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盈儿看到周老板,立马揪着心口哭了起来,“老爷——妾身冤枉啊,这李管家的儿子李丙三番五次对我示好,前日晚上还硬塞着送了一堆珠宝给我。妾身不知道这珠宝是偷来的,您可要相信妾身啊——”
这话虽是漏洞百出,但美人梨花带雨,周老板看得脑袋发晕。
他走上公堂,先给县令行了礼,然后冷冷对着跪在一旁的李威说:“你是怎么教的儿子?你也是周府的老人了,周家待你们不薄,除你之外,还供着你全家的吃穿用。”
又看向李丙,沉声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敢觊觎你柳姨,还偷周家铺子的东西讨好她?荒唐至极!周府的脸都被你这不要脸的蠢货丢尽了!”
李威也斥道:“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听话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快给老爷磕头谢罪!”
李丙一边哭一边咚咚咚地对着周老板磕头,磕得脑袋都红了,周老板才摆了摆手,对李威说:“罢了,看在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把偷的东西还回来,我也不多计较了。只是你儿子手脚不干净,以后你们就别在周府做事了,另去别处吧!”
李威从小就在周府长大,娶的媳妇也是周府的婢女,生了两个儿子也在周府帮着做事。若是周府将他们一家赶出去,只怕就得流落街头了,而且现在世道不好,这工作也难找。
李丙本就心里委屈,又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柳盈儿正红着眼睛紧紧抱着老爷的小腿,他这委屈就再也藏不住了。
他对着堂上磕了一个头,哭喊道:“大人,不是草民主动想去偷那佛像和珠宝,是柳姨指使草民去的啊!月前草民帮着爹爹看账,发现柳姨管的胭脂铺子账目对不上,她自己昧了好大一笔收入,我便去问她。可她为了让我不说出去,变着法的勾引我。她还说老爷年纪大了,哪哪都不行,她是被逼无奈才嫁过来的,对我才是一见钟情,要筹够了钱跟我远走高飞。”
柳盈儿有些急眼了,撒着娇说:“老爷,她胡说八道,妾身对您的心意您还不知道吗?只是妾身头脑笨,算不来那胭脂铺的账,账面上才出了些问题。老爷对妾身这么好,情比金坚,妾身何至于昧那点儿钱啊?”
她说着说着,又呜咽地哭了起来。
苏清俞拍了拍惊堂木让大家肃静,扬声问道:“李丙,那珠宝你是在何处给她的?”
李丙颤声回道:“回大人,草民是前日深夜偷偷去柳姨房中时给她的。”
周老板听闻此言面色有些不悦,低头深深盯了柳盈儿一眼。
苏清俞又问:“柳盈儿,那这珠宝现在为何会在城外驿馆中?可是你将其转移去驿馆的?”
柳盈儿转着眼珠子沉默了半晌,一旁的李丙有些反应过来了,缓缓说:“大人,柳姨跟我说的是多等些日子,等风声过去之后,我们带着珠宝和佛像远走高飞。可她提前就把珠宝放去了城外驿馆,定是想自己拿了这价值千金的珠宝就跑路,草民就是被她利用啊!这女人根本就是只认钱,不认人!”
周老板此刻也有些怀疑了,觉得这柳盈儿可能没有她表现得那么乖巧纯良。
他低头冷声问:“盈儿,是这么回事吗?”
柳盈儿支支吾吾地说:“老爷,当晚他塞给我那珠宝之后,本想着第二日就交给老爷。没想到晨起这事就闹大了,还说是山贼所为,亲身怕引火上身说不清楚,只能先藏在城外的驿馆…妾身糊涂啊!”
李丙侧目问:“让我假扮山贼就是你的主意,你还买通了当日值班的伙计,说事成之后分一大笔钱给他!”
苏清俞大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再让堂下人继续吵闹,说道:“本官已经听到了你们几人所言,把当日作证的伙计也带来,李丙和柳盈儿先带下去关押。待事情查明之后,本官再做定夺,退堂。”
衙役上前带走了柳盈儿和李丙,周老板摇摇头正欲把小腿抽离,柳盈儿突然停了哭声,站起身在他耳边附耳说了一句话。
周老板大惊失色,瞪着眼睛看着柳盈儿。柳盈儿虽眼睛还红着,但冲他点头,勾了勾唇角,头也不回地被衙役带走了。
围观的百姓在苏清俞说“退堂”之时就纷纷转身离开,安羽霄还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疑虑不已。
但这疑虑只怕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她也转身准备走。
案子审完已到了午时,她刚走出几步,苏清俞便派仆役叫住她,邀她在县衙一同用午饭。
两人坐定后,苏清俞疑惑地问:“刚升堂就远远看到安姑娘了,调解室那边今早无事?”
安羽霄一脸无奈,大致说了说那肖员外和他夫人的事。
苏清俞安慰道:“明日往后让魏捕快重新排一下表,那今天安姑娘真是白跑一趟了,不过刚好下午可以回家去休息。”
她摇摇头说:“无碍,下午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休息了。”
二人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周府、西街当铺的案子。快到未时,安羽霄便告了辞回南街调解室。
未时,调解室门口乌泱泱站了一群人,魏捕快和安羽霄本以为是好几拨人,出门迎了进来才发现竟是同一个案子的人。
为首的几人怒气冲冲,还不知这调解室是何组成、调解是何意,看到告示写着衙门没排到的案子可以来这处理,便直接来了。
一进门,就嚷嚷着说要找这里官最大的,魏捕快有心给他们讲这调解室里无官职高低,但这群人压根听不进去,还是吵吵嚷嚷的,只问这里官职最高的是谁。
魏捕快无奈,最后只得告诉他们官职最高的是肖员外,是从五品的员外郎。
肖员外正好听到吵嚷声,从雅间里走出来,魏捕快如获大赦,“这位就是肖员外,你们拿着状子去找他便是。”
为首的几人拖着身后两个怯怯的文弱男子,跟着肖员外进了雅间,一共十几人,把那雅间挤得满满当当的。
魏捕快终于长舒一口气,安羽霄凑过去问:“这什么案子啊?阵仗这样大?”
魏捕快想了想说:“好像是个医馆的纠纷,我也就大概看了看那状子。两个郎中给一个七旬老翁看了好久的病,那老翁吃了好多药病也不见好,身体还越来越差,后来都起不了身了。他的一众儿女孙媳就去那医馆讨说法,几乎日日都去闹事…”
安羽霄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个极棘手的案子,就算放在各项法律制度完备现代,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不知这肖员外能不能解决。
大约只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雅间就传来阵阵吵闹声。
这调解室的房间也不隔音,哭嚎声、怒吼声、吵嚷声充满了整个房间,盖过了别的雅间的说话声,其他人也放下自己的事,走出门来看热闹。
“那可是我爹的命啊,我爹被你们治得快死了,按道理说杀人要偿命,我也不要你们的命,连给我爹送终的钱你们也不肯给!苍天啊——”
众人一听到“杀人”二字,都惊了一惊,没想到这是来了人命官司,都在门口竖着耳朵听。
里面的郎中声音都带着哭腔,怯生生地解释着,“黄大哥,这真不是我们医馆的责任。黄老爷子年过七旬了,送医时就快不行了,五脏六腑都是病,早就无力回天。我们只能用滋补的药吊着,但病了这么久,用再好的药身子都是每况愈下…”
“你胡说!我爷身体好着呢,这两年连点头疼脑热都没有,就月前那次说心口疼,结果你们治完,哪哪都是毛病了!”
那郎中又说:“黄公子,我跟您说的都是实话啊,那不仅是我一人的诊断,宁医师也诊过,这结果当时也跟您家人都交代了…”
“不管你还是这姓宁的,都是你们医馆的人,你们当然这么说。治好了就是你们的功劳,治不好就说我爷身体本来就不行了,要真说不行了,这诊费我家也没少付的!”
郎中说:“诊费我都尽数退了,那些药都不便宜,我都没说什么。可您要让我赔这命的钱,我我我…”
一中年女子边哭边嚎打断了那郎中,“爹——都是孩儿们不肖啊,才过了生辰说您要长命百岁,还要看着重孙娶媳妇,重孙女出嫁,结果没想到载在这庸医手里了——”
一家人越说越激动,几个年轻气壮的男人就上前准备揍那两个郎中。其实自从这事之后,近一个月这两人也没少挨揍,每次吵着吵着就要动起手来。
肖员外大喝着让他们住手住嘴,可根本控制不住这混乱的局面,他年纪也大,不敢上去拉架,只好出门来叫魏捕快。
【滴——检测到纠纷,十六号纠纷。纠纷人数:18人;纠纷等级:8级;宿主任务:暂时化解纠纷】
【宿主十六号任务开始】
安羽霄痛苦地扶了抚额,她还真没把握能解决这事。而且,十八个人的纠纷啊,一个比一个激动。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给那家来的十六个人都用刚解锁的心服口服,可是积分不够啊!
魏捕快进去之后先吼了几句,结果不出所料,人家压根听不见。
他便直接对着最激动的中年男人拔出官刀,气势汹汹地大喝:“这是衙门设的调解室,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动手,活得不耐烦了!”
空气只静了一弹指,那男人正在气头上,谁知竟完全不怕的。他竟伸长脖子靠过去,不怕死地说:“砍死我好了!我刚好陪着我爹去了,九泉之下,也好有个照应——”
旁边年轻些的男人一把抱住他,哭嚎着,“爹!你不要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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