满电的手机刷了下,发现新闻推送全是贵北灾情相关,他点进微博热搜榜,果然热搜前十有四条都是贵北灾情相关。
浏览了几篇新闻报道后,他才知道贵北的灾情要比想象中严重很多。
这次竟是贵北十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洪涝灾害,难怪之前答应来接他们的司机不见踪影,也迟迟没有警察进山来找他们。
“凤溪村的情况现在怎么样?”新闻上说石台县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大部分人都已经转移到了临时的安全避难点,但灾情比较突然,有小部分撤离不及时的被困在了洪水里,政府已经出动了军队抢险救灾。”见他神色担忧,裴叙又补充道:“我让救援队也去参与救灾了,物资也送了两批,都会没事的。”
乔南想起给他绣苗服的阿婆、在围墙上画太阳的明达,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等我好点了,可以去看看他们吗?”
很多个晚上视频,乔南都会和他分享一些凤溪村的人或者事。知道他在凤溪村住了大半个月,和村民们也产生了感情,裴叙并没有阻拦:“好,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乔南点点头,吃了小半桶粥后,困意又涌上来。
大约是被困在山里的阴影还没消除,即便睡着时,他的眉头也紧蹙着,面朝裴叙、身体没有安全感地蜷缩起来。
裴叙给他掖了掖被子,看着他不安颤动的睫毛,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羽毛似的轻吻:“晚安,好梦。”
接到消息的乔世安夫妻凌晨两点才赶到紫云。
因为恶劣的天气,航班延迟或者取消,他们怕耽误了时间,直接让助理开车赶过来。
赵博接到人时,见到憔悴的二人都惊了一下,赶紧将人往病房里引:“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乔少没什么事。裴总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可能是手机调了静音才没接到电话。”
“没事就好,”夫妻二人紧绷的神色缓和些许。
其实裴叙早就给他们发了消息报平安,只是没亲眼见到人,做父母终归难以放心。
“我们上去看看他。”周若道。
这家医院是紫云市一家比较高端的私人医院,乔南的病房在住院部四楼。
赵博引着两人进去,轻轻敲了敲门,却没见回应。
“医生说乔少需要休息,裴总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也没有合过眼,可能是睡着了。”他解释了一句,才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夫妻俩人放轻了动作进门,就见两人果然睡着了。
乔南躺在病床上,面色红润,睡得很安稳;裴叙则将就着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睡了,腿上还放着没合上的笔记本电脑。
乔世安本想把人叫醒让他去酒店休息,却被周若阻止了。
比了个“别吵着他们”的口型,周若小心上前,轻手轻脚将笔记本电脑收起来放在床头柜上,正要直起身离开时,目光却无意扫过兄弟二人交握的手。
——乔南的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和裴叙紧紧握在一起。
是十指紧扣的姿势。
周若神情微楞,顿时定在原地。
这时裴叙听见动静睁开眼,就见周若定定看着某个方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裴叙眉心一跳,却极为自然地松开手站起身来:“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到的?抱歉,我睡着了。”
乔世安道:“刚到,本来只是想悄悄来看看,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
“南南在山里吓到了,睡觉也睡不安稳,我本来只是想陪陪他,谁知道也不小心睡着了。”话是这么说。但他面上却带着明显的疲色。
听他这么说,周若的神色才自然了些:“小赵说你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这里换我和你乔叔叔守着,你去歇一歇吧。”
裴叙点点头没有推辞:“那我先去休息,明天一早再来。”
怕吵醒乔南,他们没有再多话,裴叙带上电脑,和赵博一起去了附近的酒店。
周若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熟睡的乔南,眉头微微蹙起。
在乔世安夫妻的坚持下,乔南得在医院住上三天才能出院。
他自觉没有大碍,只是脚上磨破的水泡还没好,有点影响走路,就让裴叙给他借了个轮椅,推着他去其他病房挨个探望同学。
赵语桐看他坐着轮椅顿时大吃一惊,表情浮夸道:“我们的英雄这是怎么了?!”
乔南朝他翻了个白眼:“英雄脚疼,不想走路。”
赵语桐被噎住,片刻后换了个话题:“大家都好的差不多了,老李包了辆大巴,准备后天走高速回南江,你和我们一起吗?”
乔南摇摇头:“我爸妈也来了,就不和你们一起了。而且我还想多留两天,再回凤溪村去看看。”
“那只能南江再见了,我爸妈知道消息后都急死了,是不能和你一起去了。”赵语桐无奈耸肩。
……
挨个探望了同学之后,乔南才回了自己病房。
周若和乔世安吃了午饭回来,正撞上裴叙推着他回来。兄弟俩一个站着一个坐在轮椅里,正含着笑说话,姿态亲昵。
她神色微动,又很快掩饰过去,笑着上前将轮椅接过来,对裴叙道:“我让助理打包了饭菜,你先去吃饭吧,南南我来照顾。”
裴叙眼神微暗,却没有表现出来,毫无异样地点头,将乔南交给了她。
从昨晚之后,周若的态度就有些微妙。
这大约就是一个母亲的直觉,她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也没有贸然提出质疑,而是得体又不动声色地将两人分隔开,减少了两人相处的机会。
裴叙不知道她到底看出了多少。
在面对乔世安夫妻时,他一直小心隐藏着自己的感情,没有做出过任何会引起误会或者警惕的举动,唯有昨晚一时大意,让周若察觉了一丝。
他敛下神色转身离开。
乔南这才问周若道:“你把我哥支开干嘛?”
周若笑起来:“这你倒是看出来了?”
乔南撇撇嘴:“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又吃不完,两个人吃明明正好。”
周若没有过多解释,将他推进病房里,又将饭菜在桌面上摆开,难得展露几分属于母亲的温柔:“早上有个叫邱然的女生来找过你,你那时候还没醒,她就回去了。”
她虽然心中存疑,但多年律师的经验让她没有立即盖棺定论,而是选择谨慎地旁敲侧击。她故意态度暧昧道:“女孩子长得好看,和你还是一个班的,又特意来看你,你们什么关系?”
“你把我哥支开就为了问这个啊?”乔南喝了一口汤,有些无语。
“你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周若委婉道。
“但她又不喜欢我,估计就是来道谢的吧?”乔南猜测道:“她之前看上我哥了,还主动要过微信呢。”
周若一愣:“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哥拒绝了。”
周若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女孩长得漂亮,看起来性格也不错,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知道争取一下?说起来你哥年纪也不小了,也没见他往家里带过女朋友。”
“我哥那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乔南一听就立刻给他哥鸣不平了:“而且他和邱然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那天在浴室里裴叙否认了,但乔南其实还有点半信半疑。
周若有些惊讶,回想起昨晚看见的一幕,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兄弟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尤其是乔南,可能是从小缺少父母关怀的缘故,特别依赖裴叙这个哥哥,就算现在都上大学了,也还是和裴叙最亲近。
而且从乔南的言语也看不出异常来。
周若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企盼是自己多心了。
三天之后,乔南终于被准许出院。
办完出院手续之后,他去了一趟凤溪村。
连日的大雨终于停歇,洪水刚刚消退,村民为了保住家园,都迫不及待加入了灾后重建的工程里。
越野车碾过积水,在村子前停下。
远远望去,能看见有不少吊脚楼都被洪水冲垮了,村民们正在合力清理废墟。
乔南在其中看见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借住过的那户主人家看见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计来打招呼:“你们没事啊?”他带着些歉意解释道:“你们进山一夜没回来,我们本来想进山去找的,谁知道发了大水,就没顾得上。”
乔南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说大家都没事,转而问起村子的情况。
“人倒是没事,就是房子垮了,一年的收成也没了。”说起这些,男人面上露出一丝沉重之色。接着又想起来什么,让乔南等一等,自己跑到一块堆放着不少家具杂物的地方翻找了一会儿,将一个袋子拿了过来。
“不少东西都被大水冲走了,就剩下这些,应该都是你们的。”
乔南打开一看,发现袋子里装得竟然是他们留下来的画板、颜料之类的杂物。没想到他竟然都帮着收了起来。其实画板颜料这些泡了水基本就废了,但乔南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道过谢后将之都搬到了车子的后备箱放好,准备等离开后再处理。
放好东西再度折返回村时,就看见明达站在台阶上朝他招了招手。
“明达!”他有些激动地大步上前,见小姑娘除了衣服脏了些外一切都好,才放下心来:“阿婆呢?”
“阿婆去做饭了。”明达说。
明达家的吊脚楼已经相当老旧,在这次洪水中也被冲塌了。他们家只有一老一幼,没有成年男人,重建房子全靠村里人帮衬着,阿婆就去帮着烧大锅饭了。
明达看见他高兴极了,还没说上几句话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将他带到自家临时居住的小帐篷里,明达钻进去搜罗了一会儿,拿出一副画卷来。
她双手将画卷捧着递给乔南,大而黑的瞳孔像两粒干净的黑珍珠。
“这是什么?”乔南迟疑着接过,展开之后,发现竟然是之前准备拿去参展的那副《希望》。
这幅画他画好后便收了起来,进山时并没有带上,本以为已经毁在了洪水之中,却没想到明达替他妥善保存了下来。
“谢谢。”
乔南将画收好,很认真地向她道谢。
明达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唇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乔南留在村子里帮了半天忙才离开。
离开之前,他和明达的阿婆商量了许久,最后说好由他资助明达读书。他还特意将自己的手机留给了明达,教会了她使用微信,这样以后即便相隔千里,明达也可以常常和他联系。
明达很宝贝地捧着手机,一路将他们送到村口。
乔南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说:“要是能帮帮他们就好了。阿婆绣的苗服很漂亮,卢阿叔做的竹工艺品也很精致。”
凤溪村的人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封闭的大山里,并不比任何人懒惰,只是因为封闭的环境、落后的教育等等因素,让他们远远落在了后面。
他们本该有机会生活得更好。
裴叙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说:“叙南每年都有资助贵北的扶贫项目,今年我会提一下,以后多关注一下凤溪。”
乔南看着外面连绵的青山,轻声说:“我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从凤溪回来之后,一家人就准备离开。
大雨停歇之后,航班也恢复了正常,一家四口便直接坐飞机回南江。
乔世安因为集团事情繁多,只在南江待了两天就走了,倒是周若破天荒推了不少事情,暂时留在了南江。
裴叙猜到她留下的原因,只在乔家住了两天,之后就借口公司堆积的事情太多,搬回了铂庭公馆,顺便将乔小白也送回了乔家。
乔南私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也知道他去贵北肯定耽误了不少事情,也就没好意思再耍赖挽留。
正好老李知道他回来之后,又趁着暑假把他抓壮丁,让他帮着筹备画展,乔南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倒头就睡,也就没有心思再去烦裴叙了。
倒是周若在乔家住了一个多星期,几次旁敲侧击都没发现什么端倪,加上律所的事情实在无法再耽搁,这才动身回了燕京。
周若离开那天,裴叙得知消息,特地去送了送。
登机的空档,周若几次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
她其实是个很强势的女性,在工作上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才会有这样优柔寡断、止步不前的时候。
即便裴叙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裴叙一直目送着她走进登机口,直到看不见人了,才转身离开。
从南江机场回叙南科技的高速路上,正好会经过滨江别墅片区,裴叙遥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踩下油门,黑色宾利飞驰而过,将别墅区甩在了身后。
乔南终于从繁重的画展筹备工作里抽出身来时,暑假已经过了四分之三。
老李的画展已经筹备得差不多,时间定在八月二十六,他才终于能喘一口气。
一放松下来,他就发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从贵北回来后的大半个月里,除了他主动联系以外,裴叙联系他的时候屈指可数,这中间他甚至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乔南被这一发现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认真将这大半个月里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翻了一遍。
视频x3,但都没超过十分钟。
聊天对话倒是挺多,但大多时候没聊上几句,他哥就会以“要开会”“在加班”等等理由结束了对话。
更别提来看他了。
之前他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如今有了闲暇,仔细回忆一下,发现这竟不是他的错觉,他哥真的好冷淡!
这不对劲。
乔南试着给他发了条微信:[哥,我忙完啦,今晚一起吃饭吗?(^ー^)]
还配了个可爱的猫猫贴贴表情包。
结果等了十分钟都没有回复。
乔南顿时就有小情绪了,他快速换好了衣服,决定亲自去公司堵人,看看他哥在做什么,竟然理也不理他。
但他开着车风驰电掣到了叙南科技后,却被赵博告知:裴叙已经出差一个星期了。
乔南败兴而归,愤愤戳了下裴叙的头像,不满地嘀咕。
出差也不至于不理人吧?
乔南走了没多大一会儿,裴叙就收到了赵博的消息。
他点开和乔南的微信聊天框,就看见对话框最飞快被撤回了。
裴叙嘴角不由翘了翘,甚至能想象出他慌乱撤回时的表情有多可爱。
手指轻轻摩挲着对话框,他却只能狠下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裴叙摘下眼镜,将头靠在椅背上,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试着将乔南晃动的影子从心里剔除出去。
可无论他尝试多少次,都做不到。
他又打开邮件。
这些日子他能狠下心不去找乔南,全靠老k发来的邮件。
他贪婪地将这些照片一张张反复看过,却还不满足。
过于主动的乔南又勾起了他深埋在心底的妄念。
犹豫再三,他终于还是将藏在加密文件夹里的软件找了出来。
只是在监控远程连接成功,乔南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的一刹那,他又迅速地将软件关掉了。
理智和贪念反复拉锯,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半晌,裴叙有些烦躁地点了一根烟。
辛辣的尼古丁味道勉强安抚了躁意,但头脑里盘旋的念头依然挥之不去。
他人不在南江,没办法去找陈医生。
抽完两支烟后,裴叙拿起车钥匙出了酒店。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了一圈,他随便找了一家酒吧进去。
下午六点多的酒吧人还不多,音箱放着动感的摇滚乐,五颜六色的射灯闪烁着,酒保在吧台前慢吞吞地擦杯子,卡座里还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裴叙点了一杯伏特加,找了个角落坐下。
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他其实很少喝酒。他的酒量并不差,只是很厌恶那种喝醉之后理智失去掌控的感觉。
但今晚他却破例了。
理智在朝着深渊滑落,他需要更为强烈的刺激才能将这种危险的倾向掰正。
烈酒入喉,辛辣的酒精点燃味蕾,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光怪陆离的酒吧里,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已经足够惹眼。
有人端起酒杯走近:“帅哥,借酒浇愁啊?”
裴叙抬眸,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挑逗,他抬手松了松领结,凸起的喉结滚动,不耐地吐出一个“滚”字。
“真凶。”
但就是骂人的嗓音也是性感的。
那人饶有兴致地在他对面坐下来,晃了晃酒杯,随意捏着酒杯的手指翘起优雅的弧度:“看这样子,是为情所困,求而不得?”
裴叙冷厉看他一眼,没有理会。
“都来gay吧了,何必自欺欺人?”见他不说话,那人越发来劲:“我叫白桡,交个朋友呗。”他花了淡淡的妆,眼尾刻意拉长上挑,酒吧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比妖精还要惑人。
很少有男人能拒绝他的邀请。
“强扭的瓜不甜,不如试试别的瓜呗,包……甜。”白桡故意拉长了尾音,举杯碰了下他的酒杯,手指借机想去勾他的的手指,却被裴叙的目光定在了原地。
裴叙出门时没带眼镜,那双狭长眼眸此时半垂着,掀起眼皮由下往上看人时,就透出十二分的不耐来,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悍厉。
白桡被他生人勿进的气势震住,小声咕哝:“竟然还是个情种。”
裴叙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将一杯伏特加喝完,买了单后便出门离开。
他随意靠在酒吧门口的柱子上,给彭易打了个电话。
彭易来接人被吓了一跳,他跟着裴叙两年,从来没见过对方如此阴沉样子,像某种将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裴总,您还好吧?”他不自觉连语气都放轻了。
裴叙坐在后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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