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阳似乎请假,天空一片阴蒙,晨风拂来,带着丝丝清凉。
起床迅速洗漱好,周进背起黑色的斜挎包便赶往事务所。
楼下王姨依旧忙绿,为食客们煮着面条,热气慢慢上升又消散在半空中。
“王姨,两碗面。”
“好嘞,小周你快上去叫小冷下来吃吧。”
周进两步并一步的跨上二楼,打开大门,一如往常的阴暗,他早已习惯地按下开关,屋子顿时变得明亮,不过书柜前的椅子上并未如愿看到人。
“小冷?”
无人回应,周进疑惑地走向书桌,拉开旁边的窗帘,凉风霎时袭面而来,清爽至极。
余光不经意瞥到某处,一抹粉色在灰白中格外显目,书柜最下面的一个隔间,半边玻璃显露出里面的鲜艳。他困惑地蹲下身,打开那扇柜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可爱的粉色兔子玩偶。
很奇怪,他并不觉得莫小冷会喜欢这种东西,而且玩偶看上去还有些陈旧。
难道是别人送的?
他拿起玩偶打量,片响,视线又投到柜子里,玩偶下面还放着一本书,书上还有一个粉色糖果,这本书他知道。
皮囊。
恍惚间,周进惊讶地看向粉色兔子。
这个玩偶好像是
“放回去。”
身后传来淡漠的声音,原本认真思考的周进被吓得一跳,手中的兔子募地掉落,他赶忙捡起兔子,起身紧张地看着背后突然出现的人,有些做贼心虚地舔了舔唇。
“我对不起。”
是他不该擅自翻她的东西,但她为什么要留着这个玩偶,这本书,他觉得很奇怪。
她还是盯着他,视线很淡,却让他无所适从。
周进尴尬地将兔子放回柜子,关上柜子,他窘迫地挠头,“面快煮好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莫小冷转身走向大门,周进不免松下一口气。
面馆,周进吃着面不时地窥向对面。
沉默半响,他忍不住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厕所。”
听到回答,他很想打自己一巴掌,白痴!大清早不去洗漱还能干嘛?!
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一直犯蠢,一点成熟的模样都没有。
“那个玩偶,还有那本书是”
她抬眼睨向他,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他捕捉不到,仿佛从未出现过,后话也都淹没在其中。
空气沉静下来,周进垂下瞳眸,犹疑地开口,“你喜欢玩偶?”
“不喜欢。”
面已经坨了,周进吃得无味,而她早已不动筷。
尴尬的早饭终于结束,还未等周进询问她今日的行程,她已经迈向马路边,淡漠地落下一句。
“警局。”
他了然,熟练地拦下出租车。
公安局,解剖室。
周进暗咬住后槽牙,跟着莫小冷缓缓跨进冰冷的解剖室。
解剖台上躺着那具女尸,盖着白布,他不由松了口气,昨天听他们讲了现场,心中就泛起恶心,要是亲眼所见,他觉得自己保不准真会将刚吃的面吐出来。
章显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昨晚他加了个班,这会儿才有时间暂时闭眼歇息。
“尸检报告可能还有一会儿。”他哑着嗓子说。
周进轻点头,“那我们待会儿再来。”
莫小冷径直走向解剖台,她掀开白布,却只露出那颗被割掉的头,周进心中一震,好在没有将白布全部掀开。
可下一秒,他不由捂住嘴巴,强忍住心底的恶心。莫小冷将白布慢慢掀开,暴露出女尸的全貌,那颗头已经被缝合在脖子上,但脖颈上却留下惊悚的线痕,他再也看不下去。
莫小冷抬起尸体的手,视线从尸体的手指落到其胸上的伤口,章显起身走过去,“凶器已经拿去鉴定了,这是她的致死伤。”
“血液检测。”
“结果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出来。”章显指向尸体肚子上的一处解剖痕,“根据尸体器官温度,她是在昨天,也就是10月21号10:23左右死亡,比初度判断晚十分钟。死者身体素质不错,大概在两个月前做过阑尾切除手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异样。”
周进忍不住接话,“结婚前都需要婚检,他们能结婚,说明双方身体都没有什么大毛病。”
就算有毛病,根据徐怀一所描述的,周进觉得杨家诚很可能还是会选择跟舒以茜结婚。
没有人回应,他只得尴尬的笑了下,不再多言。
从解剖室出来后,周进就陪着莫小冷一直待在特案组。
很安静,今日风扇也休息,她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远处,风吹帘动,发丝轻扰,飘舞的灰色纱巾虚掩住她的唇。
周进一时看得入迷,倒不是说有多好看,只是她好像跟这风一样,来的安静,消失的也沉默。
“尸检报告和检测报告出来了。”
门外突然响起低沉的嗓音,周进才惊慌地回过神,只见秦泷拿着几分资料走进来。
“化妆室的那瓶水里有安眠药,而舒以茜的血液中也检测到了安眠药。”秦泷将报告递给她,“现场的指纹、脚印已经排查过,跟他们的口供一致,凶器上除了死者的血液,没有其他痕迹。死者的手机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信息,她跟许昊的联系很正常,也没有跟其他男性有过异常的聊天。”
“那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了?”周进面露忧色。
“许昊虽然最有嫌疑,但我们没有证据。”秦泷咬了咬牙,只觉头疼得紧,“如果你的推理正确,许昊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又在哪里?”
若是无差别杀人可这作案手法明显是有预谋的,为何还要等到舒以茜结婚当天?
刚到杨家诚家的宁霜和徐怀一,觑见沙发上颓废的杨家诚,心中不免唏嘘。
“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还没有,我们想来看看舒以茜的卧室。”
杨家诚低垂着头,指向左手边的房间,“就在那里,东西我没动过,都还保持着原样。”
“你没跟父母住在一起?”
“没有我一直自己住,我妈不喜欢以茜的出身,分开住对双方都好。”
宁霜暗暗点头,跟着徐怀一走进卧室。
屋子装修的很精致,化妆台上也都是昂贵的首饰,香水似乎刚买不久,衣柜里的名牌衣服,有的还没减掉吊牌。
“你朋友很愿意为她花钱。”
“他以前可不这样,是真喜欢这舒以茜。”徐怀一搜查着衣柜,心中自是感叹。
宁霜打开化妆柜的抽屉,里面无异都是些名贵的首饰,她打开最下面的抽屉,只有一个染着些许灰尘的小盒子。
她将其拿起轻轻打开,盒子里不是什么昂贵的首饰,相反还很廉价幼稚,是一个红色的蝴蝶小发夹,边缘的漆已经褪去,看上去甚至有些破旧,这种款式很老。
这么多奢华的首饰,她为什么要留着这个?
“徐怀一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杨家诚不知何时走到门边,他的声音十分嘶哑。
未等徐怀一开口,宁霜拿起发夹问:“这个发夹你知道吗?”
杨家诚上前几步,接过发夹仔细看了看,随后摇头,“我没见过,以茜的化妆桌我很少碰。”
“这么多首饰,衣服,她用的完吗?”宁霜将发夹放进密封袋,随口问了句。
“她以前不喜欢我给她买首饰,不过前阵子她说喜欢这些,反正我们也要结婚了,买多少都无所谓,只要她高兴。”杨家诚苦涩地轻弯唇。
徐怀一暗自咂舌,语里多了分无奈,“兄弟,女人不是靠钱留住的。”
“我相信她不是为了我的钱。”
“她以前不喜欢这些?”宁霜忽然问。
杨家诚摇了下头,又轻轻点头,“算是吧,我以前给她买过,但她很少穿戴出去,不过最近很喜欢戴首饰和购物。”
宁霜敛眉不作回答,她总感觉哪儿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好,今天先这样,我们先走了。”徐怀一关上衣柜。
杨家诚拉住徐怀一的胳膊,神色认真,眸里又多了分请求,“徐怀一,请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我不能让以茜死的不明不白。”
徐怀一反握住他的手,正色道:“你放心,我保证抓到凶手。”
“叮咚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杨家诚微惊,很快走出卧室。
宁霜和徐怀一互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打开门,杨家诚疑惑地看着来人,“你是谁?”
“你好,您的快递到了,麻烦签收一下。”
“我的快递?”杨家诚狐疑地扫向快递员手中的小盒子,“我没有买东西。”
“啊?”快递员有些为难的看了下快递,“可上面的地址就是这里啊?”
“你搞错了吧。”
徐怀一走过去,“怎么了?”
“他说是我的快递,但我压根没有买东西。”杨家诚的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徐怀一拿起快递仔细看了下,“这上面的地址的确是这里,但没有寄件人。”
“麻烦你们签收一下,我还得去送其他快递呢。”快递员催促道。
“你看到谁寄的吗?”宁霜问。
快递员摇了摇头,“没有,我只负责送,哪看到谁寄的啊。”
徐怀一签收好,没有将快递给杨家诚,反而征询道:“我能打开这个快递吗?”
“随便,应该是写错地址了。”
快递盒很小也非常轻,像是小饰品之类的,徐怀一猜测或许是舒以茜以前买的东西,但又感觉有点怪异,宁霜亦是。
他撕开盒子,里面不是什么小饰品,只有两张卡片,黑色的背面,类似塔罗牌之类的,还用透明的自封袋装着。
“卡片?”
徐怀一疑惑地捻起卡片,两张卡片正面的内容不一样,一张是一个小瓶子,一张是一把水果刀。
宁霜接过卡片观察,“两张卡片不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杨家诚看到卡片也是满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就说是寄错了。”
“舒以茜玩过这种卡片吗?”宁霜问。
“没有,她不喜欢玩这些。”
宁霜看向徐怀一,“有点奇怪,先带回去。”
“嗯。”
这个时候谁会寄卡片,而且是匿名,到底有何用意?
于此同时,街头的两人可谓悠闲自在许多。
“张哥,我们昨天不是去过舒以茜的父母家了吗?”朱仕武疑道。
“再去问问她以前的街坊邻居。”
朱仕武咕哝了一句,“他们哪知道什么啊”
张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办案不能放过一丝线索,即便最后可能是无用功,就算白跑,也不能错过一条。”
“我明白了,张哥。”
闻言,张柯鼓励似地拍向他的臂膀,“行了,走吧。”
天空压着乌云,仿佛再一使力,整片天都要塌下来。
“这天得下雨了啊。”
朱仕武抬头望了望远处的灰云,没有昨天的燥热,即便会下雷雨,他今天来的也清爽明快。
建苑小区,舒以茜的养父母看到警察又来,悲伤不免加深,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好歹也养了近二十年,何尝不是丧女之痛。
“警官,杀害以茜的凶手抓到了吗?”舒父的眼边已泛微红。
朱仕武挪开视线,他无法直视他们的悲哀,“还没有但你们放心,凶手一定会被抓到的。”
“舒以茜结婚前有什么异样吗?”张柯沉声而问。
舒母轻摇头,“哪有什么奇怪啊,她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很孝顺,总是记挂着我们的身体,就是最近偶尔很冷淡,应该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你们当年领养她的手续还在吗?”
“早就不见了,我们前几年搬家,有些东西不知道扔到哪儿了。”舒父悲叹一声。
“多谢,打扰了。”
离开舒家,张柯带着朱仕武又去邻居们哪儿询问,不过也都是无功而返。
一个小时后,刚迈出建苑小区,豆大的雨滴便击打在额头,这天上堆积的水雾快洒泼下来。
“哎哟!小伙子让让啊,别挡着路。”
身后一个中年妇女提着菜面容焦急,语里有些埋怨。
朱仕武向旁边移了两步,“抱歉阿姨。”
“快下雨了,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呢?”妇人没有马上离开,眼里多了分怀疑,“你们住在这儿吗?”
“我们不住这里,你认识舒以茜吗?”张柯顺口问。
妇人警惕地向后微微退了步,“你们是谁啊?哪里人?”
张柯掏出警察证,看到警徽妇人一愣,当即咧开嘴笑了起来,“警察啊?你们有什么事吗?”
“3单元4楼的舒家,你熟悉吗?”
妇人连连点头,“熟悉啊,我就住在他们楼下!”
张柯想起刚才楼下好像是有一家没人,“舒以茜你也认识?”
“怎么不认识呢?”妇人嗔怪一眼,“她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前几年老房子拆迁,我们还是一起搬到这里的。”
“昨天婚礼你去了吗?”朱仕武问。
“我昨天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就没去,听说她嫁了个有钱人。”妇人回过神,连忙问:“对了,你们找她干什么啊?这姑娘老实文静,绝不会干什么坏事的!”
“她死了。”张柯放缓了声音,“就在昨天的婚礼上。”
妇人一惊,瞪着双目急忙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我知道你难以相信,但这是真的。”朱仕武轻语。
“不可能!你们警察可不能说这种谎话啊!”
张柯暗自叹息,“我们今天就是来调查的,你知道舒以茜跟什么人有过矛盾?或者吵过架吗?”
“不可能,不可能”妇人惊恐地抬眼,恍惚地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骇的事,“你们确定她死了?”
张柯微眯起眼,顺着她的话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我我昨晚看到她了。”妇人微颤着唇,满目震恐。
闻言,张柯和朱仕武的心猛跳了下,不可置信地盯住妇人。
“你说什么?!你昨晚看到她了?”朱仕武怀疑道:“是不是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难不成我见鬼了”妇人使劲摇头,指向小区右边的街道,“昨晚就在那边巷口,我看到她站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盯着我们小区,还戴着一个帽子和口罩,我刚准备过去跟她打招呼,她就走了。我还奇怪,她结婚当天怎么还一个人跑来这里,也不回去。”
张柯狐疑地眯起眼,“她戴着帽子口罩你还认得出?”
被这么一问,妇人有些心虚起来,“我看背影很像虽然戴着口罩,但侧面看也很像她啊,这么多年的相处,我怎么可能看错!”
他们对视一眼,这下还真有点怪异了,妇人笃定的模样,他们的思绪又被打乱。
“你确定没看错?”张柯再次求证。
“警察同志,我不会认错她的背影的,那个孩子真的是她。”妇人肯定的点头,而后又胆怯起来,“她真的死了吗?”
“她的尸体现在还在警局躺着。”朱仕武回道。
“那、那我怎么还会看到她?”
朱仕武安抚一笑,“你别担心,这个世上不存在什么鬼怪。”
雨滴猛地滴在他们脸上,大雨逐渐落下,无情地击打树叶、小草,一阵白雾拂来,带着土腥味戛然而生。
“哗哗哗哗”
妇人害怕地跑回去避雨,张柯望着妇人所指的巷口沉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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