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臻坚持要送陈竟昔上楼,握住她的手不愿松开。走到门口,陈竟昔仍是挣不开他的手,她冷声说道:“松开,你可以走了。”
易臻眼中悬着化不开的浓墨,并未说话,只是手上的力更重了一些。见陈竟昔一只手拿出钥匙开了门,他便先她一步踏入了屋内。
陈竟昔总算分了个眼神给他:“这是我家,你出去。”
易臻松了手,把她搂进怀里,压下她的所有挣扎,他低声说道:“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呵,”陈竟昔冷笑,“你有什么错?错的是我,我不该介入你们的家事,不该做易家大小姐的经纪人,更不该和易总相识,是我活该,活该被人骗。”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却强忍下了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每一个字都犹如在易臻心上凌迟,他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后悔:“竟昔。”他把头埋在她的颈侧,满腹酸涩却只能唤着她的名字来填补自己的不安。
怀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大,哭得他手足无措,哭碎了他的心。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怀里的人也平静了下来。
“易臻,给我些时间让我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现在很乱。”陈竟昔语调平和,终是让易臻松了松手,给了她脱开他禁锢的空间。
易臻像是怕碰坏了珍宝一般,伸出手轻柔地给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哀求之意:“我陪着你想,好吗?”
“你回去吧,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现在好多了,睡一觉就想通了。而且狗仔拍到的照片需要尽快处理,你去解决吧。”
易臻目光幽深地盯着她,见她神色如常,仿佛刚刚哭过的人并不是她,他一时猜不出她是真的冷静下来了,还是装出来的。
“你……”
陈竟昔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你走吧,我真的没事了。明萱的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这次的事得好好处理,你们先想想,等我明天去找你们。”
易臻的眉头丝毫未能舒展,她的冷静来得太突然,他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破绽,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我能留下吗?”他问道。
“走吧,我真的没事。”陈竟昔挤出一个笑脸,试图将他打发走。
易臻仍是盯着她,一动未动。陈竟昔只能下手推他离开:“快走吧,你在这影响我开解自己。”
易臻被她推出了门,门从里面毫不留情地关上,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立在门口望着那道关着的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陈竟昔浑身的力气如被抽/干,瘫软着蹲下来倚在了门上,眼泪无声滑落。刚刚不过是为了哄着易臻离开而强装出来的镇定,她的心在得知被他们兄妹二人欺瞒的那一刻便被撕成了两半,三年来所有的心酸委屈纷至沓来,她怎么可能如她所说那般轻易原谅。
她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间,把所有的情绪尽情宣泄。
易臻下了楼,在车里坐着久久未有动作,他的心很慌,他无从排解这种感觉,只有留在这里,离她更近一些才能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他握着手机想给陈竟昔发消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打好的字一个个删除,他靠在椅背上,颓然无力。
楼上的窗户一个个亮起,只有他盯着的那个窗户始终漆黑一片。等了许久,久到几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看到了窗户上透出的一点光亮。
陈竟昔四肢僵硬,去洗了把脸,把衣服换下来,在沙发上坐下。点开微信,最上面一条还是她和易臻说不用去机场接她。稍作迟疑,她点下了【删除该聊天】。
退出微信之后她打了一个电话,打给霍仲彦。
霍仲彦接起电话时语气欢快:“竟昔啊,正好有事找你,有部新戏,你接触一下。”
“总监,我要辞职。”
“什么?你说什么?”
陈竟昔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辞职,你给明萱安排一个新的经纪人吧,我会尽快和她做好交接。”
“你在和我开玩笑?”霍仲彦难以置信,以前那么艰难的时候都没见她提辞职,怎么明萱火了,她反而要辞职。
“我很认真,我有些私事,没办法继续担任她的经纪人,她现在的发展势头很好,希望总监能给她安排一位经验更加丰富的同事带她。还有,”陈竟昔略作停顿,“关于我要辞职的事,希望您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等交接完成,我会自己告诉明萱。”
“你考虑清楚了?”霍仲彦的情绪并无太大波动,他对陈竟昔的好感也不过是从明萱火了之后才有的,眼下明萱成了公司炙手可热的艺人,确实该换一个更优秀的经纪人来发挥她最大的价值。所以陈竟昔在这个时候辞职,他虽然不理解,却乐于支持。
“恩。”
“好吧,我考虑一下换谁,尽快交接。”
“谢谢总监,那我先挂了。”看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陈竟昔对着里面映出的人影苦笑了一声,昨天还在欢天喜地期盼着和易臻见面,今天就想和他再也不见。
她不愿给自己留余地,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才能让自己尽快走出来。比起易臻的隐瞒,她更难过的是明萱的欺瞒,她三年的真心相待和付出,却换不来她一句话的信任。或许她在明萱心里不过是那种一门心思想巴结她易家大小姐身份的人。她想不通许多事便不愿意再想了,事实摆在那里,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根本没有把她当做朋友,更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冷静地给房东打电话退房,又给表弟言沐打了电话,随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辗转一夜未能成眠,她把要完成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已经打算去法国了,留在国内以易家的实力想要找到她很容易。之前陪明萱去意大利拍杂志办的签证仍在有效期内,她想先去意大利散散心再转道去法国,所以要提前把法国的签证办好,今天是年后第一天工作日,她想尽快去办,如果办加急或许一周之内能拿到。
把需要的手续装进包里,她下了楼,看到易臻的车仍停在楼下,随后看到了从车里走出来的人,一时心绪复杂。
“竟昔。”易臻在车里坐了一夜,此刻形容憔悴,下巴冒出了胡茬。
陈竟昔的手指攥紧,维持着自己的镇定:“你在这待了一夜?”
“恩。你好些了吗?你要去哪?”易臻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
“想出去吃个早餐,既然你在这,那一起去吃饭吧。”她说完便越过易臻自觉坐上了副驾驶,既然被他撞见,只能先稳住他。
易臻见她似乎真的想通了,快步上了车,仔细打量着她。
“看我干什么?我饿了,快去吃饭吧。”
易臻抓住她的手,柔声说道:“竟昔,你真的不生气了吗?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本来年前想带你回家告诉你,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选了昨天,但是……竟昔,我喜欢你,你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好吗?”
陈竟昔望着他的眼睛,心里产生了丝毫的动摇,他这副样子让她生出了心疼,很想抱抱他,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她并未直接回答:“怎么突然这么肉麻,我知道了,走吧,快去吃饭吧!”
易臻却不愿放过她,他抓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执拗地让她答复:“你答应我。”
“好。”并没有一丝真心的答案。
易臻稍稍放下了心,问道:“想吃什么?”
“去你们公司附近那家餐厅吧,吃完我要去给我师姐拜年,顺便好好和她数落数落你。”陈竟昔说的轻松,找秦思羽不过是个幌子,她想吃完饭之后把易臻哄回公司,她再去办自己的事。
“好。”易臻听她这么说反而有些开心,他发动车子,载着陈竟昔上了路。
简简单单吃了一顿早饭,易臻坚持要把陈竟昔送到秦思羽店里之后再走。陈竟昔下车之后,他也跟着下了车。
“你怎么下来了?”陈竟昔不解。
“既然到了这里,进去跟你朋友拜个年吧。”他想更多的了解她,也想和她多些联系。
陈竟昔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是怕她跑了之后找不到与她有联系的人,但即便他认识了秦思羽,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没有多说什么,她转身推门进了店里。
今天是年后开业第一天,秦思羽在店里坐镇,她看到一同进来的两个人,脸上挂上了揶揄之色。
“哟!”
陈竟昔挤出一个笑脸:“姐姐,过年好。”
“你好。”易臻与秦思羽打招呼。
“你好。”秦思羽推了推陈竟昔的胳膊:“昔昔,这是带家属来我这儿秀恩爱来了?”
“被你说对了,带来给你过过目。”
秦思羽打趣道:“易总,你空着手来,不太好吧?”
“抱歉,来得匆忙,一定补上。”
“思羽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你忙你的去吧,我和思羽叙叙旧。”陈竟昔迫不及待想把易臻打发走。
“好,你要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知道了,上班第一天可别迟到,快走吧。”
“恩。”易臻对秦思羽说道:“麻烦你照顾她。”
“易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和昔昔认识很多年了,谈不上‘麻烦’二字。”
“是我失言,抱歉,我先走了。”
目送着易臻走出店外,秦思羽扶上陈竟昔的肩膀:“行啊你,易氏的总裁就这么被你拿下了?”
陈竟昔转头看着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思羽,上楼,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这么严肃?”秦思羽收了脸上的玩笑之意,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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