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小时后,救护车,消防车一同赶来。

    汽车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后座的于梅也化为一具焦炭,卷曲在后面,显现出她死前狰狞痛苦的面容。

    去追捕凶手的秦泷和张柯他们也都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跑出巷口就再也寻不到面具人的身影。

    “第一道爆炸声应该是凶手点火的时间,第二声是油箱爆炸,那时她就死了。”张柯继续说:“第一声响起后,她还活着。”

    “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9:03。”周进边涂药,边连忙解释,“第二声爆炸响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下时间。”

    “死者长时间在高温下已形成炭化,皮肤及深层组织被完全破坏,身上有多处爆炸性创伤,她很可能是休克致死,不过还得等我回去化验她血中的一氧化碳含量。”章显取下口罩,低头闻了闻尸体,“死者身上有汽油味。”

    “检测乙醚。”莫小冷忽而开口。

    他们一愣,随后明白她的意思。

    “凶手是怎么让于梅上车的?”宁霜从车里拿出几块黑不拉秋,有的甚至变成焦炭的东西放进密封袋,“这些应该是于梅买的菜,其中还有块肉。”

    “她的手机也被烧毁了,里面的零件根本修复不好。”周进拧起眉。

    嘴角擦了点药,但看上去更青紫了,周进吃痛地微裂开嘴,肚子上的伤让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他觉得有些丢脸,自己毕竟是个男人,而对方一个女人却两三招就将他打倒,想起来他就觉得窘迫。

    而且还是在她的面前不对,在谁的面前都不行!

    莫小冷走向他,双眸依旧一片死寂,可他仿佛感受到一丝冷意,语气平淡,“告诉舒以茜,于梅死了。”

    周进愣愣地点头,“好”

    等到取证结束,时间已经很晚,秦泷便让人送他们先行回家。

    抵达事务所,莫小冷走下车转身对正准备下来的周进说:“回学校。”

    “我”周进对警察小哥说了句话,便下车走都她面前,“你怎么了?”

    她似乎不解他的问题,目光一直落在他眼上。

    “刚才在那里,我看到面具人跟你说了什么话。”周进鼓起勇气追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十几秒,莫小冷漠然抽回视线,转身走向楼梯。

    周进垂下头,嘴角苦涩一扯,而后仰头轻叹一声便回到车子。

    隔天清晨,依旧阴云密布。

    按照莫小冷的指示,他当晚就告诉舒以茜那个社区职工的死亡事实,虽然还不确定其用意,但她总是有何目的的。

    周进昨晚刚回到宿舍,就被关辰,胖子和齐昭一顿问候,但他有苦不能言,只好打马虎说跟别人打了一架,还都吵着要为他报仇。

    大四的课虽极少,但偶尔还是有一俩堂课。教室里,周进格外分心,他实在静不下心来,脑子里全想着昨晚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起,他立马背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向门外冲去。

    等赶到特案组时刚过十点,但里面空无一人。

    徐怀一给他发来的短信是说莫小冷已经来警局了,所以他才直接赶来这里,但现在他们都不知所踪。

    他失落地掏出手机刚准备打电话,抬头便看到前方迎面而来的两人,是莫小冷和秦泷。

    秦泷将手中的资料递给莫小冷,“这是方可佳和于梅的尸检报告。”

    方可佳的尸检报告昨天就出来了,无奈他们没有时间看。

    “根据尸检,于梅气管内有烟灰炭末,呼吸道和呼吸器官均有烧伤反应,血液中虽检测出一氧化碳,但还未到致死量,她是休克致死,或者说是被活活烧死的。她的口鼻中的确有乙醚成分,汽车空调处检测出大量乙醚。”秦泷轻呼了口气,继续说:“方可佳指甲中的成分属于棉麻,但市面上很多衣服都是由棉麻组成,不过她头发上沾染的香水倒是只有一家生产。”

    “哪家?”周进不禁问。

    “倒闭了。”秦泷的面色凝重,“那家品牌几年前就不生产这种香水了,市面上估计很难再看到。”

    “还有这个。”秦泷将装在自封袋中的卡片交给莫小冷,“这是昨晚在于梅家里搜出来的,就在她柜子里随便塞着。”

    卡片上的图案正是一团火焰,犹如昨晚的疯狂。

    “秦队!”

    一个小警察急匆匆地跑过来,神色慌乱而焦急。

    “怎么了?”秦泷微蹙眉梢。

    “舒以茜来自首了!”

    秦泷大惊,“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周进也是震惊不已,她竟然来自首了!恍惚间,他不禁看向旁边一直未说话的人。

    难道是因为昨晚告诉了于梅的死?想了想,他觉得很可能真是这样。

    “我已经把她带到审讯室了。”小警察回道。

    “好。”

    审讯室,舒以茜畏怯地看着正前方的两人。

    秦泷神色严肃,“你叫什么?”

    “舒以茜。”

    “你的年龄,出生地,父母及住址?”旁边记录的小警察问。

    “26岁,出生于陵市亲生父母不知道,养父母住在建苑小区三单元401。”

    秦泷的眸光沉下,“躲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来自首?”

    “我很害怕,心里也很难受自责我不想再躲下去了。”

    “自责?你婚礼上死去的“新娘”认识吗?”顿了两秒,秦泷冷勾唇角,“应该说替你死去的那个人。”

    她的手指一颤,痛苦地垂下头,“她是我妹妹我们是双胞胎。”

    “孤儿院的院长说,当年被领走的应该是你妹妹,也就是替你死去的张琪。”秦泷的嗓音颇冷。

    “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冒充她进入舒家,两个月前再遇到她时,我很想弥补她,所以让她偶尔代替我生活。”舒以茜痛苦地闭上眼,眼泪滑落下来,“但没想到她会”

    秦泷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你明知道自己会被杀,还让她假扮新娘,替你挡下这一劫。”

    “不不是的!”舒以茜捶打着桌面,手铐“叮当”响起,“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杀我我是真的想补偿她,如果婚礼上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我也会让她做舒以茜。”

    秦泷将红色夹子放到她的面前,“这个夹子有什么意义?”

    看着眼前的红色蝴蝶发夹,舒以茜悲痛的轻闭双目,“我们姐妹各有一个,是当年被丢弃时戴着的,我一直保留至今,是怕忘记她”

    沉默片刻,秦泷将卡片放到桌上,“你为什么要寄这两张卡片?陈文德的卡片又为何会在你手中?”

    “我原本就想,如果婚礼真的出事了,那说明我的推测没有错。”舒以茜抬起头,目光惊恐,“有人要杀我们,这些卡片都是那次追悼会得到的。”

    顿了一秒,秦泷紧声追问:“什么人要杀你们?这卡片究竟是怎么得到的?”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谁,但肯定跟两年前的游轮事故有关。”舒以茜下意识交握双手,嗓音颤栗,“两个多月前的追悼会上,当年得救和去世的人的家属都来了,我们互相并不认识,那个社区职工只不过是我当时不小心听她跟别人提起过。追悼会结束后,游轮公司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船票,大概是为了弥补吧但我的信封里还装着一张图案是小刀的卡片,当时我很奇怪,但也没问出来,以为大家的都一样。”

    她深深喘息,继续道:“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人扔了信封,我捡起来,发现里面跟我一样,不止有船票,也有一张卡片,但是上面的内容不一样,他的是一个小瓶子我就一直留着。”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瘦弱的女生,双眼无神而凹陷,却盯住舒以茜不放,她不由攥紧手指。

    “两年前发生了什么?”

    莫小冷的话很淡,几乎微不可闻,但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却掷地有声。

    “当年船上突然起火,火势太大了,还没过几分钟,游轮就开始倾斜,大家都在往外跑。”想到痛苦的往事,舒以茜的双目既惊惧又悲痛,“救生艇其实是够的,但大家都太慌了,火势蔓延很快,船也在逐渐往下沉,很多救生艇还没等坐满就离开了”

    “你跟死者们乘坐同一艘救生艇。”

    “对我们坐的是同一个救生艇。”舒以茜神色逐渐惊怖和痛楚,“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的脸当时我们那艘救生艇一共坐了六个人,本来应该是七个的”

    “第七个被你们赶下去了?”秦泷冷下眸子。

    舒以茜咬紧唇,一滴泪悄然滴下,“不是她原本是第六个,就当我们准备开船离开的时候,当时已经倾倒燃着大火的船舱里突然传出呼救,我们很犹豫,但有个女生说现在去救还来得及,生命关头谁都不想冒险进船舱救人。好在那个男人自己爬出船舱了,但他的腿被烧伤只能抓着栏杆,无法上船,那个女生便自告奋勇下船救他。”

    小警察不由停下笔,凝起眉看她,“她死了?”

    “她将那个男人推到救生艇后,游轮突然轰塌向下迅速沉去,女生因为巨大的冲击向船舱内滚下去,就当我们正考虑要不要去救她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提议马上离开,因为游轮沉下的巨浪会将救生艇吞没。”舒以茜咬住下唇,双手微微颤抖,“我忘不了那个女生痛苦的呼喊”

    每一声,都狠狠地敲击她的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审讯室外的周进心底是说不出的愤怒,悲伤。

    明明救了人,却他觉得好可笑,好荒唐。

    “你们没有拒绝。”莫小冷淡道。

    舒以茜痛苦地捂住脸,“我和其中一个男人提过回去救她的,我们也很害怕,如果我们下船去救人,他们很可能不会等我们”

    “你可曾向外谈起过?”莫小冷突然问。

    舒以茜使劲摇头,“没有我不敢跟别人说!我相信他们应该也是一样,再见面也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你当年获救的救生艇上,坐着几男几女?”秦泷问。

    “三男三女。”

    莫小冷将一小叠照片放到她面前,都是当年事故中逝去的女性,“把那个女生的照片找出来。”

    闻言,舒以茜颤巍着手摸向照片,一张一张地拿起又放下,募地,她的手指一抖,缓缓拾起一张照片,上面的女生笑得温暖。

    “是她”

    秦泷当即拿过照片,他翻向背面,上面有他们写下的对应名字。

    代月笛。

    莫小冷将死去的四人照片放到她左侧,还有一堆男性生还者的照片放在右边,“找出最后剩下的一人。”

    她哆嗦着手寻向那堆照片,莫小冷走出审讯室,掏出口袋里的牛奶小口吮吸。

    闻讯赶回来的宁霜等人,此刻正站在审讯室外,神情凝重而悲愤。

    周进已经将舒以茜的话复述给他们,但他此刻正在查找资料。

    “找到了,代月笛,去世时26岁,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异了,一直跟着她父亲生活,但她父亲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出事故去世了。”周进紧接着说:“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陈雯,今年22岁,从十岁开始就跟代月笛生活在一起,具体原因不明,今年刚毕业,但毕业后就不知去向。”

    “这个代月笛我去查过,尸体捞上来后已经十分肿胀,是被淹死的。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她出事故离开后,除了完成学业,很少再露面。”宁霜说。

    能查到的只有她几张档案,一张照片,代月笛去世时陈雯刚满20,正是读大二的年纪。

    “按这么看,凶手很可能是她。”张柯眸光坚定而凛然,“她是在向那艘救生艇上的六个人复仇。”

    秦泷打开审讯室走出来,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他们,“最后一个获救的男人就是他,谭顺伟,42岁,舒以茜说他也是当年代月笛救的那个男人。”

    “还真是讽刺。”徐怀一嗤笑道。

    “现在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找到陈雯,最关键是要在她前面找到这个谭顺伟。”秦泷揪紧眉峰。

    张柯盯向照片,连忙说:“这个谭顺伟,就住在城南嘉景小区!昨天我去找过他,他对当年的事故支支吾吾的,我们还没问几句就被他赶走了。”

    秦泷当即下令,“张柯你跟我带几个人去找谭顺伟,宁霜,徐怀一,你们去找这个陈雯。”

    “是!”

    话尽,他们便迅速跑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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