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保安室。
“这就是9月19号晚上的所有录像了。”一个还算年轻的保安,看着显示器里的画面说。
周进冲他轻点头,“谢谢了。”
“没事,能帮到你们就好。”
保安挠着头,虽然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了,却笑的有些憨直,跟赵叔穿着一样的深色保安服,胸口挂着对讲机,利落的短靴,只不过上面染着些泥巴。
“学校有后门吗?”莫小冷双手插在衣兜里,静静地看着显示屏中模糊的画面。
“有一个,就在新实验楼后边,但是被锁住了。”
门口走进一个人,是昨天的保安。
小保安看到他连忙叫道:“赵叔,你来啦。”
赵叔脸上挂着笑容,“小巩啊,别看他们这么小,那可是警察,要好好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知道。”小巩轻轻地笑了下。
“后门钥匙在哪儿?”莫小冷问。
赵叔微抬头想了几秒,“后门不归我们管,因为那里离实验楼比较近,钥匙应该在高主任哪儿。”
“高主任在哪儿?”周进又问。
“他好像一般都在实验楼里做实验。”
莫小冷望向他们,“19号晚上22:30后,谁出过学校?”
小巩摇了摇头,“除了两个做清洁的大姐没看到谁离开过。”
周进暗自叹息,这正是摄像头的内容。
校门口的摄像头离大门很近,拍的很清晰,不过有个弊端就是视野较小,拍不到两旁。
“那晚谁在守夜?”她又问。
赵叔微上前一步,思索道:“我们是换班制,那天小巩和小陈值白班,我值夜班,大概晚上差不多十点半的样子我就来跟他们换班了。”
“那个小陈呢?”周进扫了一圈保安室,除了他们两个就没其他保安了。
“他昨晚算是值夜班吧,刚回去补觉。”小巩关掉录像,看着赵叔有些担心,“赵叔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呢,晚上陈铭会来的。”
“怎么?”赵叔不满地睨他一眼,眼底却是带着丝笑意,“嫌弃我年纪大?身体不行?”
小巩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小子。”赵叔轻捶了下他的胸膛,慈爱的笑着。
莫小冷看向赵叔,眼波平稳如死潭,“交班后你一直在这里?”
赵叔小愣一下,嘴角褶皱的皮肤缓缓向上拉,“小姑娘,我那晚一直在这里,还跟小巩小陈他们聊了会儿天,聊的还挺久的,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吧。”
小巩连忙点头,“对,我记得那晚陈铭因为实在太困了就没回去,还在这里睡了一夜。”
“这个陈铭今天会来吗?”周进问。
小巩轻摇头,“他今天休息,明早才会来。”
周进看向旁边的人,而后对他们笑道:“谢谢,我们就先走了。”
“没事。”
出了保安室,还未等周进询问接下来的行程,莫小冷便以行动告知。
他无奈,只好跟着她向学校里走去。
看着眼前的三层楼,周进微讶。
“来这里干什么?”
正楼前写着“实验楼”三个字,这里较为幽静,虽不及后山的僻静,但这里应该除了平时上课外就没人来过了。
她没有进楼,而是绕过旁边走向楼后。
一扇铁门,挂着爬山虎,铁锁上染着斑斑红锈。
周进仰头看着四米多高的铁栅门,轻叹,“这里真的被锁上了。”
“被打开过。”
“嗯?!”周进惊诧地看着她,“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莫小冷的视线下垂,盯着铁门下方,“锁边有新擦痕,下面有铁锈,是打开时落下的。”
周进上前仔细观察,发现的确如她所说,铁锁上有擦痕,下面也有一些散落的铁锈。
“那凶手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进来或出去的?”
“钥匙。”
闻言,周进看向这栋实验楼,“我们去问问这个高主任吧。”
顾名思义,实验楼就是生物,化学和物理的实操楼,经过询问楼下的一个老师,他们得知这个高主任是化学老师,几乎都蹲在三楼做实验。
三楼,很安静,微风拂过带着清新的芳草香,伴随着一丝刺鼻的化学药品味。
“你们是哪个班的?今天这里没有课,别来这里玩。”
身后传来微冷的训斥声,周进略窘的转身看去,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面容清隽而严肃,带着一副银边眼镜,穿着白大褂,手里还端着一些化学仪器。
周进连忙掏出警察证,“我们有事想要问一下高主任。”
男人微楞,神色并无太大变化。
“你们找我什么事?”
这下换周进吃惊了,他原以为高主任是个地中海的中年老男人,谁知道竟然这么年轻。
“学校后门的钥匙是你保管吗?”周进问。
高主任点了下头,随后端着仪器走进旁边的实验室,“是我保管,不过上一周被偷了。”
周进惊道:“被偷了?!”
“对,那天中午我吃完饭回来就发现钥匙不见了。”高主任拿出抽屉里的一大串钥匙递给他,“这上面是这栋实验楼所有房间的钥匙,最左边上的是我刚配的后门钥匙。”
“这里有摄像头,你没查看是谁偷的吗?”周进略感困惑。
高主任收回他手中的钥匙,放进抽屉里,“很不巧,那天中午学校停电,没有拍到什么。”
“你不追究?”
“就是个后门钥匙,只要他偷的不是我实验室的。”
高主任语气冷淡,目光清凉。
周进舔了舔干涩的唇,而后正色道:“你跟廖茂华熟悉吗?”
“不熟。”
他一时哑然,这是第二个能让他这般语噎的人了。
“旧实验楼什么时候荒废的?”
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询问,如这里的冷风般平淡。
高主任微顿,看向周进身后的女生,那双空洞的眼睛让他心一颤。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据我老师说十九年前那里发生过火灾,死了一个老师,所以就荒废了。”
周进追问道:“死去的那个老师叫什么?”
“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教导主任,他那里应该有学校历年的事迹。”
“多谢。”
周进走出实验室之际,特意瞥了眼门口的挂本,上面写着实验记录时间,以及这个高主任的名字,高人博。
他可一点都不博爱,冷淡淡的。
傍晚六点,警察局。
经过一下午的搜查,死者廖茂华的信息他们大致也了解了。
宁霜敲着桌面,眉眼间忧愁不散,“廖茂华,41岁,教务处副主任,也是一个资深的数学老师。我问过廖茂华的同事,他这个人很和气也爱跟他们开玩笑,跟人没什么矛盾。下了晚自习后基本上会在办公室再工作半个小时左右,一般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
“我查看过学校的摄像头,9月19号临近22:15,的确拍到他离开办公室,但他下楼离开走廊后就再没拍到过。”张柯坐靠在椅子上,神色微凝,“这学校晚自习21:30结束,大概22:00基本上都走光了,我仔细看过,去往后山的路上没有安装摄像头。”
秦泷的食指敲了敲资料,“有拍到其他人吗?”
张柯紧着眉摇头,“除了在楼里做清洁的两个阿姨,什么都没拍到,我看过录像,在廖茂华的死亡时间里她们还在教学楼里打扫。”
空气顿时沉静下来,只有头顶的风扇发出“噗噗”的摇动声。
徐怀一递给他们几张照片,“这是我在案发现场拍的几组鞋印,已经拿去恢复鉴定了,但它被破坏的很严重,可能恢复不了。”
“找到凶器了吗?”宁霜问。
徐怀一轻摇头,“没有,现场被凶手清理的很干净,除了这些模糊的脚印什么都没留下。”
“廖茂华的手机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一些工作上的内容。”张柯道。
一声重叹,气氛很是沉抑。
秦泷抬眼盯向桌尾的人,“你有什么发现?”
众人应声看去,只见她淡淡地抬眼,眼底还是那般寂静无纹。
“复仇。”
秦泷冷嗤一声,这谁都看的出来。
“凶手憎恨死者,是他身边熟悉的人。”她淡淡地说:“仔细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他并非他们口中的模样。”
宁霜微顿,紧眉追问,“你现在能侧写吗?”
“不行。”
此话一出,周进先行疑惑,“为什么?”
“矛盾。”
沉静片响,秦泷敛眉开口,“怎么说?”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缄默一会儿,秦泷看向宁霜和张柯,“你们明天再去学校仔细询问一番。”
“好。”
他又望向一旁的徐怀一,“你跟我去廖茂华的家里。”
徐怀一认命的点头,“是。”
他扫视一下莫小冷和周进,眉目冷沉,“不管你怎么查案子,但别给我惹事。”
周进略有不快地觑他一眼,瞧见她还是不痛不快,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模样,心中自是一声叹息。
怎么就不会生气呢?
临时会议结束,他们各自去追查线索,而周进则是认命的跟她走进解剖室。
章法医正在解剖尸体,他忍着恶心偷瞄一眼,这一眼却吓得他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呕”
他捂住嘴别过视线,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吐出来。
此时尸体没有盖白布,肚子上的伤口血淋淋的,还能看清里面的脏器,一根肠子还平躺在旁边,而下体更是难以形容的稀碎。
莫小冷若无其事地走到尸体旁边,看着尸体左胸上的刀口,“两次刺入,没有刺进心脏。”
闻言,章显也看向那处最深的伤口,“这里的确被利刃刺入过两次,第一次较轻,第二次很深。”
“矛盾。”
“的确很矛盾。”章显抚摸着那处伤口,“这里并不致死,不管死者最后是被缢死还是流血过多而亡他都逃不了。”
“等待死亡。”
章显暗暗点头,“这比直接杀死他更折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头部。”
他微楞,随后指着死者头部左侧的一块极淡的伤,“死者死前头部遭受过重击,但并不致死。”
“死前多久?”
章显仔细查看伤势片刻,而后说:“目前我只能告诉你,大概是在24小时内。”
她看向尸体稀烂的下体,过了片响说:“死前伤。”
“对,这是在死者还留有一口气时,反复敲打造成的。”章显凝声道。
周进浑身一紧,他们这如家常般的对话,他实在插不上嘴。
她继而看向旁边的肠子,上面还凝结着血丝,顶端打着一个很紧的死结。
章显留意到她的视线,指向肠子,“死者肚子上的伤也是死前所为,缢死他的正是他的肠子,终究快了血流速度一步。”
周进终是忍不住了,他冲出解剖室,撑着墙弯身干呕起来。
“呕”
过了两分钟,他心里总算好受一点,恰巧莫小冷也走了出来。
他略有窘迫,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云,“咳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饿了。”
“”
他愣住,涩然地扯开嘴,“好我去给你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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