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家家户户便已有了动静。

    狗叫声吵醒了苏梧,揉着僵硬的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垫子,身上盖的是白日穿的衣物。

    在地上睡了两日,再这样下去不生病腰也得先断了。

    回头看炕上睡的香甜的两人,他满是怒气,起床的动静不由得大了许多。

    玎玲珰琅一阵乱响过后,炕上的两人终于被吵醒了。

    见到两人皱眉苏醒的表情,他这才心情舒畅的推门离开。

    魏崇承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向魏崇凌。

    “无事,起床气罢了。”魏崇凌看了一眼抗上空余位置,随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昨日吃过药后,热病已有好转,身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伤口开始慢慢结痂,只有脚踝处还十分刺痛。

    魏崇凌试图下床,右脚一阵吃痛,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后苏梧推门进来,扶起摔在地上的魏崇凌:“你伤还需养几天,莫着急。”

    “右脚……”魏崇凌隐忍着双手的颤抖,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右脚。

    苏梧叹了口气,扶他在炕边坐好:“大夫说这处伤的有些严重,以后可能会影响正常行走。”

    “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魏崇凌绝望的仰天大笑,“都已把我们兄弟二人赶出来了,为何还要干净杀绝,为何!”

    苏梧不清楚他们二人的遭遇,也不知现在要说什么,只能喊来魏崇承:“看好你哥哥,不准离开他半步,一会我便回来。”

    魏崇承乖乖的点头,虽说他年纪不大,可早已能察觉人的情绪变化,哥哥在伤心,他不能离开。

    苏梧在家转了两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无奈的去了对门刘叔家。

    刘叔名叫刘家强,村里唯一的木匠,村里大大小小的家具都是出自他之手,价钱低,手艺好,得不少人的夸奖。

    门口敲了两声,刘婶子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的苏梧还楞了一会:“苏家小子,有事吗?”

    苏梧点头:“我想和刘叔买根木头,家里的客人腿脚不方便,我想着有个手杖会容易些。”

    刘叔刚好在门口听到苏梧的话,嗓门贼大:“就根木头而已,谈什么买不买的,家里多得是,你要用得着拿走便是。”

    刘婶子白了刘叔一眼,就你财大气粗。

    刘叔憨笑一声,上前带着苏梧到后院:“那边都是做工剩下的边角料,你去看看可有合适的。”

    苏梧表示感谢上前挑选半天,找了一根比较直一点的木棍。

    离开时他再三表示感谢,肉疼着在衣带摸出了他最后的私房钱,一文钱递了过去。

    刘叔没收,摆手上他赶紧回去:“就一根没用的破木头,不值钱的。”

    还未等苏梧收回去,刘婶子上前拿走了那一文:“你和你刘叔客气啥,他木头多的是,你要不嫌弃可以再挑几根去。”

    刘婶子虽那样说,可等他真去拿,指不定给他摆臭脸呢。

    虽说很心疼一文钱,但还是拒绝了她的要求。

    推门回来,魏崇凌依旧保持离开前的动作。

    苏梧找了一些破旧的布条将木棍简单包裹一下递到了魏崇凌的面前。

    “我不知是谁将你打成这样,不过你总不会乐意看他们得意吧,又不是断腿何必如此矫情。”

    魏崇凌第一次抬头认真去看苏梧,面前的男人根本不像个愚昧无知村民,反而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摸样。

    接过木棍扶着炕边站了起来,还未开始,他绝对不能败在这里。

    苏梧见他眼神的变化,明白这是想通了,屋外阳光正好,正好到院内锻炼锻炼。

    高抬腿,青蛙跳简单的锻炼动作,他必须保证自己身体的健壮。

    魏崇凌拄着木棍沿着墙边一步一步的走着,旁边魏崇承满脸担忧的拉着他的衣角,时不时还奇怪的看着苏梧做各种奇怪的动作。

    苏梧边做高抬腿,边想着如今最紧要的事情,赚钱。

    可如何赚钱,怎么赚钱他必须好好考虑一番。

    有件事朱婶子说的没错,即使他只有半颗哥儿痣,即使村里表面无人将他当哥儿看待,可所有人心底依旧还是将他认定为哥儿。

    哥儿在这个朝代的地位很低,比女人还要低上几分,不说哥儿了,就单说女子,尤其是未婚女子,除了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外,很难在外抛头露面去找工作。

    原主不是没尝试过,可雇主一旦发现他手腕内测的哥儿痣,不管他干的如何,立马便会将他赶走。

    要想出去做工赚钱,首要的就隐藏他是哥儿的身份。

    手腕内测的痣并不大,隐藏起来并没有多大的难度,只是他有些担忧,既然如此好隐藏,原主为何从来没有想过要隐藏。

    难道只因他执着于自己哥儿的身份?

    不管如何他都必须试一试,总好过被饿死吧。

    既已想明白,那他便不是能闲得住的主。

    舀水洗脸,出门去了隔壁朱婶子家。

    朱婶子帮他开的门:“怎么这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苏梧:我来找朱丘哥的。”

    朱婶子疑惑:“你找他干嘛?家里有什么要他做的吗?正好他今天无事,我让他同你过去。”

    苏梧拦住了朱婶子:“不是不是,我就是想问一下朱丘哥去县城做活儿的事情。”

    “做活儿?”朱婶子疑惑,“你做活儿找他干嘛?他干的都是体力活,你一个哥儿难道还想做那些不成?”

    苏梧想点头来的,可朱婶子的态度让他没敢开口。

    “你若真想做工,就每日来婶子家,婶子教你一些针上功夫,想来你那冷心的娘也没教过你吧,好好一个哥儿,非要当汉子养,也就他们能干出这种事来。”朱婶子气恼咒骂了两句。

    苏梧开口就想拒绝,缝衣服什么的他做不来啊,他哪有那个耐心啊。

    “我就……”

    话没说完,朱丘从外推门进来:“娘,县衙来征人了,说是去杨清河修河堤。”

    “什么?不都三年未征劳役了吗?今年为何突然又来征劳役了。”

    朱婶子急了,这征劳役没钱拿还有要受苦受累受,家里唯一劳动力走了,让家中两个妇人一个孩子怎么活啊。

    朱丘见娘担心,立马上前安抚:“娘,您别担心,今年不是白干,我偷听县衙的人说,今年有工钱,一人一天八文呢。”

    朱婶子听到有钱拿,还能拿不少,便放心了许多,如今他儿每天也要出去做工,只要有钱,哪儿不是做。

    苏梧一旁听着,这不就是现成赚钱的渠道吗?上前询问:“每家每户都征吗?我家……”

    朱丘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苏梧:“苏哥儿,你怎么在这儿?来找我娘有事?”

    朱婶子一听他询问的语气便明白他打什么注意:“一家一人,只要汉子,你不要打这些主意,还是和我在家学学针线活儿吧。”

    “额……”苏梧知道行不通,又看朱婶子是真心想让他来这儿学针线活儿,再不跑就完蛋了,连忙告辞:“家里还有人在,我得回去做饭了,先走了朱婶子。”

    “哎,你也该学学针线活儿了,这小子,跑的真快。”朱婶子叹了口气。

    朱丘疑惑的看着他娘:“娘他来干嘛的?”

    朱婶子:“来找你问问哪儿可以干活儿,苏家那两口心肠都烂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不给吃不给穿就罢了,好好一个哥儿非要当汉子养,不就是个哥儿吗?你看看如今一点哥儿的摸样都没有。”

    朱丘拍拍朱婶子后背:“娘,莫气了,苏哥儿这不住我们隔壁了,我们以后多帮衬些便好了。”

    朱婶子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那一家人就没一个好人,说起来就气得慌,为了姑娘居然把好好的哥儿赶出了家,就隔壁那晦气的房子,他们也真好意思给那孩子。”

    朱丘想着隔壁的茅草屋,无声的叹了口气。

    苏梧是逃回家的,他再不跑感觉朱婶子马上就能将他留下来干针线活儿。

    推开门想喝口水压压惊,却看到院子里的不速之客,他的母亲李芬。

    李芬并不乐意来这儿,不仅是因为那怪胎在这儿,还因为他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第二年她又生下了苏哥儿那个只有半个哥儿痣的怪胎,从出生便不会哭,还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笑,家里人都觉得瘆得慌,便搬家了。

    这房子从他们一家搬走就没再住人,他们都认为这个地方太晦气了。

    要不是为了她儿,她死都不乐意过来。

    “死哪儿去了?你屋里是不是养了汉子?”李芬指着屋门。

    “和你没关系。”苏梧去水桶舀水喝了两口。

    不得不说这古时候的水确实甘甜不少。

    “什么和我没关系,我是你娘,真是恬不知耻,什么不学,居然和那烂人王寡妇学偷汉子,你可真行。”李芬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嘴巴放干净点,不然离开这儿!”苏梧将喝剩下的水,抬手一泼正好泼到李芬脚边。

    李芬向后一躲:“居然敢泼我?老娘给你吃给你穿,到头来居然生了你这么一个忤逆父母的贱种,狗崽子没人要的怪胎,当初生下你就应该掐死你。”

    苏梧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就直直的盯着她。

    李芬一看,这什么意思,不服?

    “看什么看,再看也是这些话,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明日修河堤你替你二哥去。”

    苏梧本来还想如何可以去修河堤赚钱呢,这突然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过看样子,李芬还不知这次修河堤可以拿钱,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让他去顶替他二哥的名额。

    “修河堤只要汉子吧。”

    李芬:“你不就是汉子?怎么?还想做哥儿,等你能下崽再想吧。”

    苏梧:“你确定让我去?”

    李芬:“确定。”

    苏梧:“不后悔?”

    李芬冷哼一声:“后悔?你别后悔就行。”

    苏梧:“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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